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意識到了耳邊的旋律究竟為何能頻繁帶給他熟悉感——
原來這首是DJ版的《山丹丹花開紅豔豔》!
雖然岑箏就今天隻是來看熱鬨的,但現在的場麵著實令他惶恐不安。他忍不住抬頭問吳墨:“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在挑釁你?”
吳墨思索片刻,給了他堅定回答:“不,他們是想跟我堂堂正正地決鬥。”
岑箏:“……啊?”
他心裡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接著,吳墨就把口袋裡的手機錢包掏出來,遞到岑箏手裡。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要……”岑箏睜大眼睛,伸手攔住吳墨結實的手臂,“你清醒一點,你今天不是來拍什麼故事小短片的嗎?彆搖了!”
然而吳墨心意已決,隻留給了岑箏一個胸有成竹的眼神,並用自己一貫溫柔的口氣說道:“男人就該迎難而上。”
岑箏臉色相當不好。
吳墨全身家當已經交出,手裡隻留下一副墨鏡。他緩緩將它戴上,雙眼在和煦的陽光下泛著五彩斑斕的黑色光澤。
他向前走了幾步,點頭數對節拍後開始即興創作。社會搖的舞步他都一清二楚,就算是一首他從來沒搖過的歌曲,吳墨也能根據旋律拍子迅速串聯起流暢的動作。無論是甩頭還是踢腳,都不在話下;無論是發芽還是扭腰,都駕輕就熟!
此時的吳墨,已經不是岑箏印象裡彬彬有禮的年輕男人了,而是那個在魔拍引起過腥風血雨還能全身而退的人氣一哥——皇甫墨!
就算千夫所指,他也不卑不亢;就算麵對千軍萬馬,他也坦坦蕩蕩。
眼前雖然人數懸殊,但在社會搖的Battle裡,皇甫墨也絕不認輸!
岑箏看得啞口無言,他默默地轉過身,抬頭四十五度望天,思考自己今天到底是為什麼鬼迷心竅了,跟著吳墨出來看熱鬨。
這首《山丹丹花開紅豔豔》即將結束時,雙方還依然勢均力敵。吳墨以為這就是這場對決的結局,但是令他猝不及防的是,對麵一排社會人突然不約而同地雙手插兜,不到半秒就將裡麵的麵粉掏出,並加快了四肢要擺的幅度,使手中的麵粉如雪花飛舞,飄向空中!
吳墨完全沒預料到他們竟然還留了這手,這是魔拍社會搖界少部分人才能掌握的特殊秘訣——天女散花!
他愣住了,明白過來: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會被對方遠遠拉開差距!
但是,如果現在有人願意為自己加油鼓起的話……吳墨回頭望向岑箏,叫了一聲:“宋老師,我可能需要你!”
岑箏頭也不回道:“滾!”
吳墨眼睛裡布滿失落。
原來這場Battle,終究還是他輸了。
……
等到一曲社會搖結束,丹家軍一方已經筋疲力儘,紛紛摘下墨鏡坐到地上氣喘籲籲。而吳墨卻隻是額頭稍稍出了點汗,整個人依然英俊瀟灑,器宇不凡。
“啪——啪——啪——”
丹女王不疾不徐地鼓掌,走到吳墨跟前,脖子往後仰了將近九十度才能直視到對方的眼睛。
“後生可畏啊!皇甫墨,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牛逼不少。”
“女王過獎了。”吳墨摘下墨鏡,臉上恢複了自己的謙虛和善,“小生不才,隻是今天還有朋友在場,我才鬥膽跟丹家軍共搖一曲。”
“哦?”丹女王聽他這麼說,目光不由得鎖定了他背後的那個身影,“這位是你請來的援兵嗎?”
意識到這個女生好像是在說自己,岑箏迅速轉過頭,舉起自己的手機,急忙道:“我不是,我隻是吳……皇甫墨找來給你們拍視頻的。”
丹女王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仰脖子跟吳墨說:“行,咱們都休息一下,一會兒拍《說不上愛就彆說謊》,劇本發你微信了。”
這群人總算暫時安靜了,岑箏鬆口氣,把吳墨拉到自己身旁,悄聲問:“你們這個直播平台奔現的時候,都得搞這麼多名堂嗎?”
吳墨低頭湊到岑箏耳邊:“丹女王不一樣,我不是介紹過了嗎,魔拍有四大家族,她就是四大家族之首,當然比普通人有排麵!”
岑箏被吳墨說話時的溫熱氣息蹭得耳廓發癢。
他忍不住又問了:“什麼‘四大家族啊’?‘妖、魔、鬼、怪’嗎?”
吳墨搖頭,張嘴想再跟岑箏仔細介紹一番,卻被對方抬手打斷了話茬,“彆給我講了,我現在頭疼,感覺有好多小紅花在我腦子裡漫山遍野得開……”
等他們一群人休息夠了,今天的主要任務也正式開始。
拍的第一幕,就是分手戲。
丹女王和吳墨並肩走在噴泉邊,忽然吳墨把手鬆開了,轉身站到她麵前,深沉著語氣說:“對不起,丹丹,我們分手吧。”
一秒前還眉開眼笑的女孩立即變了臉色,慌張地皺眉問道:“為什麼?昨天你還好好的,不是說還要帶我去浪漫的土耳其看埃菲爾鐵塔嗎?”
見她滿臉委屈,吳墨於心不忍地避開她的視線,啞著嗓子回答:“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愛你了,是我沒有履行好對你的承諾,你要打要罵儘管來吧,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丹女王忽然發出一陣嗚咽的聲音,一隻手痛苦地捂住嘴。
過了半晌,她才鬆開手,用虛弱的聲音問:“難道是因為你的前女友嗎?你,對她還念念不忘嗎?”
吳墨一臉悲傷,閉口不言。
見他已經默認,丹女王露出心如死灰的眼神。
“好,這瓶水,我代替酒敬你!”她拿起事先放在腳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仰頭猛然灌入喉嚨。
吳墨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隨後便不留情麵地轉身離去。
當他轉身的刹那,丹女王拿水瓶的手也終於不穩,她半張臉都掛滿水珠,像是在皇甫墨的無情海洋中掙紮了許久,幾乎斃命。
她哭笑不得地舉起手中水瓶,倒向自己的頭頂,把自己澆得狼狽不堪。
這個場景拍完,很快又無縫銜接之後的劇情。
岑箏一直都拿著手機跟拍吳墨,他景彆和光影都選取得十分妥當,讓畫麵呈現出的效果遠比普通的魔拍小視頻專業。
吳墨眼神空洞,緩緩走到噴泉池邊,一下子失去重心似的坐下。
“對不起,丹丹,對不起……”他不停悲傷地喃喃自語,“可是醫生說,我已經不行了……”
接著,吳墨從口袋裡掏出了劇情的關鍵道具:一張早已被團皺的白紙。
岑箏知道這時候該拍道具特寫了,於是走上前調準焦距,想讓吳墨手裡病曆單顯示清晰。
隻見那張雪白的A4紙上,清晰地顯示著吳墨用黑色馬克筆寫下的兩個大字——
“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