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年後,小姨都已化成了土,就算淚藤成熟也用不上了。
況曼:“……??”
不是吧,阿爹還在不眠不休找淚藤呢,阿月卻告訴她,還得等百多年……
……阿爹等得了嗎?
“世間隻有一株淚藤,很久前被我們祖上一個先人砍過一次,隻留了根莖在原地,讓它再次發芽生長。淚藤生長緩慢,這都快百年了,還沒長到成熟期呢。而解忘情蠱的淚藤,必須是成熟期淚藤才管用。小姨和小姨父,可能要遺憾了。”
聽著阿月給出的答應,況曼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熠熠發亮,腦袋突然轉過了彎來。
……隻顧著擔心去了,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老本行了。
異能最初,可不就是催生植物的嗎。在涇山時,朱果特殊不能以內力催熟,但催生一根藤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淚藤生長在什麼地方,成熟期有多久?”況曼收起心思,趕忙追問道。
“生長在百濮,其實那地方你應該去過,就在洪湖邊。成熟期三百年,據我們族裡記載,淚藤年份越久,所練出來的解蠱丹藥效最好。”
說到這裡,阿月有點同情地看向況曼:“阿曼姐,你也彆太傷心,等我以後有了繼承人,開始修練萬蠱術之前,我會想辦法,讓小姨和小姨父團聚。”
沒有淚藤,但卻有的辦法。
這辦法,是阿媽想出來的。阿媽,就是用這個辦法救回小姨的。
但就是有些危險,不過,前頭有阿媽成功的例子,而且當時,還是她協助阿媽的完成的,所以,再來一次,應該也不會出差錯。
況曼:“什麼辦法?”
阿月:“換血,到時候我將小姨一身血毒換走,小姨體內沒有血毒,你就可以用龍王血,為小姨解蠱了。”
況曼:“……?”
專業有點不對口……
這換血在末世之前,都是個技術活,放到這年代……若真沒問題,她的阿娘便不會死了。
阿月完全不知道況曼心裡在想什麼,為了增加可信度,還道:“這辦法我阿娘已經試過了。”
況曼啞然。
我娘活了,可是你娘死了啊。
阿月似乎看懂了況曼眼裡的不相信,她道:“我娘之所以會出事,是因血毒爆發。小姨一身血液裡的毒若不爆發,我與她換血,不會出事。”
況曼聞言,含糊地嗯了一聲,不再談換血的這個話題。
回頭等閒了,再進一次百濮,去取淚騰崔熟,淚藤成熟期有三百年,要是擔心藥效不夠,她就多用異能崔熟一段時間。
怎麼著,也不能讓阿月去冒險。
雖然她說的輕飄飄的,似乎換血不是什麼難事,但在現代社會走過一遭,況曼很清楚,換血還得看血型呢,更彆說,阿娘還有一身毒血,這萬一出了差錯,那她和阿娘欠大姨一家,就欠得深了。
而地蕭……
阿月不是倫山出來的嗎,也許她不用找阿娘要地蕭了……
“阿月,你知道地蕭嗎?”
阿月:“知道,我知道你要地蕭做什麼,這次出來我沒帶地蕭,等以後我回去了,給弄一根出來。不過,沒有淚藤,就算有地蕭也無濟於事……”
“先弄來放著,也許用得到呢,這事,先彆告訴娘。”
阿月點頭:“嗯,肯定不能讓小姨知道,小姨受忘情蠱影響,對這些東西很敏感。”
況曼和阿月在房間裡小聲嘀咕著忘情蠱的事,廚房裡,一聲砰響突然炸開。
那聲音極大,楞生生打斷了況曼和阿月的話談。二人一驚,對望一眼,趕忙跑出房間。
剛跑出房間,,況曼和阿月就被廚房裡,冒出來的濃煙給嗆得咳嗽了幾聲。
阿月一驚:“阿,著火了。”
說著,她身子一蹦,如一隻跳起來的小兔子,咻得一下跑到井邊,袖子一擼,麻利地得起水,就欲往廚房裡衝。
況曼見狀,袖子一擼,也準備去打水滅火。
還未轉身,就見倫山蠱後和青蒙,呆呆怔怔,一前一後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兩人臉上都還算乾淨,就是青蒙耳際邊的一縷頭發,好像有燒焦的痕跡,而倫山蠱後那張銀白麵具上,似乎……沾了鍋灰。
況曼神情訝然,眼睛詭異地在倫山蠱後和青蒙臉上瞄了一瞄。
“沒著火,就是煙比較大。”
倫山蠱後看著提水欲救火的阿月,咳嗽了一嗓子,一本正經的道:“多年未進廚房,倒是生疏了。本想給你和青蒙做頓飯,不過剛才鍋被青蒙不小心撬到地上,今兒這頓飯就算了,走,阿娘帶你去鎮上吃。”
青蒙聽到倫山蠱後的話,俊臉微微一木。
……不是義母說火太小,往灶洞裡加了一根大木柴,才把鍋撬到地上的嗎?
