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本身能有很多種含意, 可吳墨卻無法給自己的舉動下個準確定義。殺青宴上他也會跟熟悉的工作人員們勾肩搭背, 唯獨在擁抱岑箏之前,他反複猶豫了幾次才敢張開手臂。
為什麼潛意識裡, 自己對麵宋老師時總是全神貫注的態度呢……吳墨覺得這種感覺太微妙, 想不通時他就將大半個身體都沉浸在浴缸裡,讓溫水漸漸漫過他的下巴, 渙散注意力。
手機就放在浴室門口的架子上, 吳墨隱約聽見消息提示的振動聲。
他從浴缸裡站起來, 擰開花灑把身上的泡沫從頭到尾清理乾淨, 披上乾燥的浴巾快步出門拿起手機——果然,消息都來自隔壁的岑箏。
[宋老師^_^]:跑什麼呢?
[宋老師^_^]:你長期住這裡嗎?
[吳墨]:我fly沒想g你6愛我額lp
吳墨指尖的水滴還沒擦乾,蹭到屏幕上總是接二連三誤操作,一句話拚出來大半錯誤音節。
他把手機屏幕往毛巾上快速擦了幾下,趕緊把剛才那句撤回,重新編輯了一條發給岑箏:“我沒想到你也在這、”
[宋老師^_^]:嗯, 我才搬家。
吳墨攥著手機專注地回消息,連內褲都忘了穿, 就這樣無意識地往臥室走,坐到柔軟舒適的床上。
[吳墨]:那歡迎以後來我家蹭飯!
岑箏靠在陽台邊, 額角的碎發被深夜涼風拂起。感覺身上越來越涼, 他轉身回到溫暖的屋內,順手在屏幕上輸入了一個“好”字。
他靜靜地看著自己和吳墨的這幾條消息, 心裡忽然有種失而複得的安定感。
吳墨也確實沒說客套話, 轉天他做早餐之前, 特意給岑箏發了條微信問要不要過來吃。
[宋老師^_^]:你門牌號?
吳墨發完號碼後過了不到十分鐘,岑箏就在外麵按起了門鈴。
“我家裡現在也沒什麼材料,今天臨時去早市買了點。”吳墨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廚房,將幾枚雞蛋磕進碗裡,用筷子快速攪拌,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蛋液倒入平底鍋中。很快,廚房裡就被這份香氣盈滿。
等他把早餐的碟子挨個端上來,岑箏看著這熟悉的擺盤,記憶也慢慢浮現。
以前住在那個狹小的出租屋裡時,吳墨也是這樣把每頓飯都做得很精致,再普通的食材都能搞出好幾種花樣來。現在盤中的食物依然如此,香腸被從中間一刀劃開卻不切斷,首尾兩端用牙簽固定成愛心形狀,雞蛋就躺在這顆桃心中央熟得正當好。
岑箏抿起唇角,拿起筷子問他:“你現在吃飯不直播了嗎?”
吳墨往杯子裡倒了杯熱牛奶遞過去,笑著說:“我直播挺吵的,太影響你。而且我現在不缺生活費,所以也不需要一天到晚什麼都播了,經紀人也讓我以後儘量發一些有質量的視頻。”
岑箏對魔拍的流行不甚了解,以為所謂的“有質量”就是從秒吃七碗飯增加到十碗。不過吳墨跟他聊著就糾正了這觀點,告訴了他魔拍現在真正的人氣視頻都是向影視方麵靠攏的,以前那種普通的大胃王吃播和喊麥已經過氣了。
“過氣了?”岑箏有點意外,“你自己以前不就是拍這種的嗎,那你接下來給觀眾表演什麼?”
“經紀人讓我跟其他主播聯動,合拍故事短片,這種在魔拍最火了。”吳墨說,“今天下午就去,拍一個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你要來看看嗎?”
反正自己閒著也是閒著,岑箏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吳墨的邀請。
到了下午,岑箏隨便穿了件外套就跟吳墨一起出門,乘上一輛黑色越野車。目的地是一個噴泉廣場,附近沒有商業街區,隻有幾年前廢棄的劇院,確實是個不會影響路人的環境。
可兩人下車後等了十幾分鐘,這周圍也不見幾個人影,岑箏懷疑是不是吳墨記錯了跟其他主播彙合的時間。
“就是今天。”吳墨毫不擔心,心態平和,“畢竟我要合作的是魔拍大前輩,晚點到也是應該的。”
他正說著,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聽見遠處隱約傳來的電子音樂聲。岑箏向前眺望,發現似乎有幾輛車朝這邊駛來,剛想開口問吳墨會不會是他同事,吳墨就抬手衝比劃了一個“噓”。
他屏息凝神,側耳辨認那若隱若現的旋律究竟是哪首曲子。
隨著遠方的那幾輛車逐漸靠近,外放的音樂也逐漸清晰起來。吳墨當即拍了下手掌,興奮地跟岑箏說:“來了!這首就是丹女王的主打歌——《靈丹妙藥》!我還會唱呢!”
