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1 / 2)

繁星璀璨,夜垂八荒。

回紇營帳外,兩道人影如夜下靈燕,起起伏伏,悄無聲息潛入了營賬內。

營賬裡篝火劈啪燃燒,將營地映得明明滅滅。幾隊拿著長矛的巡邏,嚴謹的來回在營地裡行走著。許是入了夜,帳營裡的士兵都休息了,整個大帳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況曼與孟九重蟄伏在帳子陰影下,目光快速度掃視四周。

掃了幾眼,二人眼裡都閃過詫異,隨即,似想到某種可能,二人麵上透出肅然。

兩人對望了一眼,趁著巡邏走出帳篷的空隙,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快速分開。

沒有任何言語交流,但一個眼神,二人似乎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一柱香後,兩人同時出現在剛才分開的帳子陰影下,回來的雙方,都繃緊著臉,同時搖了搖頭。

看到對方也一無收獲,孟九重輕輕朝帳外指了指。

況曼會意,點了點頭,身子迅猛一衝,飛快奔出了營帳。孟九重落後她一步,緊緊跟上。

二人速度極快,不過幾個起伏便遠離了大帳。

到了安全之地,況曼放慢腳下速度,稍等了一下孟九重。

自從異能升上七級之後,況曼的速度已經遠超孟九重,現在孟九重已快跟不上她速度了。

這種妻子比丈夫強的事,換做是彆的夫妻,男方說不定心裡會有想法。畢竟在這古代,男性那刻在骨血裡的大男人主義,注定了太強的女性隻能遠觀,不能近賞。

因為,這會讓男人產生壓力。

但這情況到了孟九重這裡,卻沒生出任何困擾。

孟九重希望況曼強,越強,她就越安全,越不會出意外。在大仇未報之前,他對她,隻有一個希望,隻望她安然無恙。

等了幾息,孟九重的身影,就落到了況曼身邊。

況曼揪著眉頭,冷聲道:“我檢查的那邊,所有帳子都是空的。”

孟九重:“我那邊情況一樣。”

剛才二人一到大帳,便察覺到了帳子裡的詭異。

——太安靜了。

除了那幾隊巡邏的士兵,整個營帳,竟沒有一絲呼吸傳出。

沒呼吸,那就證明著帳子裡沒人。

據鎮北侯給出的消息,回紇可是常年都有十萬軍隊駐紮在青陽關外的。

他們駐紮在中原邊境,一到豐收季節,便會發動衝關,試圖進關搶劫。到了冬季,這種衝關頻率會更大。

回紇地處北方,萬物複蘇的春夏二季還能自給自足,但到了秋冬,若不入關搶劫,這一年,回紇的嚴冬便會極難度過。

中原皇帝也是較為鐵血的,回紇殺他子民,搶他子民賴以生存的糧食,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所以,就派大軍駐守邊關,寸步不讓。

那意思很明確,想搶劫,先脫層皮再說,反正就是不會輕易讓他們進關,要進關,也得付出代價。

這也兩族戰爭不斷的原因。

況曼抬頭,遙望著前方的帳營,狐疑道:“十萬大軍皆不在大帳,不會是空城計吧?”

孟九重思索了一會兒,道:“先去和懷先鋒彙合,十萬大軍要轉移,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許是懷將軍知道一些情況。”

況曼視線輕掃,看了看黑夜下遼闊的草原,出聲道:“你去和懷先鋒碰頭,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埋伏,半個時辰後,我們在這裡彙合。”

孟九重抬眸,便欲反駁。一抬頭,見眼睛正在張望四周,她當即便知,她已有主意。

他微感無奈,叮囑了一聲,:“你小心一些,有情況就立即撤離,千萬彆……”

況曼抬頭睇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我又不傻,我一個能對得了十萬大軍,安了,安了,我先走了,你注意一點,若有情況,放訊號就行。”

說罷,況曼腳步一滑,猶如一隻夜間的幽靈,咻得一下跑遠了。

隻留下層層殘影,遺落在月色之下。

孟九重看著離開的況曼,心裡閃過絲擔心。若她真明白雙手難敵四拳,許良山那一役,便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

無奈歎了口氣,孟九重收回視線,轉身往懷先鋒埋伏的地方,急奔而去。

況曼的速度,已抵達了一種讓人完會震驚的速度。二十多裡路程,她隻用了區區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巫馬逐丹的大部隊,就停在二十幾裡外的山丘之上,況曼有夜視能力,還未奔到巫馬逐丹停軍的地方,就遠遠瞧見了那黑壓壓一片的影子。

她神情一緊,身子驟然一伏,趴到草地上,然後昂著頭,觀察山丘那邊的大軍。

觀察了一會兒,況曼眼裡閃過困惑。

奇怪,回紇將軍就算是有埋伏,也不應該是埋伏在帳營二十幾裡之外。

二十多裡的路,若是想包餃子,把今晚夜襲大營的薑魯士兵全部殺掉,趕路都得一段時間。畢竟士兵又沒她這般能力,能用兩刻鐘的時間,行軍二十裡。

哪怕是出騎兵反殺,跑過這二十幾裡路,也得需要一段時間。

而這一點時間,足夠自己這方燒掉他們的大帳,並安全撤離了。

這回紇將領在打什麼主意?

