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1 / 2)

阿月的話,仿佛一把刀子,直接湧進眾位阿嫫的胸口。

眾阿嫫不可置信地看著阿月,似乎從未想過,她們看著長大的女孩,竟會對她們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大阿嫫聽罷,強行壓下的病蠱頓時爆發,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幾歲,仿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嫗,身子一軟,往後倒了去。

身後的人見狀,趕忙攙扶住她。

幾句話的功夫,大阿嫫就失去了戰鬥力,甚至還被廢了,一群人不敢再說話,也不再質疑倫山蠱後。

因為,她們這會兒已明確知道,這一任蠱後,非是她們可以左右的。

石竹月對倫山沒有多大歸屬感,這地方能讓她牽掛的,也就是阿月和阿鬱。

看著眼前這圍在小草屋前的人,她眸子輕闔,決定耽擱一個時辰,再啟程。

先把這些人製服了再走,免得以後她們回來後,倫山出什麼亂子。

彆看倫山小,人口也沒有多少,但蠱中女性個個都精通蠱術。她們的蠱術,比之百濮不知精湛了多少。眼下她們在她麵前靜如鵪鶉,那隻是因為,她是萬蠱之後,她有廢掉她們蠱術的能力,有牽製她們的籌碼。

這些籌碼,是到了該用的時候了。

以往各任蠱後對她們多有放縱,導致她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先把這群人控製住再說。

有了決斷,石竹月低頭,和阿月阿鬱說了一聲,然後三人轉身,去了草屋上方的寨子,著手處理族裡隱患。

*

漠北邊境,黃沙隨著北方卷起的大風,滿天飛揚,掃進關內。

平靜的青陽關外,一隊回紇軍,似乎挑釁似的,從昨晚半夜開始,便一直騷擾著青陽關。

關內的將領點兵,出關迎戰。

誰知營中先鋒才出城,那回紇軍就一窩蜂,打馬四散而跑。

先鋒將軍氣得要死,呸了一聲,追了十幾裡路,沒追到敵人,帶著士兵悻悻回營。

回到營中,剛解下胄甲,城樓上又響起了號角聲。

先鋒將軍眼睛一鼓,麻利地穿上戰衣,又出了戰營。

與此同時,一個杵著木棍的老乞丐,在兩天前,便從小鎮出發,沿著隴西邊界的官道,往青陽關慢吞吞走了去。

他在路上極少休息,速度和普通老者沒有任何區彆,走了兩天兩夜,一直到第三天傍晚,這老乞丐,終於抵達了青陽關。

到了青陽關,他本是想出城。

但青陽關這裡,在幾天前來了一個姓龍的疾弓營侍長,這侍長帶著皇帝秘旨,才抵達青陽關一柱香,守關的鎮北侯便下達軍令,將青陽關暫時關閉了。

隻許進,不許出。

所以,這老乞丐就算抵達了青陽關,也沒能出得了城。

而關外,回紇軍隊衝關的時間,恰巧就是在這個老頭抵達青陽關的當天夜裡。

這次帶隊衝擊邊關的回紇將領,似乎很狡猾,每次都隻騷擾一下就帶屬下逃遁。

是夜。

軍帳內,守邊統帥鎮北侯穿著胄甲,大刀闊斧地坐在上首,一雙炯目,直直看著帳外:“邊將軍,任將軍,包將軍,你們帶一個營,在城嚴密搜索,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排查的同時,隨時注意號角聲,城外若需要支援,邊將軍負責支援。另兩隊人,儘快將人找出來。”

“龍侍長,天上的信鷹就教給你們。”

“懷先鋒,今晚你勞累一些,隻要聽到號角聲,你就帶隊出城去追。一定要將回紇狗給追出十裡之外,不能讓他們近距離接近青陽關。”

鎮北侯有條不紊地吩咐著屬下。

這鎮北侯是不久前,涇山大戰後,才被皇帝給調來邊關的。鎮北侯年紀已大,已至古稀之年,但一身鐵血氣勢,卻極為驚人。

前不久,朝堂發現有官員和回紇人勾結,但卻一直查不出是誰,皇帝幾番思索,決定來個釜底抽薪。

甭管朝堂這邊是誰在勾結回紇,隻要派出一個人坐鎮邊關,就能減少這種勾結所帶來的後患。

那個人,就是鎮北侯。

這鎮北侯早些年一直駐紮邊關,為國效力,三年前受了傷,從邊關回到京城。回了京城後,他便向皇帝提出,他年紀大了,該退休了,趁著他還活著,威懾還在,讓皇帝趕緊練練年輕一輩的武將。

