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合上之後,無情沉吟了一下,轉而看向玉夫人,道:“昨夜……不知夫人是否看見一隻小兔子,約摸有手掌大,它和我一起來到客棧,有幾分靈性,應該不會亂跑。”
一醒來的時候,小兔子就不見了,也不知跑去了哪裡,它就那麼一點大,花瓣都能悶死,誰不當心踩一腳,估計就活不成了。
玉夫人柔柔一笑,眸子裡的霧氣溫柔的不可思議,道:“怎麼,是你的小兔子麼?”
她如玉的臉龐之上,浮現出一抹動人的酡紅,似乎十分愉悅,笑意盈盈的看過來。
無情不由有一點耳熱,鴉羽似的眼睫垂下來,遮住了清淩淩的眸子,道:“不錯。”
他看起來十分寂寞、十分高傲,如天上寒月一樣高不可攀,實則心腸極軟,被螞蟻咬了一口也不捏起,還要放它們回到地上。
“它一早就醒了,跑到我房中來,許是餓壞了。”玉夫人咬了下唇,語聲之中流淌著融融的笑意,道:“這裡沒有青草,我開了門小兔子就走了,說不定晚上才回來。”
無情並不太信,道:“是這樣麼?”
他的眸子十分漆黑,猶如兩枚冰膽,隔了丈外也看得人下意識透心徹寒,可視線落在美人的身上時,又不自覺的緩和了下來。
玉夫人微微一笑,道:“難道小兔子變成人,自己走出去了麼?我若是它,定然不會離開你半步,否則被人捉走了怎麼辦。”
無情:“…………”
他不敢問了,心頭一跳,有些狼狽的移開了視線,忍不住想到了夜裡那個令人不齒的夢,美人那麼柔軟,一切都真實的可怕。
離開客棧的時候,玉夫人帶上了一條輕薄的麵紗,遮住了一半如玉的臉龐,可任誰看見了那一雙春水似的眼眸,都會認為麵紗下是一個絕色美人,帶上它的意義並不大。
尤其是一縷風拂過,薄紗沾在玉夫人的唇上,潤濕了,透出一點誘人的豔色,她自己卻一無所知,舉止端莊又矜持,一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樣子,讓人更想放肆了。
不多時,二人就到了丁府。
禮部尚書是朝中的一股清流,不與蔡京一黨同流合汙,他官職從一品,卻一直兩袖清風,老家舊宅青簷白瓦,院子裡也種了一棵梨樹,並沒有翻新過,看起來十分普通。
“這就是丁尚書府邸,有人在麼?”
玉夫人上前叩門,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門房,已算得上老眼昏花,一開門看見美人模糊的輪廓,當即怔住,還以為是天上的神妃仙子,差一點就跪下來頂禮膜拜了。
無情:“…………”
他上前表明了身份,又取出禮部尚書交予的信物,三言兩語說明情況,這才讓老門房相信自己不是大限已至,神遊到了仙宮。
老門房請二人進門,拄著拐杖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是官差老爺,請恕小人老眼昏花一時沒認出來,可惜小姐年紀輕輕,怎麼就如此想不開……這位差爺,請跟我來。”
他擦了一下淚水,帶無情與玉夫人來到一間女子的閨房,陳設雅致,並不怎麼富麗奢華,博古架上放著瓷器,更多的則是書。
無情在京中之時,就已了解了一些這位丁小姐的情況,她是尚書獨女,外祖父是一位有些古板的大儒,也算書香世家,丁小姐自幼熟讀四書五經,溫婉端莊,很有才華。
玉夫人心細如發,見博古架上落了一層薄灰,心中有一絲疑惑,柔聲道:“丁小姐母女回京之後,這裡莫非不曾打掃過麼?”
見無情坐在輪椅上,不好四處查看,她用錦帕擦了一下邊沿,貼心的遞給他去看。
老門房為難的道:“小姐喜潔,不喜歡彆人碰她的東西,每一次回府幾乎都是親力親為,自己整理,下人從來不準進房間。”
這一種潔癖,幾乎已稱得上病態了,若不是得知小姐自儘身亡,死因有疑,他也不會打開她的閨房,讓兩個陌生人進來查看。
無情轉了一圈,沒什麼特彆的發現,房中陳設簡單,看不出什麼生活氣息,除了書卷之外,就是女子的物件——一些衣裙,還有一隻半舊的妝奩,裡麵裝著一枚撕碎的平安符。
老門房眼睛不好使,可也聞到了一股梨花香,道:“這是晴雪寺的平安符,隻有他們的符紙才有經久不散的梨花香,趙城的女子都喜歡佩帶,連太守女兒也常去上香。”
晴雪寺,又是晴雪寺。
無情心念一轉,又問道:“老先生,丁大人的舊宅之中,就隻有您一個下人嗎?”
老門房確認的道:“老爺一生清廉,舊宅沒什麼值錢的物件,就我一個人看守,不過夫人和小姐回來的時候,會帶上護衛。”
他道:“官員的家眷回鄉都有護衛,不然一路上容易遇到賊人,很不安全,小姐和夫人的護衛足有三十人,再安全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