第72章 第 72 章(2 / 2)

縣太爺見柯秀才領著況曼夫妻進來,當即停下嘴邊的話,朝況曼二人點了點頭,然後對坐在木椅上的人,介紹道:”周大人,這兩位便是這次發現涇山異狀的江湖好漢,這位是孟九重,乃是縣裡的秀才,這位是他娘子,況娘子。”

周大人聽完縣太爺的介紹,目光輕抬,微不可查地審視了況曼二人幾眼,然後一笑道:“兩位英雄大義,如無你二人發現涇異樣,我薑魯危矣。”

打量完人,周欽差起身,放下一身官威,抱拳弓身以示謝意。

況曼和孟九重哪敢受他的禮,皆側開了身體。

況曼舒眉輕道:“大人客氣,國之安危,我等江湖兒女又豈能袖手旁觀。”

況曼這話,讓周柄生聽得很舒服。

周柄生放下拳頭:“兩位請入座,我與吳大人有些事,想拜托兩位幫下忙。”

況曼與孟九重對望了一眼,坐到案前的椅子上。

周柄生也不和二人客套,直接道明了今日請他們的目的。

原來,這周柄生想讓他們幫他送一封信去鄂州,信的內容周柄生沒有說,隻說這封信很重,還道他的人已經被人監視住,送不出這封信。

況曼凝眉,看向縣太爺。不是想他們保護一下這個欽差大人嗎,怎麼又變成送信了?

縣太爺吳擁也很無奈,他的確是想請況曼和孟九重,在欽差周柄生留宿東義縣這段時間,保護一下他的安全。

他可不想周柄生,死在他管轄的地方。

要是他在東義縣出事,他也彆想升不升遷的事了,烏紗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現在,這個欽差大人就是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暗殺。

周柄生被人盯上,從京城到這裡,一路被人追殺,連興遠府都不敢進,一抵達興遠府境內,就直接奔來了東義縣。

現在,整個興遠府,隻有這個把事桶到皇帝畫前的吳擁還能相信,其他的,周柄生一個都不敢信。

他這一趟興遠府之行,隻為調查興遠府是否有和回紇勾結的官員。

結果……他前腳出京城,後腳就遇上追殺,這無疑是有人在阻止他調查此事。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就在朝堂之上,且還知道皇上的安排。

他離京可不是以調查奸細的名義離京的,而是以去邊關傳聖旨的名義離京的。

能知道他真正目的地是哪裡的,隻有皇上身邊親近的人……

這人應該手握大權,周柄生不敢貿然行動,甚至不敢去找興遠府的督師派協助調查,因為,他已經從吳擁這裡知道,呂承風和回紇有勾結的事。

掌管一省治安的督師人外族勾結……事情太嚴重,不心處理,絕對會出內亂。

所以,他準備讓人送信,去找鄂州的督師,讓他帶兵前來興遠府,然後抓捕呂承風。

鄂州督師與呂承風不同,這個督師是寧陽公主的兒子,皇上的親表哥,是皇上的人,隻要將興遠府的厲害關係告知,他定會出手。

朝廷上的事,況曼和孟九重都不熟悉,也不大想插手這些事。

他們隻是江湖草莽,朝堂風雲瞬息萬變,非一般人玩得轉。

況曼從不覺得是聰明人,她覺得,她要是去摻合這些事,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不願意,但況曼也不會傻乎乎地直白拒絕。

聽完了周柄生的請求,況曼掀眸,道:“為周大人送封信倒是沒什麼,不過,大人,你的這封信,如果由我和我夫君送,最後能不能送達,我們不能保證。”

況曼雖沒明著拒絕,但官場上的老狐狸,又豈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

周柄生眼神微暗,輕嗯了一聲,道:“此話怎麼講?二位少俠能獨闖涇山,又豈會連一封信都送不出去。”

