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外甥這副任性又輕鬆的口吻,林逾靜輕輕歎了聲氣,偏過臉不去看他,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你剛做完手術,好好休息最重要,反正你這麼多年該找的證據都找到了,現在耐心等司法調查的結果就好。”霍蟬說完,把蘋果叼在齒間,騰出雙手去把窗戶關嚴實,抵擋涼風再漏進來。
“我現在就想立刻看到那個姓白的老東西死掉。”林逾靜麵容平和,抬手撫了撫發絲,“眼前的日子多等一天,我覺得比過去十幾年都難熬。”
霍蟬背對著她,望向窗外灰白色的天空,緩緩把嘴裡的蘋果拿下,沉聲說:“彆拿小手術不當回事,讓你好好休息就閉嘴睡覺。”
林逾靜冷哼一聲,打了個哈欠,揉著眼角露出細紋。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你。”
霍蟬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說能從宋明琢他弟弟那裡拿到合同,怎麼後來再也沒聽你提過這茬了?”林逾靜眯起細長的眼睛。
“啊……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吧。”霍蟬迅速移開目光,聲音極輕,“他弟弟年紀還小,我不想騙他什麼。”
林逾靜即刻了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算了,反正早晚都要查到驚瀾,到時候也不差他這幾份偷稅漏稅的合同。”
霍蟬問她:“死人的也會查嗎?”
“當然會,徹徹底底地查。”林逾靜甩給他一個輕蔑的眼神,“你警校畢業的怎麼還能問出這麼法盲的問題?”
“噢,我剛才走神了,隨口問的。”霍蟬咬著脆甜的蘋果,繼續跟林逾靜說之前的話題,“我覺得宋明琢應該是不知情的,那到時候誰來替他解釋清白呢?”
林逾靜提了提身上的被子,手掌一頓,嗤笑一聲,“你是認識他還是怎麼著,又是幫他刪通稿裡的死因,又是擔心他的名譽……噢,我知道了,看來公司從來沒告訴宋明琢家屬他是怎麼死的吧?”
霍蟬三兩口咬掉最後的一部分果肉,把果核丟進垃圾桶裡,漫不經心道:“能隱瞞,就證明公司有責任,很可能宋明琢是被誰逼著沾粉了,比如白光南他那個廢物兒子,不就是經常在圈子裡拉幫結派,排除異己——”
林逾靜懶得聽他說話了,隻問了一句:“所以你就什麼都不想讓他弟弟知道嗎?”
霍蟬的聲音戛然而止,被準確戳中心事後瞬間緘口不言。
林逾靜揉著自己太陽穴,擺擺手打發霍蟬出去。
霍蟬起身,又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在桌角,才拾起自己的鑰匙退出病房。
他開車去宋厭歡家的路上買了盒牛奶糖,到了彆墅附近以後,等人上了車就直接丟給對方。
“親戚家小孩不要的,我拿來給你。”霍蟬從他手裡接過包,伸手放到後排位置。
宋厭歡露出嫌惡的表情,嘴上不屑一顧地“嘁”了一聲,還是乖乖把盒子打開撕開一顆塞嘴裡咂摸。
車開遠後,霍蟬才發現旁邊的人沒係安全帶,於是等紅燈的時刻他側過身俯下去,把帶子從邊緣扯出放下麵扣好。
他一抬眼,瞥見宋厭歡櫻紅色的唇近在咫尺,幾乎要蹭到了自己的鼻尖。
霍蟬隱約能聞到對方口中的奶糖香味,他指尖發麻,立刻直起了身子,背靠駕駛座。
……
.
吳墨晚上回家後,發現岑箏居然沒有離開,而且還在廚房裡拿著抹布忙活著什麼。
“宋老師?”吳墨走進廚房後嗅到了一股濃鬱的焦味,微波爐正敞開著,機器內部顯然遭遇了一場災難。
岑箏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下午買了栗子,剛才想熱一熱,我家沒微波爐……”
吳墨毫不在意,隻問他:“你沒傷到哪吧?”
“我沒事。”
吳墨說了句“那就好”,然後戴上手套,親自去清理微波爐裡麵殘留的栗子。
岑箏站在旁邊無事可做,隻好擰開水龍頭假裝洗手,然後偏過頭悄悄注視著吳墨此刻一絲不苟的麵容。
——忽然就獲得了可靠的安全感。
胸口再次漸漸發熱,很快連脖子也要燒起來了。
岑箏倒吸一口氣,手掌沾濕後快速覆蓋上頸部皮膚,這才讓溫度降下來。
吳墨清理完微波爐,又去冰箱拿出新鮮的食材準備晚飯。岑箏心裡有點過意不去,開口說:“今天彆做飯了,我請你吧。”
“沒事,我做飯也不光是為了吃,本身也愛好這個。”吳墨轉頭衝他笑了笑。
而且,親手料理後再看著對方吃下去,這對於吳墨來說是件更幸福的事。
岑箏知道廚房裡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隻好退出去不打擾他了。
吳墨切好菜後,去外麵拿茶幾上的牙簽來做固定,走到時看見了那本雜誌正倒扣在桌麵。
他愣了一下,裝作沒注意到,抓起牙簽盒就回到了廚房。
深呼吸後,吳墨的心臟開始怦怦直跳。
——完了。
吳墨把手裡的牙簽盒放下來,心情也跟著沉重。
——完了,該不會要被宋老師發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