接著,吳墨還跟著那節奏哼了幾句,又簡單向岑箏介紹了魔拍著名的“四大家族”,聽得岑箏一頭霧水還得連連敷衍點頭。
丹女王的幾輛車與廣場越來越接近,然而快到吳墨他們麵前時,車子卻並沒有停下,反而繼續向前駛去。沒等岑箏反應過來他們這是要去哪兒,旁邊的吳墨就望著幾輛車的行駛軌跡,肅然起敬道:“看,丹女王的車打算繞場一周!”
岑箏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特殊的魔拍禮儀,但還是耐心站在原地等這群人下車。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幾輛車繞場一周後還不打算消停下來,依舊保持勻速行駛,回到最初的起點後,又繼續往前開——甚至還切了幾首歌!
就這樣,岑箏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圍著廣場轉悠了好幾圈,直到這五輛黑色奧迪慢慢在眼前停下,岑箏的腦子裡還有強烈的《靈丹妙藥》《一寸丹心》等歌曲旋律揮之不去。
連續幾聲“哢”,五輛車的側門幾乎同時打開,並且每輛車上都有一條穿著紅色小腳褲的腿邁出。
岑箏忽然感覺到眼睛被什麼刺眼的東西晃了幾下,定睛一看,原來在那些紅色緊身褲下,還有一雙雙布滿鉚釘與亮片的豆豆鞋!
從五輛車上總共下來了七八個同樣衣著打扮的男人,他們身材纖瘦,每個人的鍋蓋頭都圓潤無比,隻不過有點顏色上的區彆。漆黑的墨鏡將他們瘦削的臉遮住大半,紅色西裝與緊身褲一脈相承,再仔細看,還會發現他們每個人的領口都掛著金光閃閃的鏈子。
這群男人下車後就隻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手插著口袋一字排開,保持著隊形。
岑箏知道魔拍上有挺多主播都愛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排場,估計麵前這一排男人就是為那個丹女王保駕護航撐場子的。
過了半分鐘,那五輛車上又緩緩走下幾個高挑的年輕女生,濃妝豔抹,細長高跟,踱著輕盈的腳步到那一排男人旁邊側身站立,一對一手搭肩膀擺出冷豔撩人的Pose。
這時候,車載音響又切了一首歌,與剛才的丹女王主打歌曲風不同,這次的旋律給了岑箏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以前在哪裡聽過。
正當他努力回想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時,最中間的那輛車再次被人拉開門,從裡麵迅速滾落出了一條紅毯!
隻聽一聲嘈雜的電流聲掠過耳畔,接著車廂內就緩緩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通過麥克風傳遞出來,縈繞在整個噴泉廣場上空——
“這個世界這麼臟,誰有資格說悲傷?我陪你鬨,你就得笑!我給你臉,你就得要!”
原本列好隊形的男男女女此時又默契地向兩邊散開,給中間的紅毯騰出一條道路,其中有個紅西裝轉身走到車前,彎腰伸出自己的手臂,扶出車內那個手握麥克風的女人。
岑箏忍不住抬起下巴向前張望,他看到一個妝容精致的娃娃臉女孩踩在紅毯上,邁著高傲的步伐朝自己這邊走來。
不,準確地說,是朝著吳墨走來。
岑箏心裡忽然毛骨悚然,一轉頭卻發現,吳墨仍然一臉雲淡風輕,顯然對此習以為常。
丹女王踩著高跟鞋走到人群中央時的氣勢,猶如眾星捧月般,讓那群男女都立即自覺彎腰低頭,對她俯首稱臣表忠心。
她的話筒舉在嘴邊,原本搭在隨從小臂上的手抬起,衝吳墨伸出了一根食指。
“眼淚你忘了嗎?心莫非死了嗎?愛我你怕了嗎?少年,玩心嗎?”
不等吳墨有任何表態,丹女王又拿著話筒大喊了一聲:“安排!”
她話音剛落,那排身穿紅西裝小腳褲鉚釘豆豆鞋的男人們一個個全都挺直腰板,邁著懶散的步子重新排列隊形,歪頭伸舌舔嘴角,衝吳墨不屑一顧地邪笑。
領頭的那個高舉手臂,心裡默數節拍,手指衝旁邊的兄弟們比劃出了“三,二,一”倒計時。正好音樂也播放到了高潮階段,他們所有人在一秒之內完全沒了剛才的散漫感,動作全部整齊劃一,跟隨著強烈街拍扭動四肢,跳出了隻屬於丹家軍的社會搖!
岑箏每次看吳墨solo時就已經夠不忍直視了,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親眼見到群魔亂舞,這直接給他造成了難以磨滅的視覺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