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也不是那麼怕了,又注意到另一件事,奇道:“大人用了什麼香,怎麼這麼久了身上一點血腥都不沾,反而是一股梅花的香氣呢?”
鐵手溫和一笑,道:“內子的胭脂罷了。”
說罷,他又問了幾句案件相關的事,將每一具屍體都查驗了一番,確認一切無誤,這才離開了停屍房,看方向也不是去大牢審問,而是回了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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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樓中有許多不知名的佛像,成百上千的分布在整個小樓,一路走過去,不是菩薩低眉,就是金剛怒目,威嚴之中帶有一絲神性,令人肅然起敬。
十七正在一隻銅鏡前描她的眉。
不要誤會,不是脫了人皮的那一種,而是和尋常女子上妝一樣,隻是不用螺子黛,而是用一隻沾了墨汁的毛筆,描眉用墨色,若是描唇就用朱砂。
“不是才出去不久,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的釵環已卸了下來,青絲如瀑,水藻一樣細密的落在脊背與胸膛,看著銅鏡中映出了鐵手的身形,似笑非笑的調戲了一句,道:“莫不是大捕頭開了葷,食髓知味,一時半刻也離不得妾身了?”
鐵手:“……”
他在男女之情上一向內斂,感情沉而悠長,一對上這大膽又熱情的美人,簡直就如老鼠見了貓一樣,是天生的克星,還沒說話,脖頸就紅了一片。
十七掩唇一笑,柔聲改口,道:“說錯了,是妾身食髓知味,一時半刻也離不得鐵手二爺了。”
說罷,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鐵手的窄腰,他是典型的猿臂蜂腰,每一分肌肉都緊實有力,並不是玉一樣的冷白色,而是一種誘人啃咬幾口的蜜色。
鐵手無奈的道:“……不要胡說。”
朱唇翠眉,膚若羊脂,實在是美豔不可方物。
隻不過是一眼而已,他的身體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似乎有一團火燒了起來,隻能以內力壓製。
他平複了一下心緒,在一旁的窄凳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道:“我有一件事告訴你,昨日護送人皮圖來神侯府的鏢師死了,你知道嗎?”
十七抬了下眸,道:“每一天都有人死,誰死了都不奇怪,你是捕頭,應該比我清楚這一點。”
她的身子如一條魚似的滑了過來,柔若無骨的靠在鐵手的胸膛上,在他耳邊吹了口氣,笑吟吟的道:“大捕頭,你是在懷疑我麼?妾身冤枉,昨天夜裡你那麼……難道我還有力氣去彆處殺人不成?”
一言不合就開車。
鐵手搖了下頭,溫聲道:“我不是懷疑你,隻是想問一問,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其他的鬼物?那些鏢師的死因的確有些蹊蹺,不像是人類所為。”
一談起案子,他的神色就認真起來了,思來想去也隻有十七與死者同行過,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十七對他含情一笑,道:“我知道,隻是想逗一逗你,叫你彆這麼無趣,這麼緊張做什麼?你若是懷疑我,就去拿紅繩把我捆了,親自來審問……”
她一定是故意在使壞,柔軟的、誘人的唇一開一合,曖昧的擦過男人泛紅的耳尖,柔聲道:“要拿出你的真本事來,無論想知道什麼,妾身都可以告訴你,比如昨夜的……還有……這幾式就甚好。”
鐵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呼吸變重了。
他的雙手握成拳,艱難的道:“你不要……這是白日,我在辦公,他們也都是些可憐人,無辜遭此橫禍,死在異鄉,我總得查出凶手來,還他們一個公道。”
老實人又害羞了,十七不逗他了,道:“很可惜,一見了日光我的皮就壞的厲害,實在沒什麼線索給你,不過若真的如你所說,凶手不是人呢?”
她一直在消化陽氣,沒工夫去殺人,倘若鐵手所言不假,那麼這個小世界中也許不止她一隻鬼。
人皮中的怨氣和恨意這樣重,哪怕沒有係統的催化,再過一二十年說不定也會養出一隻畫皮來。
鐵手的目光平靜,看不出一點懼意,道:“不是人又如何?我是吃朝廷俸祿的公差,就要為百姓做事,誰殺了人都要緝拿歸案,鬼也得守律法。”
他是個沉著穩定的人,從來不怕犯難,也不怕涉險,更不怕失敗,所以他才去做捕快這吃力不討好的行當,哪怕對手不是人也沒有一丁點的畏懼。
“好呀,說的真動聽,倘若妾身生前遇上的是二爺,現在也不會變成一張見不得光的人皮了。”
十七撩起一縷烏黑的發絲,在指尖上繞了繞,對鐵手一笑,道:“我死的年頭太久,隻剩下一腔恨意,許多生前的事都忘記了,不過鬼怪的事倒是可以說一說,那麼大捕頭……有沒有獎勵給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