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瑜的感知裡,那男人出去了之後和其他幾個人彙合,去了其他地方,剩下的就不在她的感知範圍了。
倒是那彆墅裡,在喬旗的“耐心”詢問下,那瘦弱女人終於抽噎著開口了。
“你們也知道鄭家吧,就是幾年前來我們山林市發展的,做的物流冷鏈,到現在基本已經站穩了腳跟,往周邊城市發展了,但這幾天,他們公司上層,幾乎所有的鄭家人離開了咱市。”
女人慢條斯理的,聽得燕瑜想給她點個快進或者倍速鍵。
“就在昨天舉家離開了,後邊兒彆墅區那裡那麼大的動靜,自然我們也知道了,然後就有流言說,他們是知道山林市會有地震洪災之類的趕緊跑了,也有的人說是鄭家老爺子不行了……”
“反正各種流言眾說紛紜,然後大家就不安了,搞成現在這副樣子,個個都想離開。”
“嗯?”喬旗臉色有些冷,半信半疑,“單單是流言恐怕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效果吧,畢竟誰都不是傻子。”
瘦弱女人因為喬旗的冷聲抖了一下,瞥了瞥喬旗,見對方還是柔和著神色,明顯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反正這段時間,彆墅區死了好些個人,像東邊那幾家的老爺子,南邊那幾家的小孩兒……”
“……反正漸漸的就是這樣,大家就動搖了,昨天鄭家一家人一跑,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其實賣房子這個,最近兩個月很多,這個月更多了,價格也快速下跌,到現在跌得離譜。”
“那些人都是傻瓜,我在這裡住著好好的,才不想因為一些流言就離開呢。”瘦弱女人念叨叨的。
她其實長得不錯,是傳統的江南美人,隻是長發和劉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嘴唇蒼白,還有那柔弱的縮著肩,實在沒有什麼氣質可言,再加上又喜歡哭。
彆人冷個臉就會嚇哭,實在讓人無法欣賞。
喬旗看了看手機,上麵是這個女人的信息,這棟彆墅,女人的確是戶主,最開始還有個男人陪同,到後來,便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了,而這個女人,也總是窩在家裡不出門。
喬旗直覺這事兒似乎有些不對,不過她的任務不是調查這個,隻需要向同事報告一下情況,讓他們查就行了。
很快,喬旗帶人離開了,花園裡,瘦弱女人遠遠地看著喬旗兩人的背影,不知怎麼地,笑了起來。
她輕笑著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嘴唇蒼白,劉海霞的眼神微暗。
喬旗幾個人繼續在這個區域調查著,這一邊,燕瑜眨了眨眼,終於回過神來,伸手擰住了就站在她邊上的江興的身影,然後幾個閃身就出現在十幾米之外。
“誒。”江興輕聲叫了聲,趕緊捂著嘴,仍由自己被擰著衣領,腳不沾地地被帶著飛。
真的是腳不沾地,江興低頭看著自己耷拉著的腳尖,離地起碼好幾厘米。
這下他也不用糾結會惹出動靜了,這才是真正的如影隨形。
不過這裡一大片都被圍著的彆墅區,怎麼這麼久也沒見到個人,難道都不在家?
江興猜測著,他們這算不算擅闖民宅,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要不就說他們迷路了?畢竟這裡這麼大,哈哈哈他開玩笑的。
他相信燕瑜姐絕對不會讓他們被人發現的。
這樣想著,江興左右看了看,“呃……姐勒得慌。”他趕緊抓住了衣領。
燕瑜停下了腳步,將江興也放在了台階上。
在他們麵前,是一棟三層彆墅的側麵,向上看過去,能看到二樓的陽台還大開著。
燕瑜抬眼看了看藍天白雲,天空深處還有著監控著這個現代世界的星星,得虧了她這些各種各樣的銘文了,特彆是現在正發揮作用的隱匿銘文。
江興踩在階梯上,狠狠地喘了幾口氣,簡直比跑步穿過了好幾棟彆墅的燕瑜還累得慌。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又被燕瑜拎著衣領,隻覺得突然一陣失重,地麵離他越來越遠,又瞬間下落,踩在了剛剛他還仰著頭看的陽台。
陽台上裝了不少盆栽,因為太久沒有澆水而被太陽曬得軟趴趴的。
他們這是直接闖進彆人家陽台了?!
