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好了!”張管家不由得神色一喜,道:“玉夫人放心,方府上下一定時刻準備迎接您的到來,小少爺還在禁閉,不敢出來打擾,太守夫人雖然和離,卻還與小姐住在一處,有她在,誰也翻不過天去。”
又問過幾個問題之後,張管家行了一個大禮,克製的退下了,步伐輕快而又喜悅。
玉夫人柔柔一笑,粉頰香腮,如開到荼靡的梨花一樣溫雅動人,彆有一股繾綣、纏綿之態,玉手托腮,輕聲喚道:“小古板。”
她一這麼叫,就有一種與旁人不同的親昵感覺,似乎是什麼情人之間的昵稱,讓人不由耳熱,忍不住要糊裡糊塗的自作多情。
無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試圖讓嗓音不再乾澀,一隻蒼白的手搭在輪椅上,平靜的道:“玉夫人有什麼事,不妨對在下直言。”
他的話是這麼說,眼眸卻不肯看她,瘦削的身體下意識繃緊,脊背挺直,如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弦,任誰也能看出心中的激蕩。
玉夫人忍不住笑了,眸子裡蕩開一片瀲灩的水光,嗔怪道:“這麼緊張做什麼,妾身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會吃了你的。”
她的語聲中帶著一點憐惜,道:“等一下不去藥鋪了,得到了這麼多線索,先回客棧整理一下思緒,也讓人把浴佛節的請帖找出來應下,還有……妾身想看一看你的腿。”
無情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的臉色變得幾乎比紙還要蒼白,更襯得一雙眸子黑如點漆,帶了一點兒淬火刀鋒似的冷意,薄唇緊抿,周身煞時多出一股落寞如雪的氣質,怎麼也說不出應下的話來。
——玉夫人要看他的腿,那一雙已經殘廢了十幾年的腿,纖細羸弱,總是浮現出青紫色血管,不怎麼像男人一樣有力量的腿。
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在傾慕的女人麵前也想保持美好的形象,不想讓她看到自己不如人的短處,更何況是生性冷傲的無情?
“怎麼又露出了這樣讓人心疼的表情?”
玉夫人目光如月色一樣溫柔,伸手撫了一下他的臉龐,憐惜的道:“難道你以為妾身會因為你的不良於行而心生鄙夷麼,恰恰相反,我隻會更加疼惜你經曆過的苦痛。”
她的語聲不疾不徐,其中似流淌著一股融融的暖意,道:“都與你說過了,妾身略懂一點醫術,若不是太過唐突,昨夜就想提出看一下你的腿疾,誰知出了一點意外……”
無情沉默了一下,鴉羽似的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一雙清淩淩的眸子,廣袖下的手掌握住輪椅,過於用力的指節甚至有一些發白,半晌才拒絕道:“夫人不必如此費心。”
他的語氣很冷靜,隱去內心起伏不定的心緒,道:“我因兒時橫禍而經脈受損,以至於雙腿俱廢,且身體虛弱用不得猛藥,看過許多名醫也束手無策,早已習慣如此。”
更何況,他的臉皮實在是薄的很,與師兄弟們一起裹傷,還要穿的嚴密整齊,實在做不出褪下衣褲,讓一個女人看腿的事來。
玉夫人橫了他一眼,叮囑道:“不可以諱疾忌醫,你是一個官差,還是一個經常看大夫的習武之人,應該知道這樣的道理。”
無情道:“男女有彆。”
玉夫人微微一笑,道:“醫者仁心,在大夫眼中病人沒有性彆之分,你著相了。”
無情:“…………”
他有心拒絕,可玉夫人的眼波一橫過來就泄氣了,而且美人的力氣實在大的很,難道為了所謂的尊嚴,就要用暗器阻止她麼?
哪怕無情對自己的力道掌控有自信,可一看到玉夫人吹彈可破的白膩肌膚,就實在動不了手,在心中擔憂萬一傷到她怎麼辦。
一直到回到悅來客棧,無情都一句話也沒有說,儘管默認了玉夫人的請求,可一想到她會看見自己殘廢的腿,就讓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種落寞的、難以對人言的複雜情緒。
在感情一事上,他是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連僅有的一次暗戀,也是才有三分心動的情緒,就因為立場問題不得不自我斬斷。
而玉夫人……她溫柔入骨,完美的不可思議,簡直是一個男人做夢都不敢幻想的絕代佳人,每一處都符合無情的審美,讓他不受控製的心動,為每一次接觸而心潮澎湃。
他名為無情,其實外冷內熱,最是容易動情,發現玉夫人已經嫁了人,竟也不能灑脫忘情了,這讓他如何不痛苦,不掙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