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2 / 2)

隨軍出發的妮憐,聽到奴屍被殺儘時,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滿無限恨意。

這是一個很果斷的女人,在得前方情況後,當即便準備拔營行軍。

*

回紇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中原這邊暫時還不清楚。

況曼他們跟著懷先鋒去搞夜襲,結果夜襲了個寂寞,還莫名其妙,沒廢一兵一卒,就把鎮北侯認為是大敵的屍奴給全部解決了。

奇奇怪怪的一場夜襲,沒人能看分明回紇在布什麼疑陣。

而說要在今晚搶回龍王血的穆元德,一個晚上,都不知潛伏在哪裡,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燒了回紇帳營,況曼和懷先鋒告辭,準備回青陽關了。

他們的任務隻是在剿滅屍奴,甭管這些屍奴最後是怎麼死的,反正他們任務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在離回紇營帳三裡處,遇上鎮北侯。

鎮北侯神情急切,這會兒正帶著浩浩蕩蕩的大軍,急速行軍,往回紇帳營趕。

在遇上況曼他們當下,他似乎鬆了口氣,臉上的急色,終於緩和了一分。

況曼他們遠遠和鎮北侯錯開,並沒上前打招呼。

奇怪鎮北侯,況曼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今夜他們既然定了計,要夜襲回紇帳營,那必然就會有人在後方接應,隻是沒想到這接應的人,會是鎮北侯。

剛回到青陽關時,天已微微發亮。

青陽關戒備森嚴,許是顧忌著回紇的五十萬大軍,從前幾日起,青陽關就許進不許出了,連況曼和血鴉衛進出,都得手持鎮北侯的信物。

“九重,阿曼。”

剛一進去,況曼和孟九重就聽到了況飛舟的聲音。

況曼聞聲,腳步一頓,抬眸看向前方,一眼瞧去,便見況飛舟和穆元德一坐一立,看著他們。

在他們身邊,還跟著黎初霽。

況曼與孟九重對望了一眼,揮揮手,讓血鴉衛解散,兩人牽著馬,踱步向他們走了過去。

“師父,前輩。”孟九重朝二人微微行了個禮,喊了一聲穆元德和況飛舟。

老丈人對女婿的芥蒂,至今天況飛舟,還不許孟九重喊他嶽父。

況飛舟輕嗯了一聲,目光便落到了況曼身上。

穆元德輕頷首一下,看著眼前兩個出色的年輕人,道:“回紇帳營那邊情況如何,有將屍奴都處理掉嗎?”

孟九重:“屍奴全滅。”

穆元德聞言,眼裡透出欣慰。

能在回紇帳營裡的重重包圍下,滅掉屍奴,兩孩子長大了,不錯不錯。

況曼瞅著穆元德的神情,趕忙加了一句:“全滅是全滅了,但這和我們沒什麼事,懷先鋒所帶去的弓箭手,一排火箭下去,那些屍奴就死了。且,回紇帳營是空營,裡麵隻有幾支巡邏隊伍。我趁夜去前方觀察過,回紇大軍,退到了帳營外的二十裡地處……”

這種事,可不能鬨誤會。

他們雖然滅了屍奴,但滅得太輕鬆,根本就沒有遇上任何攔截。

穆元德和況飛舟神情一凜,齊聲道:“空營?”

況曼點頭:“對,就是空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隻留了屍奴在營地。”

穆元德垂眉:“難道,巫馬逐丹拋棄了這些屍奴?”

況曼沒接話,因為這個問題,她也疑惑著。她上前兩步,走到況飛舟身旁:“阿爹怎麼這麼時候入關了,教裡事安排好了嗎?”

聖慾天不是戒嚴了嗎,關鍵時刻阿爹和二師兄怎麼入關了?

“昨日入的關,本來去探望一下你,卻得知你出了城。”況飛舟說罷,掀眸,冷視著穆元德。

穆元德正在分析回紇空營的事,突感身邊那強烈的目光,他一收神思,看向況飛舟。

見況飛舟神情,穆元德忽感頭有一些痛,他拋掉回紇的事,趕忙道:“景州,初霽這事並非我之意。當年,傳出他兄弟二人被你聖慾天救回後,那邊就生了心思。如今初霽長大,樣樣出色,品性方麵更是沒得挑剔,所以……”

況飛舟冷哼一聲,怒道:“生了心思,那怎麼當年不來將人帶走,兩兄弟不是還有一個我沒收為徒弟嗎,兄弟二人資質同樣出眾,若他們願意,帶回去好好教養不就行了。我辛辛苦苦將人養大,他們卻理直氣狀想把人要走。摘挑子,摘到我頭上來了……”

穆元德:“我曾與他詳細談過,說初霽是聖慾天下任掌教,聖慾天常年在漠北,對回紇威懾極重,黎初做為下一任教主,不是很適合,可他意已定,我無法改變。”

況曼眨眨眼,有點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她側頭,看了看黎初霽,尋問他是怎麼回事。

這兩人在回紇大祭師陰謀暴露之後,關係緩和了嗎。

怎麼現在,又劍拔弩張了……

黎初霽緊抿著嘴,神情也不大好,見到況曼尋問的眼神,他看了一眼僵持著的況飛舟和穆元德,腳步一抬,往遠處走去。

況曼和孟九重對望了一眼,抬步跟著他走了過去。

三個小的走開,況飛舟身上氣勢瘋狂攀延,顯然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氣勢大太,況曼都已走遠了,還被身後大開的氣勢給驚了一驚。她回首,驚訝地看了一眼親爹,然後趕忙小跑向黎初齊:“二師兄,阿爹和穆前輩是怎麼回事?”

