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燁將扇墜收起,送到郗池的麵前:“你如果喜歡,全都送給你。”
郗池沒有推辭,他是真的很喜歡扇墜的雕工:“多謝李兄。”
和郗池一起玩的讀書人一年四季都喜歡拿一把扇子,郗池手中也握著一把沉香折扇,扇上垂著一枚白玉雙魚扇墜。
這枚玉墜陪伴了郗池七八年,白玉溫潤無暇,兩條小魚兒活靈活現依偎在一起。
郗池將白玉雙魚扇墜解了下來:“這個回贈,李兄不要嫌棄。”
鐘燁接了過來。
郗池一笑:“李兄是不是住在附近?”
鐘燁將扇墜握在掌心,他沒有郗池這種整天拿把扇子的習慣,不過這枚扇墜他很喜歡:“是,我住在鎮子邊緣,要不要來我家喝杯茶?”
郗池沒有和他客氣:“要。”
鐘燁性格爽朗,郗池喜歡結交這種朋友。兩人在不同地方遇見也是有緣分。
兩人並肩同行走了兩刻鐘才走到。郗池本來牽著自己的馬兒,鐘燁見他走路有點跛便幫他牽了過來。
他並沒有問郗池的腿傷,就算真的殘疾也無所謂,哪能處處圓滿。
木頭籬笆將茅草屋圍了一圈,鐘燁將木門推開,郗池忍不住再看鐘燁一眼。
鐘燁容貌過分貴氣,他就算穿身布衣也比尋常人穿錦衣要好看很多。
房子裡麵特彆乾淨,桌上一塵不染,陶罐裡插著幾朵雪白的秋菊。
郗池對鐘燁生出幾分敬重。
鐘燁將粗瓷茶碗放在郗池的麵前,郗池喝了口茶。
之後才發現鐘燁家裡隻有一個茶碗。
也太窮了。
郗池頓時生出憐惜:“李兄在準備科舉?”
鐘燁點了點頭:“去年名落孫山,還要再考。平日給人寫信賺錢謀生。”
青縣這邊秋天雨水不少,兩人說話的時候外麵就下了雨。
郗池沒想到這房子還會漏雨的。
鐘燁臉色一黑,他也沒有想到鄭如弄了這樣一個垃圾房子來丟自己的臉。
這雨下到了天黑,一場雨後地上泥濘不堪,郗池自然回不去了。
他想在鎮上找間客棧湊合一晚上。
鐘燁道:“鎮上客棧的房子肮臟狹小,被褥爬滿虱子,你不嫌棄的話就在我這裡留宿一晚。”
郗池目前身高七尺有餘,鐘燁八尺有餘。
郗池看看鐘燁那張床,擠兩個男人應該很緊張。
而且床上鋪的是稻草墊子,被子隻有一張。
郗池既不想睡爬滿虱子的客棧小房,又不想和鐘燁擠這麼小的稻草床。
鐘燁眯了眯眼睛:“莫不是嫌棄這裡?”
郗池不想傷到對方自尊:“絕無此意,隻是擔心李兄睡得不好。”
鐘燁道:“我不睡,晚上我要看書。”
他點了煤油燈。
鐘燁在暈黃燈下看書,郗池晚上和衣睡在床上。
他完全睡不著,因為下麵的稻草太紮人了,郗池這樣的世家公子皮肉嬌貴一些。
鄭如等人沒想到鐘燁會睡這裡,這房子裡所有都是模仿其他窮書生的,大多數窮人床上的鋪的都是稻草。
郗池見他看到後半夜,忍不住道:“我讓出了位置,李兄,你來睡覺吧。”
鐘燁推辭了兩次才過來。
他見郗池睡得不大舒服,將唯一一條棉花被子卷住了郗池。棉被鋪在下麵就感覺不到稻草了。
但鐘燁就沒東西蓋了。
秋天夜晚挺冷的。
郗池想要開口說話,鐘燁手指擋在了他的唇前:“我習慣了受涼,冬天隻蓋薄被的,你好好睡。”
兩人隔著被子靠在一起。
油燈吹滅,黑暗之中鐘燁道:“盛月是不是也這樣照顧你?”
郗池被暖化的心瞬間涼了:“不要提他。”
鐘燁唇角冷冷勾了勾。
他就知道郗池受不了這個,郗池這樣的人長情,總也忘不了過去。
鐘燁道:“我應該比你大幾歲,姚曦,我倆有緣,你認我做義兄,今後我這個當哥哥的照顧你。”
郗池想著兩人才見兩次麵,怎麼就成了結拜兄弟。
後來又想到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他與鐘燁便是一見如故,對方除了吃提起盛月外沒什麼不好。
他點了點頭:“好,今後我們就是親兄弟了。”
郗池本想告訴鐘燁自己有個當王爺的父親,他若想入朝為官可求助自己的父親。後來想著鐘燁正人君子,自己這樣說是侮辱了他,郗池便緘口不言這個。
他怎麼都睡不舒服,隻好往鐘燁身上靠了靠,半開玩笑道:“枕頭有點硬,哥哥,你不介意的話把胳膊給我枕一枕吧。”
鐘燁真把胳膊給他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