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1 / 2)

單方麵的屠殺,沒有任何抵禦,在清涼的月夜下正式拉開。

況曼完全沒有去管房子下的殺戮,強行將留下的活口拉出房頂,修長的手指如索命的閻王,沒給手中人任何反應的機會,就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卸掉之後,長鞭輕輕一翻,將人捆得結結實實,仿佛一個棕子般,然後拎著人,跳下了房頂。

剛落到廟前的壩子上,她輕輕一推,將活口推到地上,然後踏步走到廟前土壩邊,目光如梟,緊緊凝視著四周,以防有援兵靠近。

龍王廟內的慘叫聲,在半盞茶後銷聲匿跡。

兩尊殺神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手持長劍,踏著血,從廟堂裡走了出來。

每一步踏出,地麵上都會留下四個血色的腳印。手中殺人的武器,還滴著血,那血滴滴嗒嗒一路蜿蜒到況曼身邊。

“這裡隻是小部分回紇人。”況曼盯著夜色,擰眉道。

孟九重輕頷首,長劍輕旋,插回劍鞘中。另一側,雲飛繃著臉,剛走到況曼身邊就哇的一聲,忍不住乾嘔起來。

“你對他們下了什麼毒?”嘔了兩聲,雲飛掐了掐不舒服的喉嚨,把殺人的刀收進刀鞘。

一進門,就看到一群臉孔潰爛,惡心得仿佛地獄惡鬼的人,差點沒把魂嚇掉,要不是看孟九重出手乾淨利落,沒任何疑色,他怕是要丟臉地奪門而逃了。

“毀容的毒。”況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她準備了那麼多毒,該用就用。身在百濮十萬大山,什麼都差,就是不會差毒。

轉回身,況曼看著那邊被卸掉下巴的回紇人:“我留了一下活口,你剛才不是想探消息嗎,他應該知道不少。”

這個人,就是那三個領頭中的一個,應該知道一些回紇的計劃。

並且,還是將小旗子插到地圖上的人。

“聰明。”雲飛側頭,看著那邊怒目瞪著他們的回紇人,然後嗬笑一聲,上前兩步,一腳踩到了回紇人的胸膛上:“你的眼睛,讓大爺很不爽。不爽的東西,留著礙眼。”

冷颼颼的聲音,剛剛響起,一道寒光突兀閃爍。

活口眼角處,頓時流出兩柱血痕,雲飛腳邊,兩隻血淋淋的眼睛靜靜躺在那裡。

“啊——”一聲痛吼,從活口嘴裡衝出。

他極力挪動被卸掉的下巴,想將上下兩頜骨合上去。

看到他這動作,雲飛嗤笑一聲,彎身,緊緊掐著活口的下巴,片刻,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眸中的笑越發明亮,亮得讓人寒毛直豎。

“瞅瞅我發現了什麼。”雲飛戲謔一笑,從活口嘴裡拉出一根細細的絲線。

“就說呢,回紇的殺手,怎麼可能會有活口,原來,是沒機會咬破這東西啊。”

一邊,況曼聞言,抬頭往雲飛拉出來的東西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藥囊,看這模樣,不用猜況曼都知道,肯定是劇毒之物,用以殺手任務失敗之後,自殺用。

沒興趣去管這個人,況曼身子微縱,躍到龍王廟下方一根樹上,然後搭著腿,倚向樹杆:“快天亮了,彆那多廢話,想知道什麼,快點審吧。”

聖慾天有一個刑罰堂,審訊手段層出不窮,雲飛從小在聖慾天長大,不怕他問不出話來。

龍王廟前,慘叫聲時起時落,一直持續到天明,若不是天亮後,行刑的人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也許,這聲音還會持續的更久。

在第一縷晨曦爬上山頂時,慘叫聲終於徹底落下,那裡,隻剩下一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屍體。

而行刑的人,這會兒正在龍王廟一側的溪穀裡,清洗著手上的血跡。

況曼與孟九重在溪邊等著雲飛,待他清理好自己,況曼才開口問:“如何?”

