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出手的楚瑜,在那一刻,出手了。
隻見他手中之劍,突然出鞘。
一抹亮白,劃過長空。
沒有人見過楚瑜出劍。
甚至沒有人見過青城山的人,出過劍。
那一刻,無論是楚家武館的弟子,還是對麵圍剿的人。
隻看到黑暗中,一道雪白的光,在所有人沒來及反應的時候,一道劍氣豪橫地橫掃而過。
“啊!”
“呃……”對麵連慘叫聲都沒發出。
一劍出。
三十餘人被劍氣所傷,有的劃斷手腕,有的劃傷眼晴,有的被劃了頸,悄無聲息的倒地。
武館的人見此精神一振,楚雄更是高呼:“楚館弟子聽令,跟著我衝出包圍!”說完,他一馬當先,馬蹄如風,帶領眾人瘋狂地向著東南角那個唯一的缺口,衝了過去!
有武館的,也有其它幫派,聽到了楚雄的聲音,都拚命的跟在後麵向那一點衝去。
可是,唯一能衝出去的,就隻有反應最快速的那一小撮人,跟在後麵的人,無論怎麼跟隨,仍然會被兩邊的人包夾在其中,慘叫聲接連傳出。
楚瑜與楚雄衝在最前方,後麵全是跟隨的楚家弟子,伴著後方慘叫,和急疾中的風與血腥味,他們的馬蹄都要跑出火星。
抱著隻要慢上一點,就可能被箭下馬的覺悟。
沒有人退縮。
幸好,每當前方有人影出沒,楚公子總是一道劍光一劃而過。
雖然有幾個運氣不好的楚家弟子被箭射到,落下馬去,但在楚瑜和楚雄的連手之下,他們是瞬間,最快,且成功地衝出了包圍圈!
對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可楚家武館的人,仍不敢停下,不斷地向前疾馳而去。
後麵不知傳來了誰憤怒的咆哮聲。
“廢物,一群廢物,快去攔住他們,殺了楚家的人,不能讓他們逃去青城山!”
既然得罪了,那就必須死,絕不能放出活口。
身後隨即響起一片馬嘶鳴聲,有幾百人追了上來。
地麵都跟著震動。
“該死!快走!”
來不及解救其它人了,武館的人衝出來,危機並沒有結束,他們自身難保。
這次武館跟出來二百多人,剛才混亂之中,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有一半,而及時反應跟在身後闖出來的,本來有一百多人,但因為被射傷,混亂中滾下了馬,又有被砍了馬腿摔下去,還有被左右包圍困住的,也去了幾十人。
實際跟著楚瑜楚雄父子二人,衝出了包圍圈的,隻有七十多人。
極其慘烈,有的人身上還插著箭。
真正的死裡逃生,比起他們,身後四大勢力的人還在苦苦掙紮,慘叫聲不斷。
更加淒厲。
楚家武館的人已經自顧不暇。
七十多人,要麵對後方幾百追兵。
怎麼逃?馬會有累倒的時候,他們人數又不占優勢。
哪怕正快速奔馳在路上,可個個心中焦急。
虞濃被楚瑜用披風,卷在了懷裡,她雖然騎過馬,能熟練駕馬在馬場快速奔跑,可是,她沒有騎過馬逃命啊!也沒有嘗試過馬背上這麼激烈的奔騰,顛得她差點沒吐出來。
可這時候,哪還管彆的。
幸好她練過瑜伽,她直接抱腿,側坐轉過身,然後拱在楚瑜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防止自己摔下去,這個速度若掉下去,真的會摔斷脖子。然後聽著風聲中,後方越來越遠的慘叫聲,在黑夜裡,聽起來淒涼無比,以及後麵越來越近,緊追不舍的馬聲和怒罵聲。
她趴在楚瑜懷裡,抬頭看了眼月空,今天無月,隻有滿天暗淡的星光。
是個殺人放火金腰帶的好日子。
但作為被追殺的人,感覺就不美妙了。
子時出發,路上走了兩個時辰,如果沒猜錯,現在應該是早上的三點多,天色已經有光亮了。
而且有風,不斷鼓動著披風,尤其在馬上跑動起來的時候,在披風內,虞濃隻能聽到,楚瑜沉穩的心跳聲。
仿佛永恒不變。
時間越來越長。
天邊越來越亮。
後方的馬蹄聲少了一道,大概路上分散開,有其它逃走的人牽扯住,幾百人,最後追上來大約有兩百多人。
武館七十多人,身上有傷的十幾人,仍然咬牙疾馳,絲毫不敢停下來,哪怕身上衣服被血液浸濕。
可這樣不行!