這麼強的氣勢,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

剛才聽兩人談話,他們的矛盾,似乎還和二師兄有關……

黎初霽停下步伐,看了一眼那邊兩個人,低聲道:“穆前輩帶了密旨給師父,皇族向師父要我,讓我加入血鴉衛。”

況曼懵了。

——讓二師兄加入血鴉衛?

況曼回神:“血鴉衛又不差人,乾嘛還要把你招過去?”

黎初霽沉默了一下,道:“讓我接穆前輩手上的事。”

況曼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這是,是讓他去做血鴉衛首領。

血鴉衛不是一直都是各代武林盟主在擔任嗎?

黎初霽是聖慾天的人,聖慾天被中原江湖稱為魔教,那皇帝就這麼確定,黎初霽坐得穩武林盟主這把椅子。

中原武林,怎麼可能同意聖慾天出去的人做武林盟主……

聖慾天是亦正亦邪的教派,和中原武林人有些不同,不大講武德。

甭管你是正是邪,做出的事,隻要他們認為是錯的,那就是錯的,該殺就殺,該打就打……

也因為這個原因,聖慾天沒少得罪中原武林的人。

也就這些年,況飛舟因倫山蠱後和況曼失蹤,沉寂下去罷了,若是他未沉寂下去,中原武林還不知道要被鬨成什麼樣。

沒瞅著在東義縣時,他教出來的青蒙,大庭廣眾之下,臉都沒遮一下,就敢追著赤陽堡的人殺嗎。

那時候,赤陽堡可是響當當的正義之士……

這要換成彆人,在和赤陽堡對上之前,多少會遲疑一下……可這事到了況飛舟這裡,想都沒想,就直接和赤陽堡對上了。

況曼咽了咽喉,小聲嘀咕:“這皇族也太不地道了,你可是下任教主,你去血鴉衛,咱聖慾天怎麼辦?”

“師傅應該不會同意,而且,我也不想接手血鴉衛。”黎初霽說完,心裡歎了口氣。

他真沒想到,皇族那邊,竟對他起了心思。

說起來,這事不止黎初霽沒想到,穆元德也沒想到。

不久前有京城那邊,有人來傳話,順便問了問他,有沒有適合接手血鴉衛的人,他回答無。

他這裡,確實是沒有適合的人選,孟九重雖是他的弟子,也得了他的真傳,但是他的身世和性子,都不適合做血鴉衛首領。

因為他小時候,親眼目睹過他父親被江湖人追殺,他不喜歡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在江湖上,他甚至連個朋友都沒人,一直都是獨來獨往。而且,最重的是,他知道孟九重沒有那份心思,他半生目標隻為報仇,連江湖,他都是能避則避,更彆說接手血鴉衛。

那傳話的人聽了他的回答,什麼都沒說就離開,誰知道沒過多久,竟又帶來了一份這樣的密旨。

那邊的說法,是黎初霽是黎家之後,他的祖上,每一輩都忠君報國,雖後來被人汙陷……但皇族仍然願意相信黎家男兒。

這高帽子一扣下來,不管穆元德怎麼說,那邊都不再接話,並道,他們已觀察了黎初霽好多年,認為他能勝任這個位子。

皇族的確是觀察了黎初霽好多年,自從知道黎家的兩個兒子去了聖慾天,其中一個,還成了教主弟子,並在小小年紀就將聖慾天的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時,心思就動起來了。

他們隻在等,等著黎初霽能獨當一麵,等著他成長起來,成長到如穆元德那樣,一個名字,就能威懾一個武林。

現今黎初霽雖然還達不到穆元德這個境界,但是皇族已管不了那麼多了。

血鴉衛的首領出過一次事後,皇族認識到了培養繼承人的重要性。現在就想讓穆元德帶著他辦事,然後多教教黎初霽,等到黎初霽學得差不多時,便可以直接接手血鴉衛了。

況曼收攏心緒道:“隻要你不想,那邊想必不會勉強,畢竟,血鴉衛關係重大,不可能勉強一個心思不在這方麵的人。”

“希望如此吧。”

