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翔看著她,淡淡的道:“因為我和他一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一張臉十分英俊,此刻卻麻木的幾乎做不出表情來。
十七輕輕的“咦”了一聲,有些不解。
他可是氣運之子,儘管職業是殺手,看起來也有些不近人情,不過氣運之子都是好人,會追求真善美,怎麼會不是好東西呢?
孟星魂道:“你知不知道,我已挾持了你,要帶回快活林去。”
美人沉思了一下,問:“什麼是挾持?”
孟星魂道:“就像現在這樣,像之前一樣。”
她又問:“快活林又是什麼地方?”
孟星魂的唇動了動,不說話了。
麵對這個美人乾淨的目光,他竟說不出快活林是什麼地方了,一個酒色財氣俱全的銷金窟,似乎提一提,都會汙了她的耳朵。
美人咬了下紅唇,小心的道:“你們不是救了我麼?馬車裡那麼黑,他們不讓我曬太陽,還不給我花蜜吃,我快要餓壞了。”
她對人心的惡一無所知,纖塵不染,有一瞬間,孟星魂竟希望自己是去救她的了。
他不識情愛,尚且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可葉翔知道為什麼,他不是愛上了這個絕色的妖怪,而是在渴望她的眼神。
他見過很多雙眼睛,貪婪的、市儈的、冷漠的、畏懼的……唯獨沒有這樣乾淨到空無一物的眼睛,這讓人久違的放鬆和舒適。
而一旦愛上她,痛苦也來就源於此,因為你永遠沒法讓那雙眼睛裡留下你的身影。
美人乖乖的,睜著一雙泉水洗過似的眸子,仰頭看著孟星魂,得不到答案也不怎麼好奇,又問道:“你知不知道律香川是誰?”
律香川,是孫玉伯的左膀右臂,但凡是個走江湖的人,就沒有誰不知道他的名字。
於是,孟星魂一點頭,道:“知道,他今日就在關著你的馬車旁,騎一匹白馬。”
被這樣的美人問一問名字,幾乎可以說是一種榮幸了,可若問的是彆人的名字,就十分不美了,至少他心中生出了酸澀之感。
葉翔沉吟了一下,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道:“你問律香川做什麼?”
十七道:“當然是要殺了他呀。”
她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要給孟星魂傳一句話——在小蝶受辱之前,殺了律香川。
為了這個任務,係統將傳送的時間線定在一切開始之前,作為一隻小蝴蝶,十七對迫害另一隻小蝴蝶的律香川恨得咬牙切齒。
上來就想直接弄死他。
葉翔與孟星魂一起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冷靜的陳述事實,道:“你殺不了他,律香川有十幾個得力的手下,一直護衛在他的身旁,就是我與小孟想殺他也要費上許多功夫,且勝負不定,你做不到。”
她是一隻蝴蝶,而不是獅子與老虎,沒有尖牙利爪,也不會武功,更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除了招來災禍的美貌外一無所有。
美人想了下,道:“這可不一定,而且我是一定要殺了他的,做不到也要去做。”
她這麼柔弱,一陣風吹過來,說不定都站不穩,說著要去殺人的話,眼神卻還是那麼乾淨透徹,天真、殘忍融合的渾然天成。
孟星魂道:“為什麼?”
他不明白,殺人是一件多麼痛苦、多麼可怕的事,剝奪人的生命,簡直是一種殘酷的刑罰,讓他每每從夢中驚醒,輾轉難眠。
她要殺人,他竟在擔憂她會不會害怕。
美人天真無邪的道:“我聽見了,有另一隻蝴蝶在求救,他要傷害她了,而且在苗疆的時候,他為了奪取我釀的蝶蜜,還燒死了許多苗民,他們很疼,我也要讓他疼。”
孟星魂道:“可是你殺不了他。”
他不喜歡人,無論是殺人,還是和他們打交道,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有如此乾淨的眼神,在她的眼睛裡,一切自然而平等,殺與被殺,不過是食物鏈的一環罷了。
你吃我,我吃你。
沒有罪惡,一切平等。
蝶妖看了他一眼,顯然也十分苦惱,她思考了一下,忽的眼前一亮,把漆黑的、柔軟卷曲的長發,一股腦的撩到耳後,露出白淨的臉龐,十分期待的問:“我好不好看?”
美人一忌美而自知,二忌恃美行凶,可她這樣問卻一點也不讓人厭煩,反而又多了一股可愛的、令人砰然心動的反差與稚拙。
孟星魂不明所以,道:“十分美麗。”
他給不出否定的答案。
蝴蝶本就是一種美麗的生物,化成人形之後,就像是柔軟的花朵,皎潔的明月,是天底下一切求而不得的“美好”事物的化身。
此時此刻,葉翔卻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什麼了。
這樣一個美人,倘若她拿自己做籌碼,天下還有什麼事辦不到呢?不要說去殺人,就是想烽火戲諸侯,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果然,蝶妖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