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抽斷它們的骨頭,連它們被抽到的蛇皮,都沒有任何損傷。
“……!!”況曼震驚了。
垂頭,瞅了瞅自己的鞭子,又瞅了瞅兩條大蛇,深黑眸子閃過疑惑。
不對,這兩條蛇有問題。
而另一邊,孟九重的劍也刺中了其中一條蛇的腦袋。但剌是刺中了,可他的劍,並沒有傷到這條蛇分毫。
而就在此時,另一條蛇的蛇頭,已抵達孟九重的左腿。
況曼見狀,黑眸驟然一縮,鞭子猛得一甩,緊緊卷住這條它的蛇信,然後憑著自身力道,楞生生將這條蛇的蛇頭,給拖離了孟九重的大腿。
這兩條蛇是真大,吐出來蛇信,幾乎和況曼的鞭子一樣粗。
孟九重一個閃身,攀到了洞中岩石之上,然後憑借著出色的身法,開始與這兩條蛇纏鬥起來。
但也不知怎麼回事,他手上那柄被整個江湖瘋狂搶奪的凝血劍,到了這會兒,仿佛生了鏽,不管他刺向蛇的哪一個部位,都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和況曼的鞭子一模一樣。
而這兩條蛇,卻極為凶猛,力量排山倒海,凡是它們尾巴掃過的地方,岩石都會支離破碎,變成粉末。
石洞內飛沙走石,上方無數小岩石滾落。
洞穴處,笛聲悠揚,延綿不絕。
況曼聽到這笛聲,深知這兩條蛇不是野生的,而是百濮人豢養的。
受樂音控製的蛇……
情況之下,況曼似乎想到什麼,她迅速收回鞭子,黑眸如星,取下係在腰間的葫蘆絲,然後輕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葫蘆絲的聲音,比起笛聲,多了一種渾厚感。
這葫蘆絲是倫山蠱後送給她唯一的東西。
以前她不懂,隻以為這葫蘆絲是倫山蠱後與她惺惺相惜,贈於她的見麵禮,可是後來,她懂了……
這是她給她的防身之物。
這防身之物,她隻在許良山的時候動用過一次。
而現在,洞處的笛聲,再一次讓況曼動用起了葫蘆絲。
葫蘆絲上,三孔指召喚無毒之物,五孔指對應的是毒蛇。況曼不清楚這兩個孔,哪一個孔的聲音,能影響到這兩條蛇,所以,乾脆兩孔一起吹了起來。
這兩條蛇刀槍不入,已非是武力可以對付。
也不知道養它們的人,是怎麼養的,就算百濮境內有莽蛇,也不可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兩個孔同時吹響,神秘的聲音在昏暗洞穴中傳出。
況曼吹了一會兒,兩條大莽蛇攻擊的速度沒有受到任何牽製,反而隨著洞外傳進來的笛聲,攻擊力度,比剛才更凶猛了一些。
“九哥,出洞,殺外麵那吹笛的人。”
況曼試了一下,見自己的葫蘆絲,被外界的笛聲乾擾,根本就沒辦法控製這兩條蛇。
不對,也許就是沒乾擾,也控製不了。
她抬頭,急急朝孟九重喊了一聲。
喊完之後,她身子猛然一縱,如一隻輕靈的飛燕,往光線照射進來的洞口,猛然衝了過去。
並且,還是一邊跑,一邊吹著葫蘆絲。
她拿這兩條蛇沒辦法,難不成還拿人沒辦法。
蛇是人控製的,她控製住了人,就等於控製住了蛇……
外麵吹笛的人在專心控製這兩條蛇,那她就控製彆的蛇來對付他。曲線救國,就不信這樣,還擺脫不了這兩條大莽蛇。
況曼的速度很快,聲音還在洞中回蕩,人,已衝到洞口處。
石洞外,青山綠水。
剛抵達洞口,況曼便看到了洞外的山穀,與遠處一條淌著青水的小河。這條河不是很寬,約在三四丈的距離。而在河中間,一竹筏靜靜停在那裡。
竹伐上,一男子寧靜而立,一襲青衣將人襯得仿佛水中倒影。
距離太遠,況曼看不真切,甚至分辨不出男子年紀。隻知道,這人武息極強,不亞於孟九重,且還通身都透著涼薄氣息。
