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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鼠遊戲》裡的男主角小弗蘭克·阿巴格諾,是一位年紀輕輕的犯罪天才。
當小弗蘭克得知有無數警探在機場圍堵他時,他隻冷靜地套上機長製服,然後設下騙局,篩選了數位身姿妖嬈的漂亮空姐,作為計劃的一環。
逃跑當日,這些高挑的美女們著裝統一,踩著性感的高跟鞋將他環繞在中心,他們一路穿過機場,幾乎成為了整個機場內的焦點。
小弗蘭克提著手提箱,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從警察眼前經過。
——而警察們對此視若無睹。
原因很簡單。
人們的一貫思維認定:即將逃亡的罪犯,一定會小心謹慎地潛藏暗處。
於是,反而會忽視更為醒目的事物。
警探的目光被站在小弗蘭克周圍的美豔女人們吸引,而渾然不在意站在她們身後、戴著墨鏡的“機長先生”。
於是,小弗蘭克就這麼逃之夭夭了。
所以,川江誌人認為,與其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悲戚生活,倒不如從另一個角度著手。
儘管他一直以來都在靠濃妝改變自己的麵容,但他認為他該讓自己變得更加醒目——最好無論出入什麼場所,都可以迅速成為群眾間的焦點。
如此一來,那些追債者便會被障眼法欺瞞。
畢竟在他們的觀念裡,欠債人就該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在黑暗間驚慌逃竄。
於是川江誌人下定決心地踏入了麵前的理發店。
見到理發師時,他果斷地提出了自己的訴求:“我想我的頭發,變成最為鮮豔的色彩。”
五個小時過去了,當他從理發店走出,那頭黑發已然變成了豔麗的彩虹色。
多種高飽和度的色彩被調和在一起,每種顏色都明亮刺目,和周圍灰敗的街巷形成了極其鮮明的比對。
川江誌人覺得很好。
這樣就沒有人會注意他的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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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街道藏在東京光鮮繁華的城市內,是座名副其實的貧民窟。
擁擠而崎嶇的長巷,成群結片的破敗筒子樓,是這裡最常見的景致。
無業遊民、站在街邊朝你招手的女人、還有光是看眼神就能察覺到凶戾的逃逸者……
邊緣地帶的人物們,大多彙集在此。
川江誌人背負了一筆債款。
姑且不談他究竟為什麼會欠債,但他的確需要想辦法將這些錢還上——因為他的債主們,是石川縣那邊有名的地頭蛇。
他拚著一口氣從石川跑到了東京來,但是隻要不把本金和利息一起歸還,那些人就會漫天遍地地找尋自己,不死不休。
在逃避債款的過程中,川江誌人前前後後更換了無數個名字。
隻是他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奔波逃命了。
於是,在來到這片貧民地帶後,他對外自稱了一個他學生時代自詡最酷、也最喜愛的名字——
隻是在今天返回租房的路途中,他卻碰見了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
男人的身姿筆挺,眉目冷淡,朝他望過來的一瞬間,川江誌人腦海中的危險信號便倏地綻開——他抖著肩膀,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原來電影裡講述的東西都是假的。
川江誌人絕望地想。
無論如何改變自己,如何拚儘全力地奔命,最終都會被這些西裝暴徒們追上步伐。
頂著一頭彩虹發的羸弱男人向後退開半步,顫顫巍巍地:“我……我沒有錢。”
而對麵的青年將雙手插在口袋中,平靜地盯著他:“我不是來討債的。”
川江誌人狐疑地再度望去,發現對麵的青年麵容清雋,眼神透著淡漠,卻不見分毫惡意。
這等氣質脫俗,看起來和這座頹敗街巷格格不入的人,照理來說不該找上他。
“那你……”他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青年說。
“交易”這個詞,大多與金錢掛著鉤。
川江誌人很清楚這一點,於是皺起眉毛:“……什麼交易?”
為了能賺到足夠的錢歸還高利貸,他最近做了一些不乾不淨的活計。
比如去高檔酒店偷走一位富商的U盤,或是趁著某知名演員去吃飯時,紮漏他的汽車輪胎。
川江誌人很清楚這樣不對,雖然都是像惡作劇一樣的小事,但他的任務顯然隻是某些犯罪組織浩大計劃的小小一環。
但是他彆無他法。
那些委托此類工作的人們總會來到平民窟,讓像他這樣即便死去也無人在意的人,去做報酬高昂的“工作”。
他想,麵前的男人,也是那些“委托工作”的危險人物。
“這筆交易很簡單。”青年慢悠悠地答道。“我來幫你支付債款,這樣你就可以活得輕鬆些——因為你看起來,像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這話不假。
川江誌人很瘦,雖然他個子很高,但體重已經輕的好似隻殘餘著骨架了。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腕細瘦的過分,幾乎看不出這是成年男性該有的軀體,皮膚之下好似不帶絲毫的脂肪包裹。
因為他生病了,時日無多。
他罹患胰腺癌晚期,揪心的疼痛總是環繞在身邊,這骨瘦如柴的體態也是因疾病造成的。
“代價呢?”川江誌人問。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要支付什麼代價呢?”
“你的名字。”
前方的青年輕緩地說:“我要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迄今為止所曆經的一切。”
川江誌人愣了愣。
這等特彆的交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