撤退二十裡……這距離不遠,也不近,不管是繼續撤離,還是回頭絞殺夜襲部隊,這個距離都有問題。

況曼揪著眉心,緊盯山丘上的大軍看了一會兒,見他們似乎沒有行軍的意思,她垂下眼眸,飛快分析了起來。

片刻後,她身子微動,慢慢退出蟄伏地,然後借助身側另一個小山丘的遮掩,快速離開此地。

離開後,她並沒有急著趕回去和孟九重彙合,而是將異能提到最大,又在這附近跑了一圈。

她想看看,這附近還有沒有彆的回紇軍隊,等查看完情況後,況曼揣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了與孟九重約定的地方。

*

大帳不遠處。

看著遠遠奔來的黑影,孟九重緊提的心臟,終於緩緩放鬆了下去,他上前兩步,迎接著安全歸來的人。

“如何?”孟九重待況曼走到身邊,沉聲問。

況曼黑眸如淵,帶著一絲困惑地道:“左前方二十裡處,十萬回紇大軍皆在那裡。”

“二十裡?”一側的懷先鋒詫異道。

先前,孟九重回去告訴了懷先鋒大帳這邊的情況後,懷先鋒一時想不明白,決定親自靠近大帳觀察一下。

畢竟兩個血鴉衛的領頭人,不是專業行軍打仗的,做夜襲奇兵可以,但軍事上卻是不行,也許看不明白巫馬逐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剛才在況曼未歸之前,已親身入帳去查看過。

裡麵的情況,果然如他們所說那般,是一個空帳。

空帳……

這空帳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

巫馬逐丹是怎麼做到十萬大軍行軍,卻不讓人察覺的?

況曼點頭,目光看向懷先鋒:“對,十萬大軍全在二十裡外,並且,沒有任何包圍之勢,全停軍在一個地方。”

懷先鋒臉上浮起凝重:“難道,是要放棄這個帳營,退回去和回紇後方的大軍彙合?”

孟九重:“先不管他們為什麼撤離,這個帳營雖然是空的,但也是回紇軍備之一,燒掉它。”

懷先鋒輕嗯了一聲,輕抬起手,往身後揮了一揮。回紇在賣什麼關子,暫時猜不出來,但這個帳子,卻不能給回紇人留下。

他手勢一出,蟄伏在地麵上的士兵紛紛起身,拉開了弓。

弓一拉開,旁邊另一士兵當即便取出火折,點燃幾個火把,然後飛快往箭頭上點火。

麵對一個空帳,夜襲已毫無意義,隻能燒帳。

誰知,帳外火光剛剛生起,帳內,一道戰鼓突然響起。

這戰鼓隻響了一聲,就歇了下去,與此同時,那明明安靜,連道呼吸聲都聽不到的帳營內裡,卻突兀傳出許多腳步聲。

況曼與孟九重聽覺靈敏,一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出聲:“屍奴……”

沒有呼吸,卻有腳步聲,除了屍奴,況曼和孟九重再想不到其它。

奇怪……大軍撤離,巫馬逐丹怎麼沒將回紇的殺手鐧帶走?

“放箭……”

二人屍奴二字一出,懷先鋒就立即朝他的兵下了命令。

士兵們聽令,手中火箭齊齊而出,朝著帳營猛射而去,不過眨眼功夫,整個帳營就燃燒了起來。

熊熊大火裡,隻有幾道慘叫聲傳出,而剛才那傳出的腳步聲,也在火星升起刹那,全部停止,並歸於平靜。

大帳的帳篷很多,無數火箭下去,帳篷燃燒的火光頓時熏染半邊天空。

二十裡外,巫馬逐丹看著濃煙滾滾,被大火映得發亮的半邊天,深黑的眼底,閃過一縷詭異的笑。

而他身邊剛才說話的將領,則在看到些火光後,急急大吼一聲:“屍奴——”

吼完屍奴二字,這個將領紅著眼,赫然轉身,目光緊緊瞪視著巫馬逐丹:“巫馬將軍,你為什麼要放棄屍奴,那可是我們的奇兵。”

話落,他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我不知你有什麼考量,天一亮,我就會將今夜之事,傳回後方。你放棄屍奴之事,想必大祭師會有定奪。”

巫馬逐丹掀眸,目光冷視著這個質問他的將領,沉聲道:“穆蘭先鋒,你是在質問本將軍嗎?”