況曼從未在任何一個身上,看到過這種氣息。
人,往往是有了表情,才能透過表情看出涼薄神態,可是這人,隻在水中一站,就透出了這種涼薄。
他的這種氣質和青君不同,青君是孤冷,而他則仿佛是站在雪山之巔,冷看世間紅塵紛擾的世外之人。
無憐憫,無同情,無任何情緒的涼薄。
他的手上托著一根玉笛,笛子通身翠綠,散著瑩瑩玉光。而那回蕩在空中的悠悠笛聲,就是從這根玉笛裡飛揚而出的。
一看到這根翠玉笛子,況曼便知,洞裡的兩條蛇是受他控製的了。
她黑眸一凜,葫蘆絲輕觸檀口,身子從山壁石洞旋飛而下。
飛揚的紅色羅衫,成了滿目綠色中最醒目的色彩。女孩輕靈的身姿,撞進了竹筏上男子的雙瞳。
男子目光冷清,仿佛沒有看到況曼般,笛聲音符刹那間轉動,清清冷冷回蕩山穀。
緊接著,山洞中兩條黑色的蛇影,仿佛出洞度劫的蛟龍般,雙蛇蛇頭同時擠出洞口。
在這兩蛇頭之前,一玄衣冷俊男子,手持長劍,旋衝而下,在半途中長臂輕展,攬住少女下降的身子。
二人身子旋飛,急速住地麵降落。
與此同時,那出了洞的兩條蛇,也速度極快地順著山壁,往地麵上爬了下來。
在它們滑下地麵之際,青青河水中,一波波漣漪蕩漾,無數細若手指般的小蛇,在水中飛快遊蕩,往著河中竹筏急遊過去。
百濮之地毒物最多,不亞於倫山。
況曼從山壁縱下時,就一直吹著葫蘆絲的第五孔。
而在這短暫功夫,五孔所散出去的樂音,已將它能招的毒物都招了過來,且已隨著河水,到了音樂所指的地方。
竹筏上的男子,看著水中湧來的眾多毒蛇,那毫無情緒的眼睛中,終於有了人的鮮活。
那是一種詫異。
他似乎沒想到,今日闖入百濮之地的人,竟也會招毒物。
他玉笛輕揚,笛音轉出刹那,河水突兀激蕩而起,成了一副透明的水簾。一抹青色,從水簾中穿梭飛過,男子身影穩穩停到了河對岸的一棵大樹之上。
同時,那兩條順著石壁滑下來的大莽蛇,也停在石壁腳下,不再追擊孟九重。
“百濮禁止外族人進入,在往前一步,殺。”空靈的聲音,恰似利劍擊石,與他的人一樣,開口便透著涼薄。
他站在樹梢,視線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況曼和孟九重。
“大路朝天,百濮十萬大山,又不是隻有你們百濮之地的人才能走。那要按你這麼說,中原是不是也可以不讓百濮人入內。”況曼見對方收了笛聲,也將葫蘆絲放了下來。
剛入百濮就遇上個攔路虎,不聲不吭,放蛇咬人,況曼心裡麵是憋著把火的。
出口不自覺,就嗆起了人。
其實,況曼這話也沒有說錯。
百濮地勢複雜,因部族太多,千百年來中原都沒想過將百濮納入版圖,中原對百濮的態度卻一向很好。
從不阻撓百濮人進入中原,甚至還大開方便之門,讓百濮之地的人去中原交易。
中原對他們行方便之門,可百濮之邊,卻禁止外族入內,這外族自然也包括漢人。
什麼規矩,慣得他們了,憑什麼中原的人就不能入內了。
這些都暫且不提,主要是這人語氣,聽得況曼起冒火。
樹上男人垂目看著況曼與孟九重,不再言語,玉笛輕托,放開嘴邊又吹了起來。
笛聲一出,那兩條安靜的大莽蛇,瞬間鮮活,猶如兩條出籠的惡龍,朝況曼和孟九重衝了過去。
況曼眼睛一凜,也不再吹葫蘆絲召毒物了,身子驟然一縱,如履平地般飛快踏過小河,然後一個猛衝,奔上樹梢,便與這個男子纏鬥了起來。
眼前的青衣男子,是一個武功不亞於孟九重的存在。
他的招式很精湛,連內力,也是在一甲子之上。
交手間,內力連綿不絕。他出掌和他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每一掌都如鷹似梟,掌勁四溢。
況曼和人交手了幾招,眼裡閃過驚豔。
孟九重的內力,是來至於朱果,這個男人呢?