“昆苗入百濮了,而且就在阿薩族附近。”雲飛起身,將一張地圖拋給況曼和孟九重:“地圖上的紅色點,是回紇埋伏人員的分布圖,阿薩族各出入口,都已埋下伏兵。而龍王廟裡的這二十幾個,隻是第一波,他們的目的隻為消耗你的戰力。”

審訊出來的話,讓雲飛有些詫異,還以為回紇人是針對師娘和阿曼兩人,但結果卻是隻針對阿曼一個。

回紇那邊已下了死命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都要將阿曼殺死在百濮裡,不但如此,在青凰山那裡,昆苗還有後手,那是以防阿曼逃出天羅地網而布下的。

阿曼這是殺了回紇老祖宗還是怎麼著,下這麼大的力氣追殺她?

況曼接住地圖,打開和孟九重一起看。

沒看幾眼,記下地圖上的紅點,況曼就將地圖拋給了雲飛:“知道埋伏點就行。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去和阿娘回合了。”

說罷,況曼抬頭看了一眼天。

天空清明,朝霞暈染了半方天空,乾乾淨淨,沒見一隻回紇盯梢的老鷹。

她微蹙眉,心裡閃過疑惑。

和回紇打過幾次交道,回紇老鷹幾乎是回紇人的先鋒,鷹先動人再動,可這一次……

昨天這裡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整個阿薩族除了寨子那邊有隻老鷹出沒,其它地方竟一隻都沒看到。

難道,是擔心暴露埋伏地點,所以不再放老鷹出來?

……說起來,昆苗倒是想放老鷹探路,可現在,他帶來的鷹已經沒幾隻可以供他放出來了。

這段時間,他放出去的老鷹,幾乎都有去無回,莫名其妙就沒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況曼或是倫山蠱後殺掉的,直到前日,屬下探查阿薩族地形時,才發現殺鷹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金雕。看到自己的老鷹,沒兩下就死在了金雕手裡,昆苗一張臉黑得滴墨,從那之後,除非必要,他現在是一隻老鷹都不敢再放出來。

在溪穀邊收拾妥當,況曼三人離開了龍王廟,順著山中小徑慢悠悠去了阿薩族。

今日,哪怕是要戰,那也是阿娘鬥完蠱之後。

*

一大早,阿薩族就熱鬨了起來。

族中用來開會的大壩上,無數桌案被安置在那裡,每一張桌子後麵,都豎著一麵小旗幟,那旗幟上寫著況曼看不懂的文字。入了大壩的客人,先是看看了一旗幟,然後找到自己對應的位子。

這旗幟上寫的,似乎是百濮百族的名字。

土壩台子上,還有三個桌案,這三個桌案現在還空空蕩蕩,沒有人入座。

明明應該是很熱鬨的場景,但今兒不管是誰,入了座之後,都沒有發出聲音,甚至連低聲交談都未曾有,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那條唯一通往鬥蠱場地的石階。

各族人馬已全部入座,大家沉默地翹首以盼,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蠱後……一個在久遠之前,威震百濮各族的稱謂。

百族能在這十萬大山中延續與發展,蠱後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哪怕今日來的,隻是繼承蠱後這個稱謂的人,也值得他們等待。

春日的陽光,緩緩升起,將整個鬥蠱會場照得發亮。

微光中,一道人影,身披繁複黑袍,身姿優雅,從鬥蠱會場上方的一座山峰遙遙降下。

那山峰不是彆處,正是昨夜倫山蠱後與阿奴耶喝酒談話所在的那處山峰。

黑色錦袍被陽光襯得微微刺目,人影翩然落下,穩穩停在台上那三個案桌的左側案邊。

在她身後,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俯衝而下,他們落到了右邊案桌前。這兩人是守山一脈的阿奴耶和巫胥,在場的人見這三人是從同一座山峰下來,眼裡都充起了各種異色。