況曼笑了一笑:“周大人剛到東義縣,縣太爺怕是還沒來及告知周大人,我與我夫君身邊的麻煩怕是不比大人少。甚至不誇大的說,我們夫妻,一直生活在回紇探子的監視中,大人這封信,一旦交給我們,回紇人怕是立即就會知道,也許還不等大人要找的人趕來東義縣,暗地裡的人,該布局就布局好,隻等大人你跳局了。”

況曼話落,不給周柄生說道的機會,又道:“我與夫君之所以能發現涇山的回紇據點,就是因為我們和回紇枯鶴院有私仇,他們在山上設局埋伏我們,所以,才被我們發現的。”

況曼說話半真半假,反正就是不想接這活。

殺回紇人,她心甘情願。但是……讓她為朝廷辦事,她卻不大願意。

朝廷太複雜,隻要看得明白的人,都不會去趟這一波風雨,連他阿爹和穆前輩也隻在武林,而遠離朝廷。

沒看穆前輩有個血鴉衛的身份,也不置身朝廷去管那些閒事嗎。

他,隻願做那把皇族穩定江湖的刀,而不是去和這些人勾心鬥角。

當然,這一點是況曼猜,不過,況曼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

隻要不是貪圖權勢的江湖人,就沒幾個願意去朝廷上混的,如果大家願意,那邊關的守將,還不得都是草莽出身啊!

薑魯皇族可是一直很鼓勵武林人去參加武舉的,可瞅瞅,哪一廟奪得武舉狀元的,是江湖上名聲雀起的少年。

幾乎都是一些世家族弟……

“回紇枯鶴院?”周柄生震驚。

枯鶴院……回紇神權的代表,是一個完全不亞於回紇汗庭的組織。

回紇與中原年年戰爭,身後,都有這個枯鶴院的影子。

況曼點頭:“大人,我是聖慾天教主的女兒,就算大人不關注武林事,應該也知道,聖慾天與回紇枯鶴院私仇頗多,你讓我送信,那封信能不能送到,我真沒辦法保證。我短短四個月時間裡,和回紇人對上,多達五十幾次,大人你確定要我幫你送這封信?”

況曼也不算危言聳聽。

她在隴西的時候,一天三殺,殺了差不多十來天,在加上涇山上的戰鬥,搬著手指頭一數,五十次絕對有。

周柄生震驚了。

不可置信地看著況曼。

他回頭,看向吳擁。

吳擁輕輕點頭,證實了況曼的話。隴西暗殺他也有所耳聞,東義縣有個東福客棧,那裡是消息彙集地,有些消息,就算他不刻意去打聽,也能聽到一些。

有個從隴西回來的江湖人,還說過,況娘子連夜裡住客棧,都會遇上殺手……

周柄生看到吳擁點頭,神情麻木了,看況曼的眼睛,蘊起了絲佩服。

四個月,五十次追殺……結果,人卻還能活生生站在他麵前。

聽到這些,周柄生打消了讓況曼和孟九重幫他送信的心思。

這對小夫妻是個麻煩體,比他身邊的麻煩還多,他歎口氣,道:“罷了,既然況娘子不方便,那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讓誰去送信。”

周柄生目前不能出東義縣,整個東遠府,算來算去,竟是這個小縣城最安全。

東義縣這地方小歸小,但情況卻有些複雜。這個縣城裡,住的江湖人比較多,那些截殺他的殺手,對這地方似乎有些忌憚。

昨夜追殺他的人,一見他進了東義縣,便紛紛撤了走,沒再繼續追擊他。

他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況曼看了眼周柄生,垂眸,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大人如果想要送信,不防讓縣太爺去一趟東福客棧,那裡,也許有人能為你送信。”

嬌黛黛有一條獨屬於她的信息網,把信托給東福客棧,比誰送都安全。

吳擁聽到東福客棧,眼裡閃過一絲窘意,咳嗽了一嗓子,道:“周大人,想送出信,東福客棧的確是最好的渠道,不過……大人最好還是親自,我去的話,可能會被拒之門外。”

涇山一行,他從東福客棧帶出來的人,三分之一沒來,回來後,他去給各路好漢送補償的銀子,差點沒被嬌掌櫃懟死。

他上門,說不定嬌掌櫃聽都不聽,直接把他關在門外。

況曼說完這話,便不再開口了。吳擁向周柄生講了一下東福客棧的存在,然後便退出了書房,帶著況曼和孟九重住外院走去。

到了衙門大堂,吳擁道:“況娘子,最近你不出門吧?”