江興神經緊繃,站直了身體往燕瑜那邊靠了靠,眼睛警惕地盯著玻璃門,本來兩人就靠得近,現在就更近了。
“姐,姐,我們上來做什麼!”江興壓低了聲音問道。
燕瑜看了眼還被拿在手上的小木馬,這時候,這小木馬四肢依然直楞楞地對著彆墅裡。
“來看看。”燕瑜回答,也沒管江興在後麵亦步亦趨,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麵是個大客廳,客廳裡的東西還好好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桌麵沒有灰塵,地上也是乾乾淨淨的。
她打量著房間,從地下室開始,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想要找到這小木馬這麼激動地領著她來這裡是為什麼。
上麵?
燕瑜抬頭看向天花板。
一個極弱的呼吸聲,一般像是小貓小狗的呼吸聲,可是在她的感知裡,那一片沒什麼特殊的。
竟會隱藏自己。
燕瑜有了些興趣,往樓上走去,“你留在下麵?”
江興連連搖頭,趕緊三兩步追了上去,“不要,我怕有人。”
三樓往上,有一個閣樓,那個閣樓的□□可以收縮,閣樓小門也是緊閉著。
燕瑜停下腳步抬頭看上去。
“你想讓我們找的就是這?”燕瑜輕聲道。
小木馬自然不會回答,隻是被燕瑜兩隻手指抓著身體的它四肢使勁兒踢了踢,最後垂下不動了。
馬頭處,那兩點本來就暗淡的眼珠子,也徹底沒了靈光。
一隻低級傀儡又在路上被動替江興抵抗了元氣波動,可不是就“死”去了。
燕瑜戳了戳小木馬的腦袋,完全是一件死物了。
行吧,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找她來,她就去看看唄。
燕瑜到處看了看,找到了控製開關按下,伴隨著滋啦啦的電流聲,升降梯降下來。
動靜不小,緊張的江興直接站到了樓梯口,“姐,我給你放風。”
這形容詞倒是用得貼切,可想而知少年語文成績肯定不會太好。
燕瑜回頭看了眼江興,隻見那小小的少年,果然背對著她這邊了,汗濕的T恤格外明顯,渾身肌肉緊繃,似乎隻要有人看到就立馬逃跑的樣子,怕不是這個崽子已經把她想成江洋大盜了。
她大步走上了□□,彎著腰走進了閣樓。
在她的想象裡,即使是閣樓,也應該有窗戶,在陽光下亮堂堂的才對。
然而這裡,入目一片黑暗,除了門口進去的光線。
燕瑜停在了門口,她現在知道了那細弱的呼吸聲的來源了,不是她以為的貓狗之類的小動物。
就在閣樓中間的地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小小的一團,這樣縮著還不夠她的膝蓋高,呼吸淺淡得幾乎沒有,周圍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元氣,小心地保護著那一點點的生機。
即使覺醒了又怎麼樣,這種幼崽最是脆弱,就算能夠比普通人挺更長的時間,也僅此而已了。
遠遠地,燕瑜聽見幼崽心跳聲被壓縮得很弱,以最省能量的方式,維持著這個肌體的存活,然而,已經到了限度。
他們若是晚來幾個小時,這孩子就沒命了。
燕瑜冷了臉色大步走了過去。
就算上一世,那個魔武大陸的異世界,強者為尊,普通人的性命不算性命,大部分人都會對幼崽多幾分忍耐,可是這個世界,明明和平,某些人人類心中的劣根性也並不少。
這麼小的孩子就關在閣樓,而且不止一天,燕瑜也不敢妄動。
她半蹲在幼崽邊上,輕輕碰了碰幼崽那比她掌心還小的手。
大夏天的,幼崽的手冰塊似的。
“算了,也是你運氣好,命不該絕。”燕瑜無奈地歎了口氣,在空間裡翻了翻,找到了空間裡,僅剩的一個高等級生命卷軸。
這一個生命卷軸就是十多萬的金幣。