況曼眼睛一眨不眨,有點呆滯。
鍋被青蒙撬到了地上……
那為什麼娘你的麵具體上有鍋灰?
況曼覺得,她應該要重新認識一下阿娘。
對了,她長那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阿娘下廚呢……難道,阿娘和她一樣,都沒下廚的天份?
“阿曼,我回房稍梳洗一下,你和阿月先等等。”看著閨女發呆的臉,倫山蠱後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奇怪,這一年,她東奔西走,時常露宿野外,都已經學會了生火烤食,怎麼進了廚房就沒用了呢?
倫山蠱後脊背筆直,不等況曼和阿月回話,就回轉了自己的房間。
阿月瞅著倫山蠱後,歪頭,目露好奇地看向青蒙:“青大哥,剛才發生了啥?”
青蒙接過阿月手中的木桶,就著涼水洗了一把臉,等清洗好,他走到石桌邊,將大刀負於身後,隨即刀鋒一閃。
【以後,千彆讓義母入廚房】
況曼,阿月:“……為啥?”
【義母不會做飯】
他剛才,就是擔心她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才跟著一起進了廚房。
可誰知,就算他跟著一起進去了,也搶救不了。
以前義母進廚房,還隻是做出一些奇怪東西,現在,她竟升級成砸鍋了。
關於倫山蠱後廚藝不行這事,世上知道的人極少,連況飛舟都不知道。
聖慾天又不是沒有廚子,哪用得著堂堂教主夫人入廚房啊,這不,二人成親那麼多年,況飛舟楞生生不知道,自己媳婦廚藝方麵到底是什麼水平,唯獨幼時被她荼毒過兩年的青蒙,才知道真實情況。
況曼看著地上出現的幾個字,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
遺傳,她絕對是遺傳了阿娘的廚藝,難怪她煮了十年飯,都煮不出啥花樣來……
這頓午飯,到底是沒去鎮上吃,因為,救場的人回來了。
孟九重和石鬱回來的時候,廚房裡的濃煙還沒有完全散得去,看了一眼被撬到地上的鍋,他袖子一擼,麻利把鍋拎起來,刷乾淨,然後讓況曼給幫忙燒火做飯……
而跟著他出去了一趟的石鬱,也進廚房,打起了下手。
*
時間轉瞬即逝,不知不覺,十天已過。
小鎮宅院,氣氛溫馨,幾個年輕人相處得極不錯,連石鬱性子,都隨著時間過去開朗了幾分。
這日,宅院外來了一個人。
他來了後,交了一封信給孟九重,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小鎮離邊關很近,隻有十幾裡路,在小鎮住下第二天,孟九重和況曼就去了一趟帳營,在帳營和穆元德會了一麵,並交流了一下雙方得知的的信息。
況曼讓穆元德幫她注意一下草原上的其它方麵的動靜,巫胥他們入了草原,至今沒有消息,好歹在百濮時,也並肩做戰了一場,總不能真的不管不問。
穆元德當即應下,說會讓血鴉衛留意。
在離開賬營前,穆元德告訴他們,讓他們在小鎮上先等著,回頭可能有事,需要二人去辦。
兩人沒等著多久,就等來了穆元德嘴裡的事。
剛才那人帶來的信,說回紇大軍已在行軍途中,不日就會抵達青陽關,而大祭師也在大軍中,不但如此,他們還發現,大祭師身邊,有一老嫗,這老嫗,應該就是況曼他們要找妮憐。
也就是說,妮憐也來了青陽關。
穆元德想在大軍未抵達之前,再探一次回紇帳營,一是試試看,能不能搶回龍王血,二是,想將帳營裡的屍奴全部毀掉。
信上內容,讓況曼與孟九重今日帶一隊血鴉衛出關,在子夜時分,與懷先鋒彙合,等懷先鋒率人偷襲回紇帳營時,他們則入營將屍奴尋出來,並一把火燒掉。
信上說的很清楚,火是屍奴的克星,遇火,回紇的屍奴便會全部廢掉。
看完信上內容,孟九重將信遞交給了況曼。
況曼一目十行,掃了一下大至內容,隨即內力一震,將信紙震成了紙屑。
“阿娘,我和九哥有事要出去一趟?”