況曼側聲:“應該會出門。”

她還想去找找阿娘,弄清楚,阿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孟九重這邊的人給出消息,說阿娘去了百濮。百濮屬於蠻地,地勢險峻,勢力錯綜複雜,她還在考慮去還是不去。

據江湖上的消息,倫山之女雖修蠱,但是修蠱術的卻不止倫山這一個地方,百濮之地的女人,也修蠱毒,也不知道阿娘到了那邊,會不會出什麼事。

她得讓人先調查一下,確定阿娘的位子,再去尋她。

還有就是沈鎮遠……殺身之仇,她又豈會放得下。

吳擁緊夾眉頭,有些為難地道:“況娘子,若不急著出東義縣,還請援手一下縣衙。周大人在縣衙,我這縣衙……”

吳擁話意未儘,但況曼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周柄生在縣衙裡,這縣衙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隨時有可能被人攻擊。

況曼哂然一笑:“大人要有事,儘管讓人去找我就成,隻要我在東義縣,定隨叫隨到。”

吳擁聽到況娘的回答,眼裡終於透出放鬆:“況娘子巾國不讓須眉,女俠也。”

三人說了幾句,況曼就和孟九重離開了縣衙。

離開前,況曼回眸,笑看了一眼縣衙大門。

這縣太爺真有意思,還以為他急著找她,是有關什麼涇山或是赤陽堡的事呢,結果……

赤陽堡,說到赤陽堡,她和孟九重是不是該去一趟赤陽堡。

據沈聞秋說,凝血劍是在沈鎮遠書房暗格裡找到的,假的在暗格中,那真的呢?真的劍,是在沈鎮遠手中,還是在當初那個拿著凝血劍虐殺她的黑衣人手中。

孟九重說過,他從小習的是雙手劍,凝血劍是為他量身打造,有了這把劍,他的實力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罷了,先讓人打聽打聽,回頭再做打算。

況曼和猛九重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走著走著,就走到平順布匹店。

到了這裡,況曼不知想到什麼,腳步一轉,筆直進了布店。

今兒店裡的生意似乎有些不大好,冷冷清清,崔岩不在店裡,看店的夥計坐在櫃台後麵,撐著腦袋,打起了瞌睡。

他似乎隻是淺眠,明明閉著眼睛,但況曼和孟九重一踏入店裡,這夥計就立即清醒了過來。

“客官……”夥計熟練的抬頭迎客,一看走進來的是況曼和孟九重,他聲音戛然一頓,趕忙從櫃台後麵走出來:“公子,夫人,你們回來了。”

孟九重輕頷,微側頭看了眼況曼,然後闔下眼簾,道:“童川在哪裡?”

阿曼走進布匹店,唯有可能是尋童川。

童川背叛了他們,可他為什麼背叛,他們因人在涇山,卻沒收到消息。

“在暗牢裡。公子和夫人要提人嗎?”夥計恭敬回答,引著兩人往後院走去。

進入院子,三人一直走進客堂,況曼坐下後,冷肅道:“不必,我隻想知道審訊的結果。”

一個背叛者,沒有見的必要。

她隻想知道,是什麼讓他背叛了他們。

童川的身世,在他第一天進孟府時,鬱戰就告知過她了。

一個從小養在組織內部,其還是當親信來培養的人,他是怎麼接觸到回紇人,又是如何和回紇人勾結在一起的,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夫人請稍等,我這就去拿審訊結果。”夥計聽了況曼的話,當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退出客堂,去隔壁房間取了厚厚的一疊紙過來。

“童川從一開始,便不是我們的人。”將這些寫滿了消息的紙呈給孟九重和況曼,夥計冷聲道。

況曼接過紙:“哦,不是說兩歲就被帶回來了嗎?怎麼,難不成,兩歲時就知道給回紇人做內應了?”