怎麼甩也甩不掉那些緊咬在後麵的人。
已經離開了風雲城,進入到岑嶺山一帶,平坦的官路沒了,拐入了岔道口,路開始不好走,速度也慢了下來。
“爹,這樣不可。”楚瑜終於開口,他滿麵凝重,回頭望了一眼。
楚家武館的人,太少,且個個都有點傷,馬也行了一夜,勞累不堪,速度隻會越來越慢。
而後麵的人,半路截殺,馬匹強壯,人也無傷,更不像他們體力耗損嚴重,無論人數還是狀態,他們都耗不起。
“我們馬上就要進入岑嶺山一帶,路很難走,需要牽馬步行,如此下去,早晚會被追上來,免不了一場廝殺……”而且顯而易見,他們會是敗的一方。
“而且,岑嶺山一帶,最適合匪類埋伏,我怕前方有埋伏,如果後方還有追兵,那麼我們必死無疑。”地勢險要,逃都無處可逃。
楚雄雖然年紀大,但是長年習武吃大補之物,根骨比年輕人還康健,此時狀態還好,他聽到楚瑜一說,也明白眼下的狀況。
但他也懂兒子要乾什麼,心頭一跳,立即道:“不可,瑜兒!”
“爹,我先幫你們堵住他們,你們先走,隻要過了岑嶺山,進入太亦城,就安全了,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不要停下,我們在太亦城天坊閣見……”
“瑜兒!”楚雄立即瞪目喊道:“不可衝動,你且回來!”
他可就這一個兒子,雖然他知道兒子說的對,後麵的人不解決,一旦前麵再遇到埋伏,被人包了餃子,這點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人就要全軍覆沒,若能解決後方,他們還有退路可守。
但是他不想拿自己唯一的兒子冒險。
雖然他知道,兒子的本事,普通武者在他眼中,就是切瓜切菜般容易,但是,真氣總有用儘的時候。
哪怕楚瑜有一身內功,可也不能無窮無儘的使用,剛才衝出包圍時,瑜兒就已經揮出了六劍。
幾十人或許拿楚瑜沒辦法,可身後有兩百人追趕,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抗住二百人的廝殺?
但楚瑜心意已決,這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
否則這裡的人,都得死。
“爹,你幫我照顧好濃兒,我要在天坊閣見到她!”天坊閣是賣武器和氣血之物的大商鋪,武者們出入之地。
虞濃感覺楚瑜突然伸手,將她輕輕一拽,就將她的手從腰上拽了下來,然後,將披風一展,圍在了虞濃脖子上。
他目光看著她:“乖乖跟著我父親,知道嗎?”大概早已相信了她會騎馬,他伸手一拍跟隨他多年的墨黑馬兒,吩咐道:“墨黑,保護好她。”一說完,他就腳蹬一踩,從馬上後仰,直接翻了下去。
虞濃差點驚叫出聲。
“楚瑜!”
伸手沒有抓住他,馬在疾馳中,隻見楚瑜翻下去後,矯健滾落在地,身體靈敏地直接攀過一匹棕色馬兒,翻身躍上,大概馬上的人傷勢過重,路上掉下馬,而這隻馬又一直跟著跑。
“帶著我!”虞濃輕喊了一聲。
在蒙蒙微亮的黑暗中,楚瑜隻回了下頭,但什麼也沒說,一挾馬腹,迎著身後二百多人無畏地奔去。
前行了沒多久。就聽到後麵響起一聲,劍鳴出鞘的聲音。
事已至此,楚雄呼出口氣,兒子已前去迎敵,他不可辜負瑜兒的心,定要帶著弟子,衝出岑嶺山,“後麵的人瑜兒擋住了,門下弟子聽我號令,速速衝出岑嶺山!”