他的年紀看上去和孟九重相當,但內力卻不亞於孟九重,難不成……他的習武天賦,比孟九重還好?
對戰高手,況曼向來極為謹慎,在過了幾招後,察覺到這個人的功夫不弱,便毫不猶豫出了雙鞭。
這個男人很厲害,但況曼也不弱。
這幾個月連續不斷的戰鬥,已經讓她摸清楚了武功與異能之間的差彆。
她的武力值,向來難用尋常眼力判之。她鎮定自若,那刁鑽又難纏的鞭子,每一鞭揮出去,都虎虎生威。
鞭子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甚至還摧毀了不少樹林中的大樹。
男人武力高於況曼,但是戰鬥經驗似乎有些不足,太刻板了,打了一會兒,況曼甚至從他行動的軌跡,摸清楚了他的武功招式。
摸熟後,況曼出手便再無束縛,全憑感覺走。
而且……最主的是,她現在不再懼輕功戰鬥,雖然她的輕功有些遜色,但她一直以來,要的隻是輕功的縱躍能力,而不是速度……
她六級的異能速度,已經完全能媲擬孟九重。
所以,哪怕這個青衣男人,借著輕功時高地低,時遠時近,況曼依舊能緊緊綴在身後,掌控著戰鬥節奏。
兩方交手,越打越激烈。
遇上一個實力相當,又能放開手腳打的人,況曼打起來,那真真是不留一絲餘地。
河邊的樹一棵一棵轟然倒塌,仿佛地震了般,連河岸,都被二人交手打垮了一個處地方。
另一邊,孟九重也被那兩條蛇纏住了。
這兩打大莽蛇十分詭異,刀槍不入,任由孟九重的劍,如何在它們身上襲過,都沒對他們製造出一絲傷痕。
要不是明確知道,這兩條蛇是受人控製的,況曼和孟九重都要懷疑,這蛇,是不是成精了。
好在孟九重身法出奇,傷不了這兩條蛇,但這兩條蛇也同樣傷不了他。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刻,一側雄偉山巔上,一聲琴聲激昂響起。
琴聲似乎帶著某種神秘音符,在山穀中無限回蕩。
夾雜著內力的音波,在空中蕩出神秘漣漪,從山巔層層傾下,將糾纏的雙方猛力震開。
況曼一個不察,被這猝不及防的琴聲,給震得倒退著往裡砸了下去。
對麵河岸,正與兩大莽蛇纏鬥的孟九重眸子一縮,手中凝血劍,突然一分為二。
那柄藏在劍中,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劍,終於出鞘。
利劍飛疾而出,劍柄處,那與黎初霽刀柄上相同的天蛛絲,一頭牢牢握在孟九重的手上,另一頭側牽引著飛劍的劍柄。
這是孟澤鑄造時,所留下的機關。
凝血劍的劍穗是天蛛絲,與黎初霽龍鱗刀刀柄輪軸機關材質相同。
而這劍穗,實則也是機關,一道牽引雙劍的機關。
況曼眼見著自己就快落水,餘光察覺遠處飛來的劍。她長鞭反手一卷,卷住劍柄處的絲上。
腳尖在水中輕輕一點,借助孟九重的拽拉的力量,穩穩落到了地上。
一連串的動作,其實隻在一瞬間完成。
“天蛛絲?”
