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Lanfair法式餐廳,位於北城一家以高樓著稱的五星級酒店的中段樓層,28層。餐廳半麵臨江,視野開闊,尤其俯瞰視角的江上夜景極美。
除了貴以外沒什麼缺點。
白思思此時就坐在樓下大堂柔軟的沙發裡,她一邊感慨著扶手的觸感,一邊回頭說:“角兒,您上樓去吧,我今晚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睡、啊不,就在這兒等您了。”
林青鴉:“晚餐也不吃了?”
白思思:“我今晚減肥!”
林青鴉無奈,示意身側:“大堂南側是茶廳,你去那等我吧。”
“噫,那邊的茶點肯定很貴。”
白思思鼓著腮幫,邊說眼神邊飄過來。
林青鴉哪裡會不知道白思思的意思,她眸子盈盈地含起笑,也不說話,端望著白思思。
白思思憋不住地咧開嘴角:“那我就不客氣啦?”
“原來你還和我客氣過。”
白思思典型吃人嘴軟,狗腿得毫無氣節:“謝謝角兒,角兒慢走,祝您今晚用餐愉快!”
“……”
目送白思思快樂地去了大堂茶廳,林青鴉無奈地收回目光,朝電梯間走去。
電梯直達28層。
餐廳裡客人不多。侍者上前詢問後,領林青鴉走向臨窗一側,並主動示意了位置。
順著侍者的白手套,林青鴉見到預留桌位後麵坐著的年輕男人。
穿著裁剪修身的西服,佩著一絲不苟的領帶和口袋方巾,男人獨自坐著依舊側影筆挺,唇角勾起的弧度叫人覺得溫和親近,恰到好處。
正是林青鴉外婆外公口中與她最相配的、冉家溫文爾雅的獨子冉風含。
可就在這幾秒的駐足晃神裡,林青鴉突然感覺到一束意欲極強的目光裹上來,似乎是從她身後方向……
“林小姐?”
“……”林青鴉壓下轉身的念頭,朝看到她而起身的冉風含頷首,“冉先生,晚上好。”
“能見到林小姐,我想今晚確實再好不過。”
冉風含望來的目光裡不掩驚豔,玩笑之後,他溫和從容地為林青鴉拉開座椅。
脫下的長大衣被侍者拿去一旁,在衣櫃裡掛起。林青鴉裡麵穿的是一件白色荷葉邊蕾絲襯衫和一條同色九分長褲,細瘦白皙的腳踝在米白色低跟鞋上露出一截,勾眼得緊。
白色最挑人,可穿在林青鴉身上,卻被她比雪色更豔幾分的膚色穩穩壓了,隻襯出盈盈一握的窈窕身段來。
路過的客人都不免在這邊停留幾秒的視線。
林青鴉和冉風含之前見過,不過是在雙方長輩也在的場合,這樣私下獨處還是第一回。
冉風含如林青鴉印象裡的溫文善談,幾句客套暖過場後,他開口問:“我聽外婆說,你剛回國不久?”
“嗯,年前幾天。”
“果然。本來該選個更合適的時間約你出來,但年假後公司忙碌,所以才定在今晚。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你什麼私人安排?”
林青鴉沒答,隻淡淡一笑:“沒關係。”
冉風含似乎對林青鴉的反應早有意料,也笑著說:“知道你是寬宏大量的‘小觀音’,但我不能昧心敷衍——我給你準備了一件小禮物作為賠禮,希望你喜歡。”
“嗯?”
林青鴉意外抬眸。
旁邊侍者得了冉風含示意,把一隻長條盒子端上來。
盒麵淺粉,半磨砂的質地手感,一角戳著個金色的小標誌,是國內一個有名的電子產品品牌。
不過和市麵上的不同,這隻盒子顯然是私人高級定製,盒身上更有昆曲閨門旦頭麵戲服的形象印刻。
長盒蓋板抽開,裡麵用白色軟絲綢裹墊了幾層,托起一支淺粉色手機躺在盒子中心。
林青鴉眼神掃過,沒什麼起伏,聲線也溫雅如初:“禮物就不用了,我不習慣用手機。”
“這我知道,”冉風含說,“早就聽外婆提起過,說你十幾歲時為了入戲《思凡》戲本裡的小尼姑,進庵裡修行一年多,後來養成習慣,日常吃素,連手機都不用了。”
林青鴉眼神垂落。
冉風含:“但北城不比國外,人際來往多些,沒有手機確實不方便。而且這個禮物其實是我爺爺請人定製,我隻是借花獻佛。”
“——”
林青鴉剛想好的拒絕停住了,她望向冉風含。
冉風含笑著拿出自己的手機,幾乎同樣款式的,一支天藍色:“爺爺說我們兩家娃娃親定得太早,從沒給你準備過見麵禮,現在算補上一件。”
長輩賜不敢辭,亙古道理。
林青鴉隻能接過禮盒:“謝謝爺爺心意。”
“你這樣客氣,他會傷心的。”冉風含玩笑道。
林青鴉淡淡一笑:“那我儘量改。”
“……”
冉風含溫和風趣,和他聊天似乎永遠不必擔心冷場或尷尬。兩人說不上相談甚歡,但至少氛圍融洽。
期間冉風含接了個電話,告歉後暫時離桌。
林青鴉獨坐窗旁,長發垂瀑,眉眼素淡而清雅如畫,落地窗上映著的剪影已格外惹眼。
投來的目光不少,之前那束讓她覺得異樣的已經察覺不出了。
直到一個燕尾服侍者端著銀色托盤,在她桌旁停下,躬身道:“小姐,這是一位先生送您的。”
“……?”
林青鴉回眸,對上托盤裡一方白色帕子。
帕子像隨手疊的,交錯的邊角寫滿了主人的鬆懶散漫,隻壓在最上的那麵繡著一株蘭花。
林青鴉眼神在花莖上停住。過了一兩秒,她伸手拿起。
輕輕一拎,手帕展開。
白色手帕中心像用細筆輕描,畫了一塊常見的觀音墜,栩栩如生——
可那筆觸是紅色的。
血一樣暈開的紅色。
林青鴉手指微僵。
旁邊還沒來得及走的侍者更是驚得往後一退,低呼聲差點脫口。
等反應過來,他變了臉色:“抱歉小姐,我以為是那位先生送您的禮物,沒想到是……需不需要我給您報警?”
話聲停了。
侍者驚訝發現,坐在那兒淡雅溫和的女人好像沒受什麼驚嚇,甚至連太多的意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