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看不上禹王,正如禹王看不上他。
兩人互相鄙視。
禹王是出了名的美髯公,誠王卻認為禹王是個繡花枕頭小白臉,誠王是出了名的將軍,禹王認為誠王是個大老粗。
而且郗池的生母姚夫人——禹王和誠王對她的感情都不一樣。
在禹王眼中,姚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他娶回家當然要好好伺候好好照顧,名花要放在溫室裡用心照料才對,所以禹王成婚後對她關懷備至。
在誠王眼中,姚夫人長得是很美,但她就是個嬌氣包,誠王壓根不明白姚夫人為什麼動不動生氣,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對方就突然撂臉子了。
當初姚夫人突然提出和離要甩了誠王,誠王雖然答應了,但他並不理解。
誠王是絕對不會容許郗池喊禹王一聲“爹”的,也不願意讓郗池和禹王廝混。
假如哪天郗池跟著禹王回西南了,誠王肯定會喝一大缸醋。
眼下自家兒子找不到了,誠王必須去禹王府上走一遭。
郗池回家之後正打算休息一天,他隨口問了一句誠王哪裡去了,一旁小景擦了一把汗:“公子,您可算回來了,誠王殿下以為您去了禹王府上,現在已經去禹王府了。”
郗池眯了眯眼:“什麼?”
他壓根來不及休息:“準備轎子。”
禹王和誠王都不是什麼好脾氣,郗池擔心他們兩人撞在一起會打架。
禹王不用上朝,相比誠王這樣的重臣,他事情不多。
但他作息正常,此時此刻禹王正處理從西南快馬加鞭送來的公務。
上午把事情忙完,等下午就可以請幾個友人來家裡吟詩作對。
然而今天清閒自在的時光被誠王打破了。
下人們通報的時候禹王並不相信:“誠王?郗永?”
下人們點了點頭:“是他。”
禹王不怎麼喜歡他:“不見,就說本王不在府上。”
半刻鐘後,誠王直接闖進來了:“我兒子是不是在你這裡?他昨晚上不見了。”
禹王道:“阿池不見了?你怎麼當爹的?昨晚上不見了今天才找?”
郗池進來的時候兩個人還在爭辯,眼下不是進去的時機,郗池在門外等候,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進入。
誠王振振有詞:“我們郗家的種,我親生兒子,與我最親近。”
禹王忍不住嘲笑:“你和阿池相處的時間沒有太長吧?認真算起來還沒有我和阿池相處得時間多。阿池小時候我教他武功,你教過他什麼?作為他的父王,你都對他付出過什麼?隻生不養,你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誠王的臉憋得通紅:“老子沒有照顧他是因為姚家不給人,老子被姚家隱瞞了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的存在。”
“如果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夫人難道不會把阿池還給你?夫人為什麼與你和離?還不是因為你太荒謬,”禹王道,“就算把阿池交給你,你也養不了太好吧?”
“胡說八道,你看我兒修遠,郗家養大的,為人正直戰功赫赫,阿池若在郗家長大,肯定和修遠一樣。”
禹王冷笑:“對了,我倒是忘了,你還有個庶長子,讓庶長子壓了阿池一頭,以至於京城隻知道郗家有郗修遠,而不知道郗家嫡子是郗池。上次郴王世子一行人欺負阿池,難道不是你這個父王的錯?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敢不敢這樣欺負郗修遠?最後還是皇帝收拾爛攤子,你這個當父親的做什麼去了?”
誠王被他說得麵紅耳赤,縱然知道自己不對,但他不會承認:“阿池與他哥哥兄弟情深,他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在這裡挑撥離間?”
“所以呢?”禹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須,諷刺的看向誠王,“就因為阿池大度,他有容人的肚量,隻記恩情不記過錯,你就可以忽略他?我猜測,阿池以後不會留在京城吧?他為什麼不要你的王世子之位,你有沒有想過?”
誠王忍著氣道:“你說說看。”
“因為他從來不把誠王府當家,郗修遠從小跟在你的身邊長大,阿池十八歲之後才回京,以他的人品,他會和郗修遠爭奪王世子之位?”禹王道,“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離開。但是,郗家不是他的家,他不姓姚,又不姓鐵,以後他能去哪裡?隻能四海為家居無定所。”
誠王沉默片刻:“郗家想把他留下,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修遠不會和他爭,你不了解郗家。”
禹王道:“我不清楚你和郗修遠是什麼樣的人,但我清楚阿池,阿池吃過不少苦頭,你真想彌補,從今之後應該好好待他,你對他的事情不上心,不在乎他的感受,他遲早有一天會像夫人一樣離開京城。”
誠王這麼多年不娶的原因不少,他自己可能不會承認,他是真心喜愛姚夫人的。姚夫人傾國傾城絕代佳人,才情與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誠王沒有這個福分,他粗枝大葉傷人而不自知,導致兩人分道揚鑣。
郗池用扇子敲了敲門:“我進來了。”
誠王頓時怒了:“你果然把阿池藏在這裡!剛剛你還撒謊說他不在這裡!”
禹王十分驚詫:“阿池,你去哪兒了?”
郗池推門進來:“昨天晚上和一個兄弟出去喝酒,因為醉得厲害便睡在了他家,今天回來後聽說父王來了義父這裡,我過來看看。”
誠王臉上有點掛不住:“咳,我以為你在他這裡。”
郗池笑著看向禹王:“義父,貿然打擾,你沒有生氣吧?我昨天從朋友那裡得了兩壇佳釀,回來送你賠罪。”
禹王冷哼一聲:“你覺得呢?”
郗池道:“先前得了一對玳瑁鑲金嵌珠寶珠鐲,一直都在溧南放著,母親過生日時我派人送去西南禹王府,就說是義父準備的,省去了義父頭疼,年年不知道送母親什麼好。”
“這還差不多。”禹王嫌棄的看了誠王一眼,“某人在本王府中大吵大鬨,真是擾人清靜,送客。”
誠王心中氣不過,這到底是禹王府上,他一把拉過了郗池的胳膊:“兒子,我們走。”
郗池回頭帶著歉意看了禹王一眼。
禹王點了點頭。
出門之後誠王才道:“今天老子被他訓了一頓,心裡真是不服氣。”
郗池無奈一笑:“父王,這次是你主動上門挑釁,你不要生氣了,氣大傷身。”
誠王氣的是,禹王說的話語似乎有那麼幾分道理。
仔細想起來,誠王真覺得自己不是什麼稱職的父王。
也難為郗池脾氣好,從來沒有怪罪過自己。哪怕十多年沒見麵,仍舊親近自然的將自己看成親生父親,對於郗修遠這個哥哥也是相處愉快,十分平靜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