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無情有幾分狼狽,不敢去看玉夫人的眼睛了,“狼狽”這樣的神色,能夠出現在他的臉上,本就是一件罕見的事。
他蒼白、俊美的臉龐,已為羞恥而泛上了病態的紅暈,冷玉似的指節蜷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做這樣一個令人不齒的夢。
這真的是一個夢嗎?
無情的心跳亂了一拍,他一向冷傲,又不良於行,所以有幾分孤僻,從未在人世之間真正的浸淫過,看似不近人情,其實心思敏感、最易動情,一點小事就能亂他心曲。
他夢見自己睡在軟榻上,懷中的小兔變成了玉夫人豐腴的身體,呼吸交纏,似乎手臂一用力,就可以把這個美人禁錮在懷中。
這是一種十分陌生的感受,似乎擁住了一朵柔軟的雲,每一寸骨肉都失去人世的桎梏,身軀變得火熱,快活的讓人想要低吟。
玉夫人癡癡的道:“這是夢,你不抱一抱我麼?我一見到你,心中就喜歡得很,你莫非不喜歡我麼?不然為什麼這樣冷淡。”
她的衣衫輕薄,肢體的溫度從薄紗下透過來,一半身子伏在無情的身上,可以看見脖頸處白膩的肌膚,眸子如月色一樣朦朧。
“…………”
無情喉中乾澀,似乎有幾分掙紮,一雙手臂重於千斤,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令人不齒的夢,卻還是摟緊了玉夫人。
他一向守身如玉,冷靜自持,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少年之時也有過一段感情,不過發乎情、止乎禮,連做夢也隻是抱一下。
玉夫人柔柔一笑,又道:“聽到妾身已經嫁人了,你的心中難不難過?小古板,同樣是姓盛,你可有想過自己做我的夫君?”
她撐起身子,吐氣如蘭,輕柔的吻了一下他的唇,這個吻溫柔的不可思議,甚至有一絲憐惜,幾乎讓人以為是情人間的親昵。
“…………”
無情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皮也沉重的幾乎睜不開了,在這憐惜的一吻之後,一下子變得困倦的不行,很快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小兔子不見了,這一定是夢。
他是盛崖餘,是神侯府的名捕無情,倘若不是在夢中,怎麼會任由心中那一絲情愫肆意的生長發芽,無恥的肖想彆人的妻子?
不過這個夢還是造成了影響,至少在看見玉夫人的那一刻,他的身體一僵,心中也下意識泛起了一絲波瀾,竟更冷淡了一些。
洗漱之後,小二送來了十幾道早膳。
不出所料,又是“怪廚”陳悲憫親自下廚所做,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用十幾隻價值萬金的白玉盤盛裝,多是益氣補血之物。
玉夫人盛了一碗人參雞湯,玉湯匙不時碰壁,發出動聽的聲響,柔聲道:“這一道湯燉的不錯,很是補身,而且不怎麼油膩,你嘗一嘗,如果覺得不錯,晚上也喝它。”
無情頓了一下,道:“多謝夫人。”
他的神情十分冷靜,如刀鋒一樣雪亮的眸子有如一片寒潭,任誰也無法從那蒼白而清冷的麵龐上,看出這個人心中在想什麼。
對著玉夫人這樣的絕代佳人,心情很難不變得美好,無情放下碗筷之時才發現,自己也比往日多用了一些,體內流淌著暖意。
玉夫人不食人間煙火,有一點葷腥的東西都不碰,隻吃了一小塊花糕,喝了一小碗新鮮的羊乳,柔軟的唇被沾濕,誘人極了。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小二就往二樓跑了十幾趟,送上來的物件包括但不限於:十幾張鎏金的拜貼、一斛南海鮫珠、半人多高的赤紅珊瑚、白玉美人像以及各色珍貴寶物。
她的美麗舉世皆知。
“玉夫人,太守夫人遞了六回帖子邀您去晴雪寺賞梨花了,聽聞她與太守和離之後隻帶走了女兒,方少爺禁足一直沒出來。”
小二的目光之中有一絲仰慕,道:“這下他再也不能來糾纏您了……對了,晴雪寺的了塵大師也遞了一張請帖,請您三日後去觀賞浴佛節的典禮,說會有佛祖的賜福。”
玉夫人神色淡淡,看見了一張兔子皮的雪白氈毯,道:“誰送的禮物叫他拿回去。”
這一種氈毯,是如今大家閨秀們最喜歡的物件,由於雪白柔軟,鋪在地上如冬日落雪一般美麗,沒有特殊的人脈還真搶不到。
小二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道:“這……小人恐怕做不到,送來的禮物太多了,且很多人並不留名,不過夫人要是不喜歡,我叫人拿出去丟了就是,不放在房間裡礙眼。”
他抱起兔子皮氈毯,利落的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