要不然,等他死後威名不在,回紇猖獗起來,無將可以壓製。

剛才他所點到的那幾個將軍,都是皇帝的人,這些人忠誠是沒問題,但到底太年輕,這才接手邊關兩三年,邊關就被回紇鑽了空子,成了篩子。

鎮北侯吩咐完將領,城樓上,號角聲又吹響了,那騷擾青陽關的回紇軍,似乎又來了。

懷先鋒一頷首,抱著盔帽,大步離開了帳營,然後繼續去追擊。

今晚,這個帳營的將領們都很清楚,回紇在城外騷擾的原因。那個從百濮取得解藥的鷹箭門門主,定然抵達青陽關了。

那需要解藥的大祭師,可以說是整個朝堂最頭痛的人物。這人心計深,野心大,時刻想著吞並薑魯,朝堂上,大家對這個人的防範一直都是和回紇可漢並列的。

以前,他們還不知道大祭師中毒了,但是這段時間,他中毒這條消息,在朝堂和邊關傳開了。據血鴉衛得到的消息,這個可惡的老東西,在很久之前,被倫山那群娘們給下毒了。如今倫山的人反應過來,想引出他身上的毒,掐死他,然後就有了鷹箭門去百濮尋解藥的事。

朝堂上的一群大男人,聽到皇族傳出來的這個消息,紛紛拍手叫好,還感慨,三十年前,倫山的那群凶女人,怎麼就沒把他給毒死呢。

知道消息後,這和回紇周旋了兩百年的朝堂,便開始各司其職,全力運轉,試圖將取得解藥的馬劄給斬殺在中原,讓大祭師直接毒發身亡。

……朝堂上的人,並不清楚那大祭師所需是龍王血,隻當馬劄從百濮帶出來的,是解藥。

馬劄這個人太狡猾,從百濮到青陽關,千裡迢迢,這一路上薑魯不知設下了多少攔截,但這人卻硬生生衝過這些關卡,抵達了青陽關。

皇帝下令,這次,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都不能讓這個人帶著解藥回轉回紇。

說起來,也不是薑魯的人無能,實在是這人在薑魯的支援太多,又是最擅長隱藏的弓箭手。

若是他們一大隊人趕路,想要捉住他不難,但偏這人狡猾,行到半路,察覺出不對,便拋了屬下獨身一人上路,且還做了偽裝。

這包餃子捉馬劄的活動,馬劄沒捉到,朝廷倒是捉到了一大群探子,這一波捉探子行動,楞生生把回紇給捉成了睜眼瞎,過了這次,回紇對中原的消息,怕是就沒那麼靈通了。

*

夜空如洗,星辰綴滿天際。

城牆左側,一棵距離城樓隻有十米的大樹上,馬劄如一隻蟄伏在暗處的幽靈,避開所有巡邏,目光如鷹,緊緊盯著天上的星宿。

他在等,等著那個約定的時間。

黎明之前,天空最黑暗之刻。

青陽關城外,一道如雷般翻湧的戰鼓聲突然響起,緊接著,聲勢浩大的踏馬聲,仿佛黃河奔湧的河水,轟隆隆從遠處傳來。

正在城內搜尋的邊將軍,聽到這不同尋常的踏馬聲,眼睛一瞪,當機立即帶著自己的人手,往城樓這邊奔了過去。

帥帳內,鎮北侯也同樣被這聲踏馬聲驚了一驚。

聲音太大,仿佛有千軍萬般,在往青陽關靠過來。

鎮北侯赫地一下站起身:“來人,速去通知包將軍和任將軍,全部移軍去城樓,並迅速通知懷先鋒,讓他這一次,暫時彆出城。”

這麼大的聲勢,回紀那邊是派了多少人過來接應馬劄?

“是。”門外士兵聽到鎮北侯的吩咐,當即快跑著去通知各位將軍。

與此同時,聽到城外奔騰翻卷的馬蹄聲,躲在暗處的馬劄,嘴邊浮起了詭異的笑。

時機到了。

中原……哼,今日的圍堵,他日,他必歸還於他們。

就在馬劄想著時機成熟之時,青陽關的城外,百多個臉帶薩滿麵具,背負彎弓的人,在城樓火把大亮之刻,突然從回紇萬軍中,淩空飛馳而上。

那矯健出色的輕功,仿佛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一出來,就將城樓上的普通士兵給狠狠震了震。

這群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飛上城樓。

這批弓箭手應該是鷹箭門的人,他們的箭術都很出色,每一個人,淩空之時,都在雙箭齊發,往城樓上的士兵射過來。

“開盾。”

一聲威嚴的大喝聲,將震驚的普通士兵們震回神。

士兵們一聽命令,麻利地豎起了盾牌,抵禦這批人的箭。

卻在這批人即將要飛上城樓之際,城樓陰影下,疾弓營的弓箭手,也齊齊將上了弦的箭射了出去。

鷹箭門的射手箭術很強,疾弓營的射手們也不遑相讓,同樣能做到兩箭齊發。

回紇箭手目標是士兵,疾弓營箭手目標卻是他們。當城樓上,有士兵被破空而來的箭射傷時,淩空攀越城樓的回紇弓箭手,也一大半中箭,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一半掉下去,卻有一半上了城樓。