有人驚訝,也有人蹙眉。似乎都沒想到,蠱後一脈會和守山族的人在一起。

不過,大夥也就驚訝了一下,隨即便將此事放下了。

前段時間,不是傳倫山蠱後在找守山族的人嗎,以兩族的交情,守山族不可能避蠱後不見,一起出現,也沒什麼奇怪的。

說起來,現今百濮,與蠱後一脈還有幾分香火情的,也就守山族的人了。

蠱毒一脈和守山一脈的到來,讓會場掀起了短暫的喧嘩。

在這台上三方案桌下首,第一席上,阿塔族一老一少看到倫山蠱後,眼裡都帶起了憎恨。

二人的恨意,仿佛化成了實質,落到倫山蠱後身上。

其實一個年輕的女子,眼中生著恨的同時,臉色還有慘白。

昨晚況曼送給他們的禮物見效了,一大早,這女人就被門房邊掛著的三個頭顱給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偏他們又生在阿薩族,死的人又不真正的百濮人,她尖叫都不敢,楞生生憋著。

到了會場,臉色還沒恢複過來。這會兒見倫山蠱後現蹤,她和那老婦,都以為那三個人是昨倫山蠱後殺的。

殺了就殺了,還將頭顱掛起來嚇人,這女人的心太黑了。

倫山蠱後輕移眸光,淡淡看向視線源頭,待瞧見這兩人所座的位子後,麵具下的眼睛浮起一抹諷笑。

阿塔族……

能代表阿塔族出現在這裡,這兩人的身份……似乎想到什麼,倫山蠱後眼神微變,瞳底笑意逐漸擴散,那神情,仿佛這兩人是市集上估價的羔羊般。

莫憐……和妮憐女兒。嗬嗬,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還以為鬥完蠱得再走一趟阿塔族呢。

現在魚兒自動入網,那她便不必再雲阿塔族了。

彆問倫山蠱後是怎麼認出莫憐和妮憐女兒的,每一個桌案身後,都有一個小旗子,以阿塔族在百濮的地位,沒人敢去坐他們的位子,而且,能出現在這種場合,身份在各族間必都不會低。

阿塔族族長一家,被她連續殺了兩個男人,這一家子,剩下的人這幾天說不定正在哭哭啼啼辦喪事呢,哪有時間來阿薩族。他們既然來不了,那能來的必然是能代表阿薩一族的人。

阿奴耶說,阿塔族中蠱術最高的就是妮憐的女兒,所以,坐在阿塔族案上的那年輕女子,必然就是她要抓的人。而另一個老婦……仇恨的眼神,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

整個阿塔族,最恨她的就是族長家的人……

神思間,阿奴耶突起的聲音,將倫山蠱後喚回神。阿奴耶清清了喉嚨,聲音傳遍整個場地,回蕩在眾人耳裡:“我,守山族族長阿奴耶,是今日這場鬥蠱的裁判。”

聲落,蠱琴一揚,一道渾厚的琴聲驟然彈響。聲音一傳出,半山峰上,一條巨大的蛇,仿佛遊龍出洞,尾巴掃蕩著山石,從山上爬了出來。

這條蛇目標很明確,一入會場,筆直朝著琴聲傳出的地方爬了過去,最後,盤在阿奴耶的身邊。

它雖是盤著,但那微微立起的蛇身,卻仿佛一種威懾,森冷的蛇眼緊緊凝著會場下方。

看到這條蛇,不管是抱著什麼心思來參觀今日這場鬥蠱的人,這會兒,雙眼中都皆透起了敬畏,這其中還包括阿塔族的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阿奴耶說完這話,就坐到了桌案前,一坐下,她便抬頭,看著中央案上阿薩族的族長。

“莫嵐,我來當你們的裁判,你沒意見吧。”阿奴耶笑吟吟地看著莫嵐,雖在笑,但眼裡透著強勢與不容拒絕。

莫嵐——阿薩族的族長,也是今日這場鬥蠱的其中一個當事人。

同時,也是一罕見的男性練蠱人。

不管是百濮或是倫山,練蠱術的人幾乎都是女人。至於原因,極少有人知道是為什麼。過往的曆史告訴他們,蠱蟲似乎更親近女性一些,而男性練是可以練,但練不出什麼花樣,且往往煉到最後,都會被自己所養的蠱蟲反噬。

前車之鑒太多,所以百濮的男人一般不會在蠱術上太費心思,懂一些就行。但阿薩族卻不同,阿薩族男女皆在修練蠱術,而莫嵐可以說整個百濮地界,唯一一個將蠱術練至大臻的男人。且,至今還未出現任何反噬之像。