穆蘭閆治:“大將軍做出不正確的決策,作為可汗親派的驍騎先鋒,我自是要尋問。”

巫馬逐丹冷笑一聲:“原來穆蘭先鋒,還知道自己是可汗親派出來的先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枯鶴院大祭師親派的呢。”

說罷,巫馬逐丹垂眉,聲若寒刀,道:“來人,穆蘭先鋒帳前違抗軍令,拖下去,杖責一百。”

“你敢……”

巫馬逐丹這一聲杖責一百,讓穆蘭閆治眼睛一瞪,勃然大怒。

好一個巫馬逐丹,包藏禍心,明明做出不利於回紇的決策,竟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顛倒黑白,汙蔑他違抗軍令。

嗬嗬,一百杖……他這是要殺人滅口,不讓他將這裡的消息傳去給大祭師。

“我為什麼不敢,幾位將軍,你們覺得穆蘭先鋒違抗命令,該不該受這一百杖。”巫馬逐丹冷冷一笑,看向身側的另同個將領,道。

穆蘭閆治抬頭,目光看向身邊的這幾位同僚。

他本以為,這些同僚必是也看出了巫馬逐丹的司馬昭之心,但誰知,這幾個將領卻同時一頷首,回了一句。

“違抗軍令,當斬。”

巫馬逐丹頷首一笑:“穆蘭先鋒聽到了吧,本將軍對你,已是網開一麵了”

“來人,堵住穆蘭先鋒的嘴,拖下去,執行杖刑。”

穆蘭閆治眼神狠戾,惡狠狠瞪了一眼巫馬逐丹,當即打馬便欲跑。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巫馬逐丹必是生了叛變之心。要不然,這十幾日,他不會做出這多奇奇怪怪,不利於回紇的決策,他一定要將這裡發生的事,回稟給大祭師和可汗……

穆蘭閆治打馬欲逃,卻在這時,巫馬逐丹身邊其中兩個將領,大弓上手,沒有任何猶豫,齊齊往穆蘭閆治身上射了一箭。

這兩人箭法都極強,不過兩息,打馬奔出去的穆蘭閆治,就從馬背上栽倒了下去。

他身體一摔落地上,放箭的兩個將領就催馬而上,上前檢查。

沒多大會兒功夫,兩人就拖著穆蘭閆治的屍體,回到了巫馬逐丹跟前。

“將軍,穆蘭閆治死了。”

巫馬逐丹輕嗯了一聲,掃了一眼穆蘭閆治的屍體,抬眸向其中一個將領道:“竺將軍,你現在帶一隊人馬,去川澤原,將駐紮在那裡的人,全部帶去漠南溝山域,在這邊沒出結果之前,你們暫時彆回來。待可汗大計成功,我會傳信給你,你再將那些人馬帶回來。”

竺將軍額頭緊蹙:“不斬草除根?”

巫馬逐丹:“都是回紇兒郎,不必趕儘殺絕,待新一任的大祭師上位後,這些兒郎同樣是我回紇大軍,最驍勇的衝鋒者。”

說道,巫馬逐丹避開其它人的視線,不動聲色塞了一物進竺將軍的手裡,附耳道:“三分之二的龍王血,收好,也許有大用。”

有沒有大用,巫馬逐丹不清楚。

但是大祭師汲汲營營,不惜犧牲掉枯鶴院其下昆苗和鷹箭門也要得到的東西,想必這血,定是寶物。如今可汗培養的人,已將大祭師所會的東西都學會了,這東西給留給他,也許,會有用……

竺將軍聞言,頓時明白了巫馬逐丹的意思,他將龍王血裝進壞裡,帶著巫馬逐丹的手令,離開了山丘。

這個人一走,巫馬逐丹吹了一聲口哨。

天空中,一隻莫鷹聽到哨所,從遠處飛過來了。巫馬逐丹取出一張早已預備好的紙條,綁在莫鷹腿上,輕輕拍了拍莫鷹的頭。

莫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腦袋輕輕蹭了蹭巫馬逐丹的手,然後展翅飛向了天空。

這隻莫鷹很聰明,竟在天空中繞過了潛龍壩那個地方,不但如此,它還繞過了後方回紇的大軍,筆直飛去了回紇腹地的汗庭裡。

它帶去了什麼消息,除了回紇可汗與巫馬逐丹,沒有任何人知曉。

巫馬逐丹送走了莫鷹,又吹了一聲鷹哨。

沒多久,天空中就又飛來了一隻老鷹。這一次飛來的老鷹,似乎不比先前那隻看著有靈性,巫馬逐丹同樣往它腿上係了一張紙條,將賬營被燒,為保龍王血,屍奴被殺儘的消息,傳去了目前已紮營青陽關五百裡外的軍營裡。

並在信上道,他的大軍損傷慘重才保住了龍王血,讓大祭師速速前往青陽關,再拖下去,他許是沒能力再護住龍王血。

看著飛走的老鷹,巫馬逐丹粗獷的臉上,浮起了絲詭異的笑。

那笑,莫名讓人膽寒,誰也不知他在算計什麼。

這隻老鷹所去的營地,便是回紇五十萬大軍所在的營地。回紇的五十萬大軍,已在此紮營有兩天了,但卻一直未再繼續前進,似乎在等著前方的消息。

當營地裡,大祭師接到屍奴滅儘後,一口老血當即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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