與此同時,樓城下的馬劄似乎終於找到了機會,隻見他手一伸,將自己穿在外麵的那身破爛衣服拉扯掉,帶上屬於他身份象征的薩滿麵具,然後彎身,取出地上,不知何人、何時埋在下方的弓與箭,猛一縱身飛上了城樓。

他動作極為輕盈,無聲無息,在城樓上的中原將領,竟沒一個人發現他。

鎮北侯看著城樓出現的這些帶薩滿麵具的人,粗狂的臉上頓生肅然。

“侯爺,回紇這是想攪亂我們的視線,讓我們分不清誰是真的馬劄,誰是假的馬劄。”一旁,懷先鋒緊緊凝視著這些服裝統一,麵具一致的回紇箭手,一張剛毅的臉上,帶起冷寂。

回紇狗真狡猾,用這麼多人混攪視線,他們就是生了三隻眼,也沒辦法分辨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將所有帶麵具的人,通通斬殺在城樓上,一個都不放過。邊將軍,你帶人留意城內這邊的城牆,一旦發現馬劄上城樓,就立即往他身上潑水。來人,速去城門處,將城樓的情況,告知下方守著城門的人。懷先鋒,將先鋒營帶去城門口,以防城外大軍趁我們主力都在樓上之時,衝破城門。”鎮北侯沉眉,冷靜地吩咐著自己的屬下。

一模一樣的人,是難以分辨。但馬劄想要出城,就必須從城樓上過。

因為,城樓下他闖不過。

城樓下除了有疾弓營的人把守,還有一隊人馬,那隊人馬,才是這一次真正圍殺馬劄的人……

馬劄不上城樓,就沒辦法出樓。他們隻要在他上樓城之時,在他身上做下記號,那就好分辨了。

鎮北侯反應很快,分析的也很快,但到底慢了一步,馬劄在他下達命令之前,已經上了樓城。

城樓上的人,是正兒八經的朝堂官員,排兵布陣很在行,武力強也不錯,但卻都是光明磊落之輩,在某些時候,還真不如隱藏在暗處的人。

他剛發完話,讓人去通城樓下守城門的。傳話的人還未跑出去,便見城樓下一隊黑夜黑褲,麵罩頭套的人,已縱身上了城樓。

這群人的穿扮,沒讓大家驚訝,因為,大夥都知道,這是血鴉衛的人。

百來個血鴉衛一衝上城樓,一見樓上這麼多薩滿麵具人,神情也跟著一緊。

“侯爺,馬劄已經上城樓了。”其中一個血鴉衛,沉聲道。

剛才他們在城門下,有看到一黑影從左側城牆衝上城樓,但距離太遠,他攔之不及,被他上樓了。

鎮北侯眼睛一鼓,驚道:“上樓了?”

震驚完了之後,大刀一豎:“所有將領聽令,殺掉樓上全部帶麵具的人。”

說罷,他自己驟力一跳,也加入了戰鬥。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些麵具人全完殺掉,以防馬劄脫逃。

城樓上廝殺不止。

城樓外不遠處,騎在馬背上的回紇統帥,看著樓上激烈的戰鬥,眸子一緊,當即道:“火營,石營準備。”

汗庭下達了死命令,無論如此,也要將馬劄從薑魯接應出來,今日,馬劄不出,回紇不收兵。

兩隊帶營的回紇先鋒,聽到命令,當即打馬上前。

回紇統帥:“火營上城牆,石營撞城門。”

“是。”回紇先鋒聽命令,當即帶著各自的人,開始往城樓下奔。

城牆上已跳入戰場的鎮北侯雖在殺敵,但眼睛卻時刻關注著下方,一見回紇有兩隊人馬靠近城牆壁。

他大聲一喝:“弓箭手準備,敵人一入射程,立即放箭。”

吼完這句話,他偃刀橫掃,掃退一個敵人,然後迅速抽身,回到城樓上方。

回紇要攻城,主帥便不能再繼續和人撕殺,得指揮自己的兵。

鎮北侯回去指揮戰鬥,下方回紇將領一揮手,萬軍之中,又是一隊帶著鷹箭門門主麵具的弓箭手,飛衝了城樓。

城樓上的戰鬥越來越激烈,已有無數普通士兵,死在這些高手手中。但同時,這些高手也有很多,被絞殺在了城樓上。

黎明很短暫。

就在天空朦朧發亮之際,回紇大軍身後,一支千人騎軍,打著馬,從草原上呼嘯奔來。

這隊千人騎兵,剛一出現,一道驚歎鬼神的內力,突然從騎兵中嘯掃而出,楞生生將回紇後方的大軍,一掌拍飛一個小隊。

這內力來得太突然,讓回紇首領措手不及,剛欲轉身對戰,這隊騎兵就踏著馬,將他身後的部隊給衝散了。

緊接著,騎兵隊中,一條人影展臂而衝,縱躍飛上了城樓。剛一上去,這人便一掌拍到那些回紇鷹箭門的門人身上。

這個人臉上帶血鴉衛首領麵具,他一出現,稍知道一點情況的,都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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