一道詫異的聲音,從山巔之上婉揚傳出。
說話的人,是以內力發出的聲音。這是個女聲,女聲一出,便回蕩在了河岸邊。
疑聲落下,須臾間,聲音再次響起。
“外族人,我不問你們入百濮之地是為何事,穀雨節之前,不管你們的事情辦未辦成,都必須離開百濮,若穀雨之後,百濮境內還有爾等身影,我等必將誅之。”
聲音蕩漾河岸邊。
此聲音一出,身著青色衣服的男子側眸,輕輕看一眼孟九重。
平靜無波的眸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醞釀,深深沉沉,讓人看不分明。
片刻後,他什麼話也未說,長長吹了一聲笛音,然後身子一縱,幾個起伏,便消失在河邊。
在剛才琴聲傳出之時,本是追著孟九重咬的那兩條蛇,已經停止了攻擊。
兩條蛇,呆呆怔怔地盤在一處,乖的仿佛塑料玩具,再沒先前追著孟九重咬的威風。
青衣男子撤走,笛聲卻依然空中回旋。
安靜的兩條蛇聽到笛聲,呆滯的眼睛變得鮮活,森冷又殘忍。
不過這次它們沒再攻擊孟九重,而是掃著尾巴,挪動著碩大的蛇身,慢吞吞爬上石壁,然後鑽進了況曼他們來時的那個石窟。
河岸邊恢複寧靜,河風輕拂,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般。
唯有那倒塌的樹林與垮掉河岸,證明著,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激戰。
況曼和孟九重都未曾有動作。
孟九重雙劍緊握,深眸警惕著四周,一副蓄勢待發,似乎隻要稍有風吹草動,他便會出手般。
等了許久,都再察覺不到一絲危險,他蹙眉,將雙劍合成一劍,係到身上。
“阿曼,咱們先離開這裡。”冷肅的聲音,打破林中寂靜。
況曼側頭看了看四周,手腕輕抖,將兩條鞭子收起來,懸到腰間。
“百濮之地果然名不虛傳,這地方,還真是危險重重。”況曼冷眸看向山壁上的洞口,然後回身,問孟九重:“九哥有受傷嗎?剛才你和那兩條蛇交手,可有察覺到什麼?”
剛一入百濮就遇上這等實力的攔路虎,這裡真是臥虎藏龍,這一趟百濮之行,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等找到了阿娘,就趕緊離開這地方吧。
“這兩條蛇猛歸猛,但還傷不到我。不過……”
孟九重劍眉緊夾:“我發現這兩條,似乎沒有呼吸。”
況曼微愣,漆黑眸眼閃過疑惑:“沒呼吸?死的……”
“無法確定是死是活。”孟九重凝著眉:“如果是死的,它們必不會這麼凶,這麼靈活。我攻擊時,曾有三十幾次接近它們的頸部後側,每一次,不管怎麼遊動,它們後頸側都沒有任何起伏,它們的蛇信上還彌漫著一種藥味。”
孟九重很肯定自己沒有感覺錯。
蛇和人不同,它們的鼻子隻是裝飾品,並不具備呼吸功能。真正能呼吸的,是後勁下的肺,肺才是蛇的呼吸道。
蛇呼吸時,肺會如同的心臟那般,有搏動規律,但這兩條蛇,沒有……
人無呼吸會死,動物也一樣,沒有呼吸,這兩條蛇就是死蛇。
可如果真是死蛇,它又為何那麼靈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10-0220:28:16~2021-10-0320:5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染輕羅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