倫山蠱後知道他們前不久會過穆元德,也猜到必是穆元德那邊有事需要他們去辦,她沒有多問,隻道:“去吧,自己小心一些。”
況曼點了點頭,和孟九重對望了一眼,二人進房,拿了一個包裹,就離開了宅院。
看著說走就走的況曼,倫山蠱後眼裡透出絲絲無耐。
阿曼這性子,倒是像極他……
想到那個人,倫山蠱後胸口倏地身起窒息。她蹙了蹙嘴,和阿月和阿鬱說了一聲,便回了自己房間。
至於青蒙……青蒙兩天前就離開了小錯,況飛舟讓他去守在天山水池,以防萬一……
據說,這一次回紇那邊出軍五十萬,似乎是有大舉進攻中原的意味,這麼多人,一人一腳就足以踏平聖慾天,所以,不得不防。
到了青陽關,況曼二人與血鴉衛彙合,當即便換上行頭,出了城。
*
皓月當空。
廣闊草原上,一隊百十人的隊伍踏著月色,騎著快馬,飛馳而過。領頭的是一男一女,二人臉覆麵具,一紅一黑,月色將兩人襯得詭譎非常。
快馬六個時辰,況曼等人在午夜時分,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夜空草地上,無數人影仿佛死屍般,緊握著長矛,摒氣凝息,紋絲不動蟄伏在草原上。
更遠處的視線儘頭處,是無數還亮著火把的帳篷,馬踏聲,隨著離帳篷越來越近的距離,緩緩消失,隨即歸於寧靜。
一群人跳下馬,將馬丟在原地,然後飛快縱身而上,往前方紮營的地方奔去。
小奔了一段距離,隻見為首紅衣女子輕輕一揮手,所有人刹時腳步。
況曼黑眸如冰,緊緊望著左側草上,手已輕擱到了腰間的鞭上麵。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趴在地上,頭帶盔帽的將領,從草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往況曼二人走來。
看到來人,況曼緊繃的神情微微鬆懈,手也從鞭子上撤離。
“有查到屍奴在何處嗎?”見來人走進,況曼低聲問。
懷先鋒聽到前方出口的竟是一道女聲,微微詫異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已在鬼門關外,走了一趟,若不是況曼沒在那些蟄伏在草地上的人身上察覺到惡意,這人……
懷先鋒腳步略頓了一下。
他帶兵潛伏進草原前,血鴉衛首領告訴他,今夜子時會有人來和他彙合,到時候,他的任務就是吸引回紇大賬的兵,讓血鴉衛的人進去,將屍奴處理掉。
他知道血鴉衛會出現,但卻沒想到帶隊來的兩人裡,竟還有個女人。
懷先鋒看了眼臉況曼與孟九重臉上的烏鴉麵具,確認了他們的身後,一抱拳,道:“沒查出來,草原視線太廣闊,我們能潛伏到這裡,已是萬幸。”
真的是萬幸。
他和回紇人打了這麼久的交道,每每夜襲,他們都會暴露行蹤。唯有這次,他們都摸到距離營地隻有二裡路的地方,回紇那邊竟然還沒反過來。
懷先鋒說到這裡,又道:“你們進去後小心些,我懷疑回紇營地可能有陷阱。”
況曼蹙眉:“營地有情況?”
“今夜未有老鷹巡邏。”懷先鋒搖了搖,道。
詭異就是詭異在這裡,回紇老鷹是敵方戰場上的眼睛,可偏今晚,一隻老鷹都沒有。
這不正常……
孟九重聽到懷先鋒的話,劍眉微沉,思索了一下,回身,像身後的血鴉衛道:“你們和懷將軍先潛伏在這裡,我先去探探營帳的情況,若真有陷阱,看到信號,你們迅速撤離。”
“我和你一起去。”況曼聞言,抬眸道。
孟九重輕頷首了一下,二人對望一眼,一個俯衝,便往營帳那邊飛疾而去。、
與此同時,離營帳二十幾裡處的一片山丘之上。
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占據了好幾個山丘,而在其中一座山丘上,巫馬逐丹騎在馬背上,仰著頭,如梟般的眼睛,眺望著帳營方向。
“將軍,我們真不反攻回去嗎?”
身側,一將領的聲音將巫馬逐丹喚回神。
巫馬逐丹收回視線:“不必,在可汗大軍抵達邊關之前,我軍儘量避開中原的攻擊,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將領蹙眉,掀眸看了巫馬逐丹一眼,隨即垂首,擋住眼底猜疑:“將軍,我們的屍奴還在帳營裡。”
巫馬逐丹神色不明,道:“那是我刻意留下的,屍奴刀槍不入,正好可以將今夜那些不安份人的,全部留在大帳裡。”
小將未接話,隻眼裡透出古怪。
自從搶到了龍王血後,巫馬將軍所做的決策,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