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皺眉:“夫人還未叫你起來。”
秦秋婉揉了揉膝蓋,試探著往前走一步。隻一下,痛得她腿都微微顫抖。若不是她自製力強,隻怕已經呲牙咧嘴。
忍著疼痛走了幾步,才感覺好了些。
婆子追出來:“少夫人,您若不跪,我可去告訴夫人了!”
秦秋婉不以為然,根本不搭理她,循著記憶中熟悉的路,由丫鬟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時是秋日的午後,陽光溫暖,秦秋婉進門之後,道:“拿熱水來,我要沐浴。”
丫鬟滿臉擔憂,另一個飛快出門去吩咐人備熱水。
這邊熱水還沒備好,楊夫人田氏就到了,板著個臉,進門後問:“你不肯讓那女人進門,又不肯納妾,也不肯喝偏方。我讓你跪著給祖宗賠罪,你如今不跪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口中的那女人,在上個月剛為楊興嗣生下了兒子,昨天滿月,那女人派人送了帖子。田氏大喜過望,找來兒子一問,得到確切的答複。愈發歡喜不已,就要張羅著把人接進門。
錢嬋兒這五年來,日子並不好過。為了攔著婆婆納妾,受了不少委屈和苦楚。如今楊興嗣這一遭……她的那些辛苦又算什麼?
弄到後來,她就是個笑話!
錢嬋兒出身好,又是獨女,本就得雙親寵愛,成親之前很是任性,成親之後才壓抑住了。昨日怒氣一上來,直接不管不顧,無論婆婆說什麼,她都一口咬定不許那女人進門!
兩家結親之初,楊興嗣答應過錢嬋兒此生隻她一人,不再有彆的女人,這是兩家長輩都知道的。她捏著他的諾言,又是主母,她不答應,田氏也不好執意接人。
田氏早就盼著抱孫子,如今孫子都有了卻不能抱,也生氣得很,直接就道:要麼讓那女人進門,要麼由錢嬋兒自己選女人納進門,要麼錢嬋兒自己喝偏方,一年之內有好消息!
三條路任選其一!
這三條路錢嬋兒都不想選,前麵兩樣想都不要想,至於偏方,裡麵亂七八糟什麼汙糟東西都有,萬一孩子沒吃出來,中了毒毀的還是她自己的身子。她也是倔脾氣上來了,五年感情,楊興嗣悄摸摸就背叛,著實對她打擊很大。
楊夫人見她還不肯鬆口,惱怒之下,打發她去祠堂跪著給祖宗請罪,否則,就要請錢家夫妻過來。
錢嬋兒不想打擾了雙親,畢竟五年無子,她又攔著不讓納妾,論起來是錢家理虧。雙親真來了,無端端就低了一頭。
她便乖巧去了祠堂,認為自己也需要靜一靜。
上輩子她跪到了明天早上,秋日裡早晚寒涼,一夜過去她直接就暈了,發起了高熱。病情來勢洶洶,險些沒能救回來。
田氏嚇著了,不敢再逼她。此事就和以前納妾一般不了了之。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的。沒多久,田氏就讓那女人帶著孩子登門。
那女人都是當日來,當日走,也沒想留下,對著錢嬋兒也規矩。
錢嬋兒自認沒有子嗣這事她也有責任,便也不好太過分,假裝看不見。日子久了,也習慣了有這個人。
田氏不能天天看孫子,三天兩頭地折騰錢嬋兒,漸漸地她身子越來越弱,孩子五歲時,她就香消玉殞。
臨死之前,錢家夫妻的傷心無比,楊府中卻大宴賓客,迎接那對母子進門。
……
秦秋婉坐在榻上,任由丫鬟幫著揉膝蓋,淡然道:“母親,身為楊家兒媳,沒能為楊家綿延子嗣,確實是我不對。這五年來,是我耽擱了楊家,現在我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從今日起,你要納妾,要接人進府,都依你。”
聞言,田氏滿臉不信,實在是前麵五年她為了納妾和兒媳鬥智鬥勇,兒媳卻始終不鬆口,如今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她半信半疑:“你說真的?”
秦秋婉頷首:“真的。”她看向身邊丫鬟:“派人去鋪子裡請楊興嗣回來,我有話跟他說。”
連名帶姓叫夫君,明顯是生氣了。
田氏不悅:“既然你已經答應,又找興嗣回來作何?”
秦秋婉眉眼冷淡,語氣漠然:“當初他答應我,此生隻我一人,既然做不到,就彆胡亂承諾。如今他有了彆的女人,我是一定不會留下的!”
她又吩咐丫鬟:“去把我的嫁妝全部整理起來,稍後裝車拉回錢家。”她側頭看向一臉驚詫的田氏:“他承諾了那些話,耽誤了我五年。我們這門婚事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結,所以我說,我錯得離譜。”
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