說實話,還真有些舍不得,她自己都沒用上。
好吧,是戰鬥的時候,除了刻錄在手臂上的銘文和戴著的銘文載體,即使在空間裡的,也根本來不及用。
更何況還得慢悠悠地撕卷軸。
小孩幾乎生機斷絕,她那治愈銘文能量不夠,起不了什麼好效果。
而卷軸這種東西她空間裡並不多,特彆是那些一次性的東西,用著心疼。
她把小木馬塞到了小孩兒肚子邊上,這傀儡也是物儘其用了,千裡迢迢用那四根筷子一樣的小短腿兒找到了她,現在雖然隻是一個廢品了,也就當是個念想吧。
小孩兒可憐巴巴的。
算了,用了就用了吧,反正這地球也不會像那個世界那樣容易出現生命危險,再說她現在也不是反派,沒人會來找她的麻煩。
燕瑜扯了扯袖子,借著袖子的遮擋,從空間裡拿出了個巴掌大的小卷軸撕開。
柔和的白色光芒將幼崽蜷縮在地上的身影包裹著,成了一顆光繭。
而在燕瑜手上那被撕成兩半卷軸,徹底暗淡了下來,變成了兩片枯黃的廢紙。
光芒柔和地鑽進幼崽的身體,濃鬱的生命能量湧入,真是讓她嘴饞。
燕瑜伸手戳了戳白光下幼崽沒什麼肉的臉頰,“我自己都沒舍得用,真是便宜你了。”
之前是剛回了地球不敢用,畢竟就用了個瞬移就重傷,後來就用不上了。
這東西可是她能壓箱底的。
門外的江興等得心癢癢的,腦袋時不時就看一下閣樓的門口,猶豫著猶豫著還是沒有進去。
“姐,裡麵怎麼樣了?”他壓著嗓子問道。
沒等到回答,再一次轉頭看向閣樓門口,看到燕瑜竟然抱著個孩子走了出來。
那小孩被燕瑜抱在懷裡,臉色白潤,隻是緊閉著眼睛,看著就讓人擔心,更何況那垂下的手腕細得幾乎一個用力就能折斷。
而之前那個被他抓了一路的小木馬,被放在了小孩肚子上。
“他這個……”江興瞪大眼,難以置信,指了指後邊的閣樓,“他是被關到裡麵的嗎?”
邊說著他咽了咽口水,“誰那麼殘忍,這都是蓄意謀殺了吧。”
江興難以想象,如果今天他們不來,是不是這個小孩就會一直待在這個閣樓裡,直到死了也沒人發現。
到底是誰要那麼大的仇,對一個小孩兒都這麼狠。
這就是有錢人嗎?
江興突然覺得沒錢也挺好,至少他爺爺對他好,從來也沒有餓到過傷到過他,反而是他總是惹爺爺生氣。
江興懺悔幾秒鐘,趕緊跟在燕瑜後麵下了□□,按下控製器,□□縮了回去,閣樓門關上。
一切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除了燕瑜手裡多了個孩子。
二樓的客廳窗明幾淨,博古架上擺放的東西也都韻味雅致,沙發上還放著小孩的玩具。
他們進來的時候,還隻當普普通通,現在抱了個小孩子,江興覺得這種情況實在諷刺。
江興沉默了下來,時不時地目光看向燕瑜懷裡的那個孩子,一臉嚴肅。
他們沿著來路回到了陽台,燕瑜還沒說什麼,江興乖乖地蹲下去,將衣領塞進了燕瑜的手裡。
燕瑜揚了揚眉,看著難得安靜下來的江興。
行叭。
她雙腿微彎,一個用力,帶著兩個拖油瓶瞬間衝了出去。
風呼嘯地吹過耳邊。
這一次江興直接被飛速後退的草地迷花了眼,等他再次醒神就發現他已經在這邊彆墅群的圍欄外麵了。
這速度!真的是輕功!原來電視劇裡的是真的,他要是錯過得天打雷劈!
江興一臉興奮,不過目光觸及那個孩子,他苦了臉,滿臉糾結,“姐,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辦啊?”。
他們又不是隨便在路上撿的孩子,而是闖入彆人家裡偷偷弄出來的,這要是彆人問起來該怎麼說呀,總不可能說是木馬指路吧。
那對方還不把他們給弄進精神病院去。
對哦,燕瑜姐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她好像直直就過來了。
難道真的是這個木馬老馬識途,哈哈,他開玩笑的,他也不敢問,怕問多了,就失去了拜師的機會。
不過,“總不可能我們帶回去吧?”
