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爆裂在他手中,是冰冷的。
金色人形無聲地尖叫著,身體忽然變得全透明,沒了半點實體,從路迎酒手上掙脫開來,猛地向後閃去。
它想要隱匿於黑暗中。
但路迎酒哪裡會允許?力量在體內湧動,他如同貓科動物敏捷地追了上去,半秒便跨越十多米的距離,在人形消失前,趕上了它的步伐。
他腳下發力,整個撲上去,死死抓住了它!
兩人一同墜向無儘的黑暗。
失重感。
又是失重感。
狂風呼嘯地上升,吹得路迎酒的衣衫作響。人形不斷掙紮,用儘渾身解數捶打他,每一下都傳來沉悶聲響。而路迎酒也是發了狠,任由它動作,怎麼樣都不鬆手,掏刀就要斬下它的頭顱——
“砰!”
他們重重落地。
猝不及防的一下,即便路迎酒請神了,喉口也泛出血腥味道!
就在這個瞬間人形奮力掙紮出他的禁錮,一路撞出了門。
路迎酒起身追過去,它卻完全消失無蹤了,像是融化在了空氣中。
……等等,門?
它撞破的是一扇梨花木門,看起來分外眼熟的那種。
準確來說,是青燈會的會議室大門。
路迎酒嘖了一聲。
環顧周圍,會議室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長方形桌子,舒適的椅子,桌上零零散散的文件,還有一眾穿著各異的驅鬼師……
都是他熟悉的麵容,驚愕地看著他。
他們正好摔在了桌子中心,打擾了一場會議。難怪大家都是一臉晴天霹靂的神情。
“路……路首席。”有個人驚訝地站起來,“您這是什麼了?”
路迎酒擺了擺手:“我沒事。”
“需要我們帶您去醫院嗎?”那人使了個眼色,“還不上去幫幫路首席。”
路迎酒低頭看去,自己衣服上全是血。那不是他的血,是那個人形的,但看起來分外嚇人。
幾個人頓時起身,想要攙扶住他。
路迎酒歎了口氣:“彆過來。”
“那怎麼行呢,您傷得那麼重。”一人走到他身邊,伸手想要扶住他。
下一秒,一把刀貫穿他的脖頸,把他牢牢釘死在牆上!他瞪大眼睛,嘴裡發出嗬嗬聲音,吐出大口的鮮血。
其他人都是愣住,震驚大喊道:“路、路首席您這是……!”
路迎酒抽出短刀,那人軟趴趴地倒在地上,血噴泉一般飛出。
他麵無表情:“你這次想玩的是裝作熟人被我殺死?太不巧了,這種我見得太多了。把戲玩一次就夠了,我不會上同樣的當。”
有不少鬼怪會模仿出熟人,逼得驅鬼師不敢下手。
路迎酒見過那麼多,出手從來快準狠,毫無心理負擔——光是假葉楓假陳正,他都不知道殺過多少個了。
“你在說什麼啊?”驅鬼師們連連退開,“你瘋了吧?!你殺人了!!”
還有幾個驅鬼師已經掏出了符紙。
路迎酒說:“知道我為什麼是首席嗎?”他緩慢踱步,刀麵滴血,“青燈會的選拔很簡單,隻看委托成功率和硬實力。我能坐上這個位置,就代表我打敗過所有人。”
“你模仿會裡的人是非常糟糕的決定。畢竟,他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驅鬼師揚手,幾張符紙飄過來,燃燒著熊熊烈焰。而路迎酒隨手一揮湮滅了火光,又猛地發力,單手將衝過來的人摁在桌麵!
木桌開裂,那人的骨頭直接被摁碎,發出慘叫!
又是數個人一同撲上來,符紙在空中飛舞。
“嗷嗷嗷!”毛團子出現在路迎酒的腳邊,炸起毛發,衝他們齜牙。
毛團子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到底是凶獸。
路迎酒請神容易受到反噬,在以往的對決裡,他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一切——
而他沒輸過,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平時不顯,但真要用出全力,這些人根本不是對手。
牆壁花了,地麵碎了,那厚實的木桌子更是四分五裂。骨骼在手下爆開,鮮血濺了滿身,路迎酒不知割斷了多少人的喉嚨,捏碎了多少人的心臟。他把他們的腦袋摁在牆上,爆出大片猩紅的花。
等到一切結束,整個會議室都是紅色的。
他獨身一人立著,調整好呼吸,隨手扯過一塊破布擦乾淨刀上的血。
地上的屍體化作黑霧散去。
“吱吱吱——”
一陣嘹亮的聲音。
路迎酒看過去。不知何時,門口出現了一隻毛發金黃的猴子。它蹦蹦跳跳,焦急地看向路迎酒,似乎想說點什麼。
路迎酒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陳家契約的靈猿。
靈猿叫著,一眨眼衝出門外不見了。
路迎酒跟上去,門外又是一片黑暗,唯有靈猿的毛發閃著亮光。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奔跑在黑暗中,直到路迎酒腳下一空——
又是熟悉的失重感,他墜落了很長時間。
“砰!”
這次他做了充足的落地準備,翻滾卸力,迅速站了起來。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艘老舊的遊輪。
遊輪停靠在港口,海濤聲陣陣,風中是鹹腥的氣味。
路迎酒認得這艘船。
這是他來青燈會做的第一個委托:水手說船上鬨鬼了。
那金色人形又出現了。
它見到路迎酒跟來,飛速從船頭落入海中,消失不見,不給他任何追擊的機會。
“吧嗒吧嗒吧嗒——”
聲音從船下傳來,濕漉漉的,像是什麼東西從水裡爬出來了,順著船身向上。路迎酒探頭看出去,整個暗紅色船麵都是怪物般的水手,臉色青白,嘴唇烏紫。
他笑了下:“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回憶過去啊。”
毛團子率先衝了出去,圓滾滾地一彈,把幾個水手撞回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