伴隨著的是楚館剩餘弟子精神一振的高喝之聲。
虞濃攥著手裡還有楚瑜陽氣和溫度的韁繩,隨著馬跑動而起伏身體,但她頻頻回頭。
風從耳邊掃過,馬尾在後麵微揚,她又望向無邊的前路,看了看旁邊武館的眾人,與其和這些人一起麵對前方不知的危險,不如和楚瑜一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一刻,連楚瑜那邊有多危險都沒有考慮。
落在後麵的她,直接一個勒繩,然後掉頭,“駕!”她狠狠一挾馬腹,向相反的方向急馳而過。
等到眾人發現的時候,她馳風的背影,已經跑出幾百米遠。
“不好,她竟然返回去了!公子吩咐要照顧好她的。”吳總管第一個發現人沒了。
“姐姐!”肩頭被擦傷,正伏趴在馬上不會馬的虞浚,也急急叫了一聲,好在他騎過家裡的驢,否則這會早就被掀翻了。
楚雄回頭,隻見到馬背上那道纖細身影,毫無猶豫地,執著地向著瑜兒離去的方向追趕而去。
帶著無儘的頭也不回的決絕。
“無妨,她既然願意追隨瑜兒,也不枉瑜兒對她的一片真心,我們儘快趕去太亦城。”楚雄心知兒子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既然決定攔住後方的人,那麼他在青城山學的東西,應該足夠他應付。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人趕去太亦城,逃離岑嶺山再說。
否則,瑜兒一片付出都白費了。
這隻墨黑跟虞濃一樣,根本不想離開楚瑜,她一拽韁繩,它就知道意圖,幾乎沒用虞濃費力,它自己就向著楚瑜的方向急奔而去了。
虞濃隻是伏在它背上,眼睛不停的查看四周,之前她聽到聲音,果然,在跑了一段後,看到了地上躺著一些人。
還有幾個活口,正在地上滾動,似乎傷到了手臂和腿,不斷哀嚎。
但是幾人見到了馬上的虞濃,頓時又凶相畢露,單腿站起了身,拔出刀來,想攔截虞濃和馬。
看這些人的衣服,是紅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幫派的人,但應該是邪門邪派,絕不是善類,虞濃冷著臉,手指之間,早就挾了五根繡花針大小的冰箭,目光一掃,計算距離,在接近十米時,她突然伸手朝他們一揚。
絕對命中。
幾聲慘叫。
掙紮爬起的人再次滾倒在地。
悄無聲息。
虞濃專挑他們痛腳處,因為隻要腿腳出問題,人就蹦不起來了,會徹底喪失行動力。
墨黑如一道風,從他們身前踩過。
後麵又傳來一聲被馬蹄踩到的慘叫聲。
虞濃控製了墨黑,放慢了速度,因為地上的人越來越多。
其中有幾個受傷輕的要偷襲虞濃,都被她解決了。
她用掉了八枚冰針,還有七枚可用。
隨著倒在地上人越多,虞濃越加心急。
這得有一百人了吧?
楚瑜呢?
為什麼還不見他。
虞濃騎著馬,四處查看,都沒找到楚瑜,人越來越少,還有些馬蹄印子,似乎遇到什麼強敵,原路逃走了。
她從一路尋到山坡,一直在叫楚瑜,尋了一圈,她發現有兩個人,倒在一個小山坡上,山坡上有人?
她立即驅馬過去尋找,地上的人,看樣子都是被劍氣所傷。
楚瑜肯定來過這裡。
上坡兩旁是些雜草和石頭,她直接翻身下馬,四處尋了起來。
地上有些血,染到了石土。
路過那仰麵躺倒的兩人,虞濃翻看對方臉的時候,其中一個突然伸手抓住了虞濃的腳腕,嚇了虞濃一跳,對方滿臉是血,應該是從坡上滾落下來,她用力踹了好幾下,才將他踹開,大概又昏過去了。
虞濃從地上拾了把不知道哪個幫派掉下來的武器,是根雕著龍的盤龍棍,再有人抓她,她直接拿棍子敲,冰箭還是能省則省。
她四下掃視著,遇到穿一身黑的,不時用盤龍棍,捅開瞧瞧,可都不是楚瑜。
就在她輕聲呼喚,牽著墨黑,上了山坡上,在一塊青色大石後,發現了正低著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人。
虞濃見到了人,盤龍棍都扔了,放開韁繩,快步過去。
“楚瑜?喂!”她蹲下身叫他,對方沒有反應。
虞濃那一刻,心跳得大腦一片空白,怔怔地伸手放在他鼻下。
還好!有呼吸,她舒了口氣。
隻是呼吸很微弱。
受傷了嗎?
這可怎麼辦?虞濃咬牙,楚瑜絕對不能死,她很清楚知道,夢裡死掉,現實就會死掉。
虞濃焦急地伸手查看他身上的傷口,因為穿著黑色衣服,她根本不知道他哪裡受了傷,隻是摸到腹部,沾了一手血。
後背她摸了下,沒有血,應該不是穿透傷。
虞濃當即趴在地上,湊到楚瑜胸口,聽心跳。
心跳也忽有忽無。
怎麼辦?
“楚瑜啊楚瑜,你可不能死啊!”你還有叔,有嬸,有億萬家產,還有偌大一個上市公司呢!
她慌亂地看了下四周,最後扶著楚瑜,小心將他放平在地上,這個人身上是綁了沙袋嗎,沉的要命。
放平後,虞濃回憶學到的,開始飛快地摸索著找到他胸口按壓點,然後一隻手交疊另一隻手上,開始垂直按壓。
按了三十餘下,虞濃停下看了看他的臉色,一咬牙俯下身,伸手捏著他的鼻子,然後小心冀冀地捏開他的嘴。
輕抬他下巴,唇湊了上去,還是溫熱的,沒有死,她小心往裡吹著氣。
“彆死啊,彆死!”
吹了兩口,剛要離開,繼續按壓。
結果一離開,就被人不舍地伸手一下子摟住了,輕輕將人按到了懷裡。
虞濃聽到可惡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說話極其欠揍,可聲音又很是溫柔:“乖濃兒,彆停,就這麼喜歡我嗎?”他低低地笑,連胸膛都是震動的,一邊說著,一邊狎嗯又溫柔的低頭追著她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