“當年那個死在盟主府的侍劍是回紇人,童川是他的兒子。”

夥計點到即止,況曼和孟九重卻從他這短短的一句話中,察覺到了什麼。

二人對視了一眼,拿起這些審訊結果,仔細看了起來。

夥計將沏好的茶放到兩人手邊,悄悄退出了客堂。

兩柱香後,況曼和孟九重看完了這些資料。

將紙擱放到桌案上,況曼端起茶杯,清清酌了一口:“回紇人的探子,真是無孔不入。”

說罷,她譏誚道:“狼崽子,就狼崽子。教會了他人的生活,他依舊是隻狼。”

“回紇是個禍患,不知道師父知不知道侍劍當年的所做所為?”孟九重喝了一口茶,深眸中透出危險。

況曼放下茶杯:“他們所圖的東西,肯定對回紇很關鍵。我覺得,我該先回一趟聖慾天,見見阿爹了。”

穆元德果然沒說錯,這一連串的陰謀,其目的,就是為了天玄令。

天玄令目前在阿爹手中,阿爹似乎也不知道這塊玄牌有什麼用處……

*

童川的背叛,並沒有況曼和孟九重認為的那麼複雜。

不過是一個血脈牽引罷了。

說起來,他們都認為穆元德中劇毒邪心焰是沈鎮遠所為,可審訊出來的內容卻告訴他們,當年穆元德最親近的侍劍,也在其中摻了一腳,而且,是最狠的那一腳。

邪心焰的毒,一直都是侍劍所下,下在穆元德每日必入的書房香爐裡。

足足給穆元德下了三年,而穆元德毒性爆發,則沈鎮遠親手送上的一壺佳釀。

那壺穆元德喝下的酒,就是引爆邪心焰的關鍵。

而侍劍……

這個被穆元德從漠北救回去的人,從一開始,他就是回紇人。

他潛伏到穆元德身邊,完全是想監視盟主府,然後看看能不能伺機挑動中原武功風波,讓中原內部先亂起來,亂到一定程度後,說不定,就是強大回紇的機會。

侍劍潛伏在穆元德身邊,真的任務還未開始執行,卻先一步發現了穆元德身上的那塊天玄令。

不過,這快天玄令穆元很珍惜,侍劍隻看到過一次。

侍劍當時不知這是什麼東西,直接畫了一張圖傳回回紇,緊接著,就接到了沈鎮遠送來的邪心焰,讓他每日,都給穆元德下在香爐裡。

侍劍這一下,就下了三年。

這三年裡,他得到命令,讓他想辦法偷取天玄令,可是……穆元德一直將這東西隨身攜帶著,三年,他都沒有機會拿到。

直到回紇那個大祭師和沈鎮遠秘謀,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沈鎮遠才將邪心焰最後一味引子,放進了穆元德的酒壺裡。

他們本來是想用邪心焰毀掉穆元德,並伺機取走天玄令,結果……穆元德武力太強,那麼多人圍攻他,都楞是讓他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侍劍最後,被沈鎮遠殺掉滅了口。

而童川……當年鬱方找到他時,明明打聽到他娘已去逝,這才將人帶回來,可是誰知道,十三年後,他去逝的娘竟活了,還成了興遠府中,那個回紇富戶奸細的妻子。

原來,他的娘也是回紇人。

這個女人,一直都知道童川就在興遠府,卻從來沒有聯係過,直到童川被鬱戰帶走,她認為童川可能已打進了穆元德的內部,才開始慢慢接觸他。

雙方接觸的時間是在況曼去了隴西之後,因動作晚了一步,好些信息他們都錯過了。

如果他們早一步知道孟九重的真實身份,江湖上就不會多一個孟尋。

假孟尋一動,直接將當年那批受害者的目光引到了回紇枯鶴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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