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神色從容,解釋了幾句之後,才問道:“香帥也收到了蝙蝠島主人的請柬?”
龍女注意到了,他的白衣之下,內襯是一種火焰似的顏色,就連腰上的玉佩、靴子上的配飾,都點綴有宛如鴿子血的紅寶石。
他是一個瞎子,一個喜歡紅色的瞎子。
楚留香道:“不錯。”
“看來我們的目的一樣。”原隨雲淡然一笑,道:“隻是在下想不到,香帥這樣盜亦有道的雅士,竟也會對這種噱頭有興趣。”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原公子,這你就錯了,我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男人罷了。”
原隨雲道:“哦?”
楚留香笑道:“男人追求的東西,無非就是兩樣——權勢與美色,難道不是麼?”
原隨雲道:“看來香帥想要的不是有緣者得之的寶物,而是傳說之中的龍女了。”
楚留香輕笑了一聲,道:“這話說得好聽可,再怎麼盜亦有道,也是盜,一個大盜對珍寶感興趣,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原隨雲不置可否,道:“是麼?”
楚留香道:“不是。”
他苦笑了一聲,道:“原兄,在下如今已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你再多說一句,雨師姑娘恐怕就要把我腰上的肉給擰下來了。”
原隨雲:“…………”
他有一絲愕然,又問了一遍,大抵是沒有想到,一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楚留香,竟也有被哪一個女人綁住的時候。
楚留香摸了下鼻子,無奈道:“你們為什麼都是這個反應?或許我從前是說過一些不負責任的話,不過愛情就是這樣奇妙。”
原隨雲:“…………”
有一說一,這一刻,他仿佛是一隻走在路上的狗,無緣無故突然被對方踢了一腳。
原隨雲淡淡一笑,光風霽月,道:“能夠讓香帥收心養性,想必這位雨師姑娘一定是人間罕見的絕色。”
楚留香含笑道:“不錯,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眼中,自然是未婚妻子最美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刻也不錯開對方的舉動,哪怕有一點異色也會立即發覺。
從龍女的回憶之中得知,十幾年前,蝙蝠公子還是一個幼童,算起來與這位原少莊主相差無幾,這讓楚留香不得不多想一些。
原隨雲從容不迫的道:“可惜,在下是一個瞎子,怕是看不見楚夫人的風姿了。”
他的唇角含笑,說起“瞎子”二字時,語氣一如尋常,還有一點自侃之意,卻不怎麼難過,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眼盲之症。
龍女沉吟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話。
她對係統的建模很有信心,這張臉、聲音與過去的龍女完全不同,隻不過氣質有一絲相似,所以並不怕原隨雲就是蝙蝠公子。
楚留香低聲道:“怎麼了?”
龍女道:“我有了一個不確定的想法。”
她一下想到了枯梅師太,心中產生了一個詭異的猜測——枯梅師太為什麼見到一個穿紅衣的陌生美人,就忍不住產生了殺意?
二人淺談了幾句,枯梅師太拄著拐,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神情冷酷,陰惻惻的看了一眼楚留香,視線落在了龍女的紅衣上。
她冷冷的道:“你們在談論什麼?”
楚留香淡然一笑,也道:“我與原兄素不相識,除了互通姓名,還能討論什麼?”
這就奇怪了,他又不是流寇水匪,龍女之美也是堂皇大氣、高貴冷傲,一看就不是什麼邪門外道,枯梅師太為何要嚴防死守。
枯梅師太將信將疑,道:“是麼?”
這個形容也許有一些失禮,不過方才那一刻,她真像一頭母豹子——一頭遊走在失控邊緣、滿身傷疤、欲擇人而噬的母豹子。
“楚兄說的不錯。”原隨雲回首一笑,溫文爾雅,道:“算一算日子,船隻已經在海上行駛了四五天,是否快要到蝙蝠島了?”
一聽到他的詢問,枯梅師太的神色似乎也緩和了一些,眺望了一下遠處的海平麵。
她乾枯的臉龐上,缺了大半個耳朵和一隻眼睛,看起來十分可怖,道:“若是不遇上風浪,再過一兩個時辰就可以登島了。”
遠遠看去,海平線之上已出現了一座小島,這座小島的色調十分陰暗,看不見一點兒光線,倒像是要與嶙峋的礁石融為一體。
“竟然這麼快麼?”原隨雲溫文爾雅的一笑,道:“怪不得,今日海上的風也比平時陰冷了許多,看來蝙蝠島四周的環境似乎有一點惡劣,也不知我們這一趟是吉是凶。”
枯梅師太抓起一件狐裘,走了兩步,似乎要親自披在他肩上,頓了一下,又停在原地,伸手一揚,把狐裘披風丟在他的懷中。
她的語聲嘶啞,道:“不要著涼,你父親托我照料你,你就不能少了一根頭發。”
原隨雲柔聲道:“多謝師太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