關鍵是這帶回去也不好說,這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又不是寵物。
“想那麼多乾什麼?救了他難道還得保他一輩子啊?放警局門口就行了。”吃了她一整張生命卷軸,這孩子一輩子都會健健康康,更何況還是一個這麼小的天賦者。
反正傀儡師之類的她也不懂,就看著這小孩未來如何成長唄。
想想就心疼,她的十幾萬的卷軸,幸虧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東西,讓她至少沒虧得太慘。
等會兒回去她就看看那是什麼,能不能多找補找補。
兩人很快回到了之前放電動自行車的地方。
“還是我來騎吧。”江興誌高奮勇的將車子推了過來坐上去,燕瑜抱著孩子坐在後麵。
電動自行車飛快駛離彆墅區,燕瑜抱著孩子與一個女人對視了幾秒,隨即平靜地移開目光。
那人就是燕瑜之前感知到的彆墅裡坐在喬琪邊上的那個女人。
燕瑜低頭看了懷裡的小孩一眼,雖然她抱著孩子的姿勢有些奇怪,隻要其他人看不見她懷裡的小崽子就好,同樣是隱匿銘文的作用。
所以她不得不說,她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壞的運氣,畢竟她重生在那個世界就跟了一個很好的老師,帶著她長大,教她變強。
後來她為了報仇付出了很多,也是她認為值得的。
很快,他們就將那些人奇怪的目光甩在了身後,也遠離了彆墅區。
燕瑜遙遙地往後看去,那彆墅區在山腰上,蔚藍的天空下,顯得風景如畫。
山林市的市警察局仍然在老區,江興自然知道位置,帶著燕瑜直直地開了過去。
路過警局門口。
“彆停,繼續走。”燕瑜輕聲道。
江興乖乖應聲,保持速度,從警察局門口的人行道穿了過去。
人行道樹木茂密,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看不真切行人。
認真地騎著自行車的江興沒有發現在他後座燕瑜消失了一瞬,又很快出現,而那個原本被他抱在懷裡的孩子,也已經消失不見。
“姐,我們不是要那啥嗎?”江興說得含糊,腦袋使勁兒往後歪了歪。
燕瑜一巴掌拍向江興的腦袋,“什麼那啥,該歸家了。”
江興往前傾了傾脖子,可惜還是沒躲開後麵的毒手,不過聽燕瑜這麼說。他臉上帶上好奇。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燕瑜抱在懷裡的小孩已經交出去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姐,你不會給丟垃圾桶了吧?”江興開玩笑的,“這動作太快了。”
燕瑜往後仰了仰,熱風鋪麵,漆黑長發在他身後飛舞著,“你要是再想,我也可以把你扔進去。”
“彆彆彆。”江興聳聳的趕緊投降,再抬手臂又擦了擦額前的汗。
兩人走後不久,有人路過警察局前麵的人行道,看到的那個躺在草叢裡的小孩,嚇得驚慌失措。
那是個年輕女人,明明嚇得手抖,卻還是顫巍巍地走了過去,顫抖的手指試探小孩的呼吸。
然後明顯地鬆了口氣,抱著孩子大步走進了警察局。
此時警察局隻有兩個值班的人員,顯得格外安靜冷清。
女人一進來就質問他們警察局門口怎麼會被彆人丟小孩,然而監控上卻什麼都沒有,沒有誰抱著小孩出現過那裡。
至於警局的人手,都跑到一橋去了。
當天下午,整個山林市無論新城區老城區,醫院裡都住進了這群奇怪的病人。
身體上沒有明顯的毛病,就是那雙眼睛布滿了血絲,有的輕有的重,最嚴重的卻還是那幾個小孩子。
至於精神上,所有人都直愣愣的,聽得懂簡單的指令,偏偏又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
忠誠地扮演著一二三木頭人。
一橋的混亂一直持續到當天夜裡,而其他已經混入車流或者離開山林市的車輛也無法追回了。
所有人慶幸的是呆滯的這些人,還能好好開車。
眾多警察在外麵風塵仆仆待了一天,終於回來警局,一個個汗流浹背的。
因為事情特殊,簡單地休整之後,一群人就開始開會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