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昇一直都保留著鍛煉體能的習慣。
工作緣故他需要時常熬夜,偶爾還會麵臨和犯罪分子直麵對抗的場景,所以他更是不敢放縱自己,任由身體強度直線下降。
雖然他必須承認現如今的自己不如剛從警校畢業時靈動充沛,但繞操場十圈的開胃菜還是大氣不喘地跟著隊列完整跑了下來。
“你叫今泉是嗎?”最後一圈的時候,注意到他完全沒有任何掉隊跡象甚至遊刃有餘的時候,這個個頭頗高的男人終於開了口。
“是的。”今泉昇的目光落向對方。
“我知道你,我那一期的教官鬼塚和我們提起過你,聽說你的成績很優秀。”
鬼塚?
今泉昇挑挑眉。
在今泉昇的印象之中,零、景光還有鬆田——他們都是從警視廳警察學校的鬼塚班畢業的。而當下這個長相成熟的男人竟說自己聽說過他……也就是說對方是比自己至少小一屆的校友。
“你是伊達航嗎?”他的腦海之中很快鎖定了一個姓名。
三年前剛到長野縣工作的時候,他偶爾會聽到諸伏景光和他談論在警校培訓時的逸聞趣事。景光身邊的好友都有誰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偶爾還會看到景光發給他的同期合照。
照片裡麵有五個擁擠地上下貼靠、抱在一起的年輕麵孔。零和景光站在照片正中央,微笑的模樣都很溫柔;鬆田總是滿臉不高興,他的好友萩原則笑嘻嘻地同他勾肩搭背……至於站在最後的,往往都是一個個子看起來很高的青年。
時隔久遠,今泉昇沉思了半天,才和照片上那個高個子青年對上號。
而對方的表情凝固了片刻,隨後展露一個有點好奇的笑容:“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前段日子鬆田陣平調任到了搜查一課,我們是同事,聽他談及過你。”今泉昇沒提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對了,我很久沒見過那小子了,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想他過得應該還不錯。”今泉昇回答,“刑偵也很適合他,辦案子的時候他提出觀點的角度都很新奇有趣,不出意外再過段日子還會晉升職位。”
大約是說到了彼此都熟知的人,談話過程還算愉快。幾句閒聊過後,最後一圈也跑完了,稍作休整之後,整個隊列便去了射擊場進行自主訓練。
“今泉。”
當今泉昇將手頭的彈夾用完之後,身後傳來了一道清亮的聲音。
他摘下耳罩,側過身,發現是入江隊長站在他的身後。
對方比他年長一些,於是他頷首,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入江前輩。”
入江隊長看了看正對著今泉昇的那枚射擊靶,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嗯,九個十環,一個九環,還不錯。”
他的目光落回黑發青年的身上,“跟我來一趟。”
“是。”
見到今天新出現的新人跟著隊長走遠了,周圍的其他隊員才小聲嘀咕起來。
“這個新來的是誰啊……現在根本不是招新考核期,警銜還是個警視,不會是空降過來直接做隊長副隊長的吧?”
“我認識他,那是我同期。”另一個人唏噓道:“在校時期成績是挺優秀的,但是畢業之後直接被發配去長野去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調任到警視廳的。”
“誒誒,那他人怎麼樣啊?”
“就那樣吧,不怎麼說話,集體活動參與的少,我們壓根不熟。”
伊達航默默地聽著這些評價,過了一會之後湧入眾人之間笑了幾聲:“大家,先訓練吧,被隊長發現在偷懶可就不好了——”
*****
射擊訓練室旁邊,就有一處休息室。
入江隊長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剛一走進屋子就一個趔趄,今泉昇連忙抬手扶住了他。
“嘶……抱歉……”入江被他緩緩扶向沙發,他咳嗽了幾聲,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聲音隱約有些顫抖:“抽屜裡麵有一瓶藥,請你幫我拿一下……”
今泉昇走了過去,拉開抽屜後,摸出一瓶白色的藥瓶。
這是一瓶止痛片,瓶子輕飄飄的,裡麵的藥片就快空了。他皺了皺眉,給對方順便接了一杯溫水,將藥劑一並送了過去。
入江將止痛片和著溫水一並咽下,表情才終於舒緩了一些。
“謝了,今天上午的訓練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我能適應。”今泉昇回答,他的視線落向對方緊緊捂著腹部上方的手,不禁皺眉道:“你的身體……”
“胃癌。”男人苦笑了一下,“前段時間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被告知已經進入了晚期階段,沒救了。醫院推薦讓我做化療舒緩病痛……得了吧,我才二十八歲,我還不想當禿子。”
今泉昇沉默了片刻。
“沒事,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入江揮了揮手,勉強笑了笑:“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這些隊員們。他們都還太年輕太青澀,我和白石部長請示換一個合適的人選做隊長,他想了想之後,竟然直接和我推薦了你。”
疼痛使得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所以我希望你能儘快……”
“嘀——嘀——嘀————”突如其來的聲響令二人皆是一頓。
悠長的警報自極遠方襲來,貫穿了整個訓練場。
入江隊長強迫自己站起身,聲音帶著些微喘息:“看來是來活了。跟我走吧,今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