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燁點了點頭:“你說的問題,便是朕要解決的問題。”
郗池道:“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很必要,這樣會增加稅收,平民土地被兼並的可能也少很多,隻是這樣一來,義兄會被天下讀書人辱罵。你斷官員財路,如同殺他們父母。”
鐘燁閉上眼睛:“朕並不怕詆毀辱罵,隻是有一點,不知道它實行之後會有什麼弊端。唯一擔心的便是,朕給出了可行的政策,下麵的人卻不按照朕的想法去實施,所有人試圖堵住朕的耳朵,蒙上朕的眼睛。”
郗池心頭一熱:“義兄。”
鐘燁道:“這次先在部分地方試行,趙曆上任之後,朕安排他先試行這個政策,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他能成功便加官進爵,倘若不能成功,看在你的麵子上,朕不殺他,卻也不會輕易放過。”
郗池道:“倘若要有變化,我會和諸位先生在民間做些事情,有些先生忠肝赤膽,能夠理解義兄的用心。”
鐘燁抬手揉了揉郗池的墨發。
這個時候郴王被帶進來了,他隔著屏風跪下行禮。
鐘燁垂眸喝茶,良久才道:“皇叔起來吧,不必多禮。”
郴王道:“陳光陳大人是三朝老臣,北境是苦寒之地,您把他貶去北邊,隻怕他活不過今年冬天,而且臣有位女兒嫁給了陳光之子,這個女兒從小嬌貴,吃不了什麼苦頭。臣懇請皇上念在陳光曾經的功勞,將他從北境調回來。”
鐘燁冷冷勾唇:“皇叔和陳光是知己好友,他走之後,想必皇叔寂寞了吧?”
郴王並不否認,這段時間他求了鐘燁很多次。
然而鐘燁鐵石心腸。
鐘燁道:“陳光雖然罪孽深重,但他功勞不少,他不可能再踏入京城一步,不過回老家種地,朕或許可以答應。”
郴王有些心動。
陳光這些年給郴王辦了不少事情,兩人交情確實很好,如今陳光在苦寒之地養馬,昔日相爺今朝成了九品小官,不知道有多少人趕著去踩,郴王如今的勢力愛莫能助,他清楚鐘燁就是讓陳光去死。
郴王不奢望他和陳光能有從前的權勢和地位了,隻求兩人能安穩度過晚年。
陳光一家子哪怕真回了老家,無官無職也比在那種苦地方要好。
郴王道:“皇上仁慈,臣感激不儘。”
“皇叔清楚,朕從來不做吃虧的事情,”隔著屏風,鐘燁撫摸著郗池的手,這隻手修長白皙,指尖一點隱隱約約的淡紅,讓人有一吻芳澤的衝動,“你用什麼來回報好呢?”
郴王心底一涼:“臣也是罪人,從今以後隻當個富貴閒人,無以為報皇上大恩。”
郴王心中清楚,鐘燁並非不清楚自己的罪孽,隻是自己皇叔的身份太曖昧,鐘燁想要安穩住宗室,所以沒有把他的罪惡抖出來。
如果鐘燁真想算賬,郴王早被囚禁起來了。
鐘燁親吻著郗池的指尖,牙齒輕輕噬咬。
雖然隔著屏風,郗池仍舊不習慣如此,他並不喜歡在有第三者的情況下與鐘燁親近。所以隻是在鐘燁大腿上捏了一把,提醒他一下。
鐘燁抬眸看了郗池一眼。
郗池覺得鐘燁目光有點危險,總感覺鐘燁下一刻會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語來。
果不其然,鐘燁語調散漫,就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情:“朕想立後,皇叔如果帶頭答應,陳光就能平常回歸故裡養老了。”
郴王一喜,立後是好事啊,鐘燁登基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聽說他冊封妃嬪,有些大臣私底下甚至懷疑他不能人道,如今鐘燁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郴王心裡也高興。
但他沒有搶著答應,小心翼翼的試探:“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這般幸運,居然得了皇上的垂青?”
鐘燁捏了捏郗池的指尖,又抬手捏了郗池的下巴,狹長雙眸裡染了一些笑意:“誠王家裡的。”
郴王愣了一下,誠王家裡隻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啊。
鐘燁語氣裡似乎帶著困擾:“朕看上了誠王家裡的二公子,不知道二公子願不願意當朕的皇後。”
郴王一顆心瞬間變涼了。
他先前見過郗池,郗池長得沒話說,郴王閱美人無數從小風流但活到胡子花白也是第一次見到郗池這麼好看的年輕人。
可郗池明顯不是善類啊。
郴王還記得自己兒子被廢的雙手,這一切都是因為郗池。
郴王閉著眼睛說瞎話:“皇上素來聖明,郗二公子容色過人,機敏聰慧,讓他來做一國之後,再合適不過了。不僅臣會答應,臣想其他宗室也會答應。”
鐘燁點了點頭:“很好。”
郴王被鐘燁當成棋子去使,心中到底不甘,忍不住說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誠王答不答應,臣和誠王關係不佳,不能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