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析了一下,提議道:“孫兄,不如你先送壽禮回府,我帶人去追,也查一查他們的來曆,你稍後再來支援,與我一起。”
孫劍不疑有他,極為信任父親的另一個左膀右臂,於是道:“有道理,都聽你的。”
二人兵分兩路,律香川不過是摸了它的鬃毛,追風就不鬨脾氣了,與孫劍領著一隊人馬。帶著壽禮繼續前行,而律香川和幾個得力手下目送他們遠去,這才追進了密林。
此刻在密林之中,葉翔與孟星魂如沒有影子的幽靈一樣,飛快無聲的穿梭在林中。
為了迷惑追兵,二人默契十足,一個抹去一路行經的痕跡,一個在不同位置的樹乾上留下隱晦的刻痕,引人追去錯誤的方向。
“休息一下。”兩個時辰過去之後,氣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葉翔率先停下了腳步。
這裡枝繁葉茂,樹木密集,不適合馬匹奔跑,而且茂密的植被遮天蔽日,也給追蹤的人加大了難度,一時半會估計追不上來。
孟星魂點了下頭,抓緊時間恢複體力。
二人手中握著劍,似乎也有了力量,倚著高大的樹乾閉目小憩,隻是肌肉緊繃,並未真的放鬆,隨時都可以一躍而起去殺人。
就在這時,葉翔的衣襟動了動,探出兩隻小觸角,金綠色的蝴蝶鑽了出來,輕輕的一振翼,飛落在他的鼻尖上,停住不動了。
葉翔睜開眼睛,視線落在它的身上。
蝴蝶的速度並不塊,一個貪玩的孩童一伸手,就能把它抓在手心,故而他沒有立刻出手,攔下這隻美麗、脆弱到要命的生物。
它真美。
金綠色的蝶翼閃爍著點點星光,若這色澤可以染上女子的羅裙,想必一定也華美動人,它蹁躚的飛過,姿態優雅的不可思議。
孟星魂側目看過來,表情有點奇怪。
葉翔並不冷漠,可也不是平易近人的類型,他英俊、強悍的像一把開了刃的刀,刀鋒上停下一隻蝴蝶,這溫柔與他並不相符。
“難道你不覺得它很美麼?”葉翔伸過一隻手去,蝴蝶就飛落上他修長的指尖,他歎了一口氣,道:“如果麻木到失去欣賞美好事物的能力,那就真的走到絕望儘頭了。”
孟星魂道:“它很美。”
他不是個瞎子,也不是真的麻木到了絕望,隻是這種情緒有時很多餘,就像現在。
孟星魂抬起眼,十分冷靜的看了一眼葉翔,加重了語氣,補充道:“可是她要它。”
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高老大了。
他們兩個人,這十幾年之中,從來沒有為自己而活過,不得不殺人,不得不讓自己麻木,有時甚至懷疑是不是死去才會解脫?
葉翔垂下眼睫,雙手緩緩合攏,將美麗的蝴蝶困在掌心,它顫了顫,如一隻無處可逃的籠中鳥,這隻鳥兒是他,也是孟星魂。
他的語聲淡淡,道:“我自然不會為了一隻蝴蝶違逆她,可也不會一直順從她。”
孟星魂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
他的內心十分掙紮,也十分痛苦,因為葉翔所說的話,也正是他所渴望的,可從小到大,高老大都告訴他——她的恩情難報。
一想到這兒,孟星魂就似乎受到了一種譴責,一種來自內心的譴責,必須用力握緊手中的劍,才能不讓手顫抖,道:“是嗎?”
葉翔沉默了一下,道:“但不是現在。”
他二十幾年的生命之中,沒有出現過一絲美好的記憶,前十年顛沛流離,在饑荒之中求生,後十幾年不斷地殺人,麻木自我。
孟星魂沉默了,沉默讓他更加痛苦。
他和葉翔太像了,性情、審美甚至是人生軌跡,宛如一體兩麵的兄弟,他立刻明白過來,葉翔已不知道應該如何為自己而活。
不,不止是葉翔,其實他也一樣。
被名為恩情的絲線束縛了太久,他對自由期待、渴望,卻又不敢觸及,因為除了去殺人之外,他竟找不到第二件可以做的事。
天平的兩端都是死亡。
一時無話,直至夜色降臨,他們又趕了一段路,決定在石洞中湊合一晚,並搬來了一些枝條遮住洞口,二人輪流入睡和守夜。
金綠色的蝴蝶被困在一隻草籠中,閃爍著夢幻的光澤,葉翔先休息,孟星魂守夜之時,就靜靜的看著它,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或許是夜裡降溫,蝴蝶這種怕冷的動物沒精神,無精打采的一動不動,可憐極了。
“……”
孟星魂把草籠放在懷裡,用衣衫包裹住它,試圖提供給這可憐的小家夥一點暖意。
然而,令人吃驚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