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瞎子,也就沒有注意到,枯梅師太抓狐裘的那一隻手,竟然是隻剩下一層皮包著枯骨的左手,這麼一抓不知多麼疼痛。
枯梅師太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
楚留香回到了船艙之中,濃眉緊蹙,說道:“這位原少莊主,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他有一種直覺,這一位原少莊主的溫和與從容,似乎是一張假麵,與其相處的每一刻都有一種莫名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
姬冰雁道:“什麼人?”
楚留香停頓了一下,苦笑了一聲,歎息的道:“一個朋友,這個人你也認識,我們在他手上吃過一個虧,差點死在大漠裡。”
姬冰雁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楚留香道:“無花這個人,在彈琴的時候聽見有人說‘殺人’二字,都要把琴丟進水裡,可他自己殺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這位原少莊主也一樣,他看似不在意自己的眼盲之症,可這種不在意,就像是無花丟琴,表現出自己見不得殺人的時候一樣。
姬冰雁冷冷的道:“我隻希望,他不是第二個無花,不然高亞男出了事,胡鐵花怕是要悔恨一輩子,為什麼自己不在船上。”
楚留香又道:“你想到了什麼?”
龍女看了他一眼,眸子裡有一種凜冽的寒光,道:“你說得對,愛情可以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可以讓枯梅抽出新芽,我認為,枯梅師太與原隨雲是情人。”
楚留香:“…………”
姬冰雁:“…………”
要不是張與豹姬一個去掌舵,一個熬了一夜去休息了,無語的人還會再多兩個。
龍女道:“難道你不覺得,枯梅師太對原隨雲的態度,就像是女人對著情人麼?”
一個成名幾十年的掌門人,如果沉不住氣,怎麼可能坐到這個位置,可在沒有把握必殺的時候,枯梅師太兩次流露出了殺意。
一個人在嫉妒、憤怒的時候,理智就會歸零,做出平時不會做的事來,甚至讓認識她的人覺得荒謬,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可能。
楚留香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委婉的道:“枯梅師太成名已久,原隨雲不過二十六七,在她看來,應當隻是子侄晚輩。”
這一男一女性彆是對了,可是年紀不太對,相差了至少四十歲,枯梅師太也算德高望重,這個猜測是不是稍微有一點離譜。
姬冰雁也道:“這不太可能。”
龍女道:“為什麼不可能?至少他們都是人,而且都是幾十歲,還很年輕,原隨雲是一個瞎子,瞎子又看不見她是否美貌。”
“…………”楚留香歎了一口氣,道:“我幾乎快被你說服了,但一個瞎子,即使看不見東西,也可以聽得到,觸摸得到,倘若他們是情人,原公子的喜好還真令人不解。”
龍女道:“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已活過了上百年的歲月,見過許多類似的事,而且這隻是一個猜測,具體的情況還不確定。”
這不是第一個楚留香世界了,在之前的任務之中,她的身體是一個白玉美人——也就是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的那個白玉美人,不過被人摔碎了,任務差點失敗。
在那一次任務之中,她見識到了水母陰姬與雄娘子的愛情,從此之後,就什麼事都能接受了,枯梅師太與原隨雲也不是不行。
過了一個多時辰,船隻與蝙蝠島隻剩下了一二百丈的距離,這個傳聞之中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窟,也終於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張道:“倘若我不是已來過一次,打死也不會相信,世上竟會有這樣的地方。”
水,是生命之源。
大漠之中很少有生命,就是由於缺乏水源,這座海中的小島之上,竟也寸草不生。
入目所見全是嶙峋的怪石,怒濤拍打著海岸,海浪的浮沫在礁石上撞得粉碎,幾乎每一處石縫之中,都可以發現沉船的殘骸。
楚留香遠眺一眼,開口道:“這樣險惡的地方,礁石太多了,無論是多麼輕巧、堅固的船都休想靠岸,我們應該怎麼上島?”
豹姬估算了一下距離,對幾人道:“隻能先拋錨了,再近一點船底就要觸礁,一旦毀掉了船,什麼人都沒法離開蝙蝠島,至於剩下的距離麼……依我看,隻能遊過去了。”
遊過去倒是沒什麼,可海水中露出了一群鯊魚的背鰭,成百上千,龍女倒是可以命令它們離去,可這麼做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好在沒過多久,對麵的船上就放下了幾艘小船,或者說是幾條快艇,一條可以坐五個人的樣子,不怕觸礁,可以靠近海岸。
華真真和高亞男共乘一船,不一會兒就劃了過來,一臉羞澀的咬了下唇,小兔子一樣嬌怯的紅著臉頰,道:“雨師姐姐,我們坐一條船過去好不好?豹姬姐姐也一起。”
“你認得我?”豹姬一怔,不過也沒有細想,她是史天王的“二將軍”,大抵是華山派船上的水手認識她,告訴了這兩個女孩子。
她痛快的道:“多謝了,美人妹妹。”
說罷,與龍女一起上了船,船尾的水手開始劃動船槳,往岸邊劃去,完全沒有管身後的楚留香與姬冰雁幾人,目的非常明確。
楚留香摸了下鼻子,道:“……我真希望自己的魅力再大一點,臉也再英俊一些。”
個風格不同、但一樣美麗女孩子,都坐在一艘船上,高亞男英姿颯爽、華真真嬌怯清純、豹姬野性十足,龍女在一秒鐘內做出了選擇,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也上了船。
他縱身一躍,如一隻輕盈的鷹,在水麵鯊魚的背鰭上借力一點,一下就飛出了十幾丈遠,不一會兒,就滴水不沾的落在岸上。
張不肯上去,要守著船,以防蝙蝠島來一下後手,而姬冰雁也如法炮製,不多時兩艘船上的人就都到了島上,分散的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