“阿奴耶能光臨本族,並做這場鬥蠱的見證人,乃是本族的榮幸,又豈會有意見。”莫嵐哈哈一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突然冒出的見證人。

笑完,他目光轉向倫山蠱後,誠懇道:“蠱後一脈離開百濮太久了,倫山蠱後,今日不管輸贏,莫嵐都希望你考慮一下,遷回百濮的事。當年蠱後所居之青穀,至今還保留完整。我阿薩族兒郎每隔幾年,都會去青穀打掃一翻,蠱後隻需要帶人回來便成,其它的,不必蠱後操勞。”

倫山蠱後笑眸凝著莫嵐:“怎麼,你還真娶我啊。你們阿薩族,不是應該最清楚,蠱後有多絕情嗎,就不怕娶了我,哪日,我在你身上放條蟲子。”

莫嵐對倫山蠱後,他似乎並沒有任何惡意,玩笑似的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試一下,阿薩族難已釋懷啊。”

二人莫名其妙的談話,聽的下方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知道一些內情的阿奴耶,卻沒興趣插嘴他們的談話。那些舊事,都已隨著黃土埋進了歲月裡,恩也好,情也罷,早就不存在。

“就怕你們試不起。”倫山蠱後嗬嗬一笑:“行了,廢話少說,今日鬥蠱你想怎麼鬥蠱?”

莫嵐:“蠱後能為傳遍整個百濮,莫嵐雖有心,但卻不敢自大,蠱後,咱們以十蠱為賭,誰控製的十蠱先將對方的蠱吞噬,誰就贏。”

莫嵐話落下,旁邊四個侍女,一人端著五個陶瓷蠱走了出來,顯然,這些陶瓷蠱裡,裝的就是莫嵐所說的十蠱。

不過,是一個人十個。

倫山蠱後聽後,微微一怔:“還以為你養了什麼了不起的蠱,才會這麼自信要和我鬥蠱,原來是要比控蠱能力啊。莫嵐,你莫不是在小瞧我倫山一脈。”

控蠱是學蠱之人,最基本的能力。

倫山蠱後是真沒想到,莫嵐要和她賭這個,她都做好要和他惡鬥一場的準備了,結果卻是這個……

“鬥蠱不過想一解我族祖輩積怨,又不是生死鬥,沒必要大動乾戈。”莫嵐說到這裡,頓了頓,和氣地道:“對蠱後能為,我不多說了解,但也深知不可比,試問世間養蠱,誰養出來的蠱能和蠱後比。所以,我隻能選最簡單的來比,方才有勝算。”

倫山蠱後輕輕一笑,有些看不明白莫嵐了,她無所謂地道:“你是東道主,你說怎麼比,就怎麼比。”

她是蠱後一脈的人,雖隻修了三年蠱術,但許是骨血裡就刻著對蠱蟲的天然親近,在擁有了阿姐一身血液後,她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控蠱。而且,她控製蠱還和彆人不同,彆人控蠱都需要借助外物,而她……

“上蠱。”一聲嬌喝,在會場上驟然響起,充斥整個會場。

與此同時,從龍王廟出來的況曼三人,也悄悄潛進了會場一旁的小樹叢中。

三人剛潛進阿薩族,還未走到鬥蠱會場,就驚動了停留在阿薩族的那隻莫鷹。昨晚天色太暗,藏身的地方較多,但現在卻是不行,想避開這畜生都避不了。

好在孟九重出手迅速,在這隻老鷹剛準備展翅飛上天空之時,就被他的內力之箭,給射了下來。

那柄化成弓的軟劍,讓雲飛看得目瞪口呆,扼腕痛悔當初怎麼就不早一點拜師,早些拜師,他也可以求孟澤先生為他鑄器。

這些年,他沒少眼饞二師兄的龍鱗刀了,但是,天下間已無人,鑄得出能媲美龍鱗刀的人。

不過……小時候聽師傅說一過嘴,師娘好像也會鑄器,要不等師娘回漠北了,求師娘起爐給他也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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