這個消息有點驚人,說了兩句,況曼就沉默了,她微埋頭著,分析著皇族的用意。

說起來,皇族還真沒什麼用意,血鴉衛雖是皇族的人,但血鴉衛的統領,卻一直都是一個威懾江湖、與在一些特殊時間用自身威望,號召江湖人的存在。

穆元德的威望早在他當年中毒後,就已蕩然無存,如今,他已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統領。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人,重新將這威望立起來,而這個人,皇族挑中了黎初霽。

一是,他的武功在年輕一輩中是佼佼者,性子光明磊落,為人豪爽,隻要多在江湖上走動走動,行俠仗義,威望早晚有一日會達到當年穆元德那般。

……皇族算盤打得很好,但這也得看黎初霽自己願不願意啊。

況曼這邊沉默,那邊,穆元德不知和況飛舟說了什麼,況飛舟一身氣勢漸漸沉斂了下去。

況飛舟臉色不好,他抬手,朝況曼招招手。

況曼見狀,趕忙走過去。

“阿曼,關外最近不平靜,你彆出關,聖慾天山門已封,有事,你讓關內的人傳信過去就行,彆親自去。還有,臉上那張麵具你也彆帶了,還給他。”況飛舟不謔地哼了一聲。

說罷,他目光一轉,看向孟九重臉上的烏鴉麵具:“你若要帶這張麵具,那你以後,就彆想踏入我聖慾天。”

況曼:“……!”

阿爹這是……不希望他們和血鴉衛走太近?

罷了,既然阿爹不希望,那她還是彆逆阿爹的意了。

況曼聽話地伸手,解下臉上的麵具,遞還給穆元德:“前輩,這東西,您收好。”

穆元德和曦一笑,將麵具收起來。

隨即,他抬頭,看向孟九重:“九重,你的也給我吧。”

孟九重定睛,視線在穆元德臉上稍停駐了一下,見他神情未變,垂首,取下麵具交給了他。

穆元德疏朗一笑:“這兩張麵具,隻是為了方便你們行事罷了,你倆彆覺得它們有什麼特殊義意。”

算了,既然他不願女兒女婿涉險,那以後血鴉衛的事,就少讓他們接觸就是。

穆元德收將麵具收進懷裡,道:“我還有彆的事要處理,阿曼,你去告訴你娘一聲,回紇大祭師已出現在關外五百裡處。”

說罷,他向況飛舟頷首了一下,便大步離開了。

昨日,他本是要綴在況曼和孟九重身後,一起去回紇大營的,但皇上一封密旨,壞了他的計劃,讓他不得不尋況飛舟,處理皇族欲招攬黎初霽的事。

情急之下,他隻得讓鎮北侯帶他去一趟回紇帳營,以防萬一,這也是為什麼況曼他們回來時,會在半路遇上鎮北侯急行軍的原因。

而現在,皇族那邊的意思,是讓他不必再管龍王血不龍王血,既然大祭師中計,真的親自來了邊關,那這一次,就不能讓他再回去。

無論如何,也得把大祭師殺死在邊關。

說起來,這次大祭師親自動身前來邊關,這裡麵,還有穆元德一份功勞。

那日疾弓營射下了巫馬逐丹的傳信鷹,看了他所傳回的信息,神思一動,又在結尾處寫了一筆。

【倫山蠱後,已入中原,正在往漠北青陽關趕,且,最近青陽關附近出現了許多穿著異服,不像中原的人。】

就這一句話,就引動大祭祀與妮憐的焦慮。

因為,二人很清楚,大祭師體內的蠱蟲隻受倫山蠱後控製,倫山蠱後入青陽關,怕就是來調查大祭師體內的蠱是何蠱的。

一旦倫山蠱後弄清楚是什麼蠱,那大祭師性命危矣。

可偏這個時候,龍王血又送回不了,形勢所逼,妮憐找上了沈蘭。

大祭師要親去青陽關,自然不可能就這麼去。妮憐腦袋一動,以劉元愷的安危蠱惑沈蘭,希望沈蘭能說動可汗,讓可汗派大軍前往青陽關,這樣,她與大祭師,就可以隨著大軍一起出發。

私底下,她還和沈蘭哭訴了一番,說她與沈蘭同命相連,她的女兒被倫山蠱後捉住,如今還生死不知。

並道,她要一會倫山蠱後救回女兒,還向沈蘭保證,到時候,必會幫她打聽劉元愷的消息。

沈蘭心裡麵是怎麼想的,沒人清楚,反正沒兩天,就促成了這一次出兵。

兵是出了,卻不知,這一次出兵同樣是鎮北侯和穆元德想要。

穆元德隻是想把大祭師這隻老狐狸引出洞,好射殺。而鎮北侯卻在巫馬逐丹那封讓大祭師來邊關的信中,察覺到了什麼……

兩人皆認為,這是一次除掉大祭師的最佳時機。

而且,這一次,鎮北侯甚至都不懼那五十萬大軍,因為他很清楚,隻要大祭師死,那回紇這五十萬大軍,將會潰不成軍。

因為……大祭師的存在,代表的是神權。

神權在人間的發言人死去,回紇說不定還會亂上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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