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1 / 2)

高考的前一天,費霓的臉終於消了腫,不用再敷藥貼。

方穆揚掐掐費霓的臉說:“你的臉瘦了。”

“離我遠一點,我可能還沒完全好。”

“你嚴重的時候都沒傳上我,現在更不會了。”

“還是注意一點好。”費霓主動和方穆揚保持距離,離遠了打量他,“你的臉也瘦了。”

方穆揚經過這幾日的苦讀,又瘦了些,他跟旁人不一樣,一瘦就瘦臉。

兩人互相拍了照片,記錄了下彼此的形象。

費霓又用照片拍下了今天的晚餐,這幾天她奢侈得很,一點兒都不怕浪費膠卷,拍了幾十張照片。

自從費霓確診了腮腺炎,在她的要求下,兩人開始分餐,各吃各的,碗筷都做了標記。這天晚上,如果不是方穆揚強烈要求,兩人還將繼續分餐。費霓部分滿足了方穆揚的要求,她答應一起吃,不過夾菜時她要使用公筷。

就兩個人還要用公筷,這還不如分餐呢,起碼分餐不用那麼麻煩。儘管心裡不樂意,方穆揚還是答應了。

飯間,費霓先是用公筷給方穆揚夾了一筷牛肉,方穆揚又用公筷給費霓夾了一個丸子,誰都想不起來吃自己的,不停地為對方夾著。費霓看著自己飯碗的山尖,又看看方穆揚碗裡堆積的菜,說:“咱們還是趕快吃吧。”

兩人以水帶酒,碰了碰杯。

費霓祝願方穆揚明天考試超常發揮。

方穆揚祝願費霓明天考試正常發揮。

明天就要高考了,可方穆揚接下來完全沒提高考的事,直接過渡到了考後,他問費霓考完了想去哪兒旅行,他把兩人想去的地方彙總一下,等考完了他就規劃旅行路線。

方穆揚給費霓講他去過的地方,他對各地風俗景觀的熟悉程度就好像他是當地的居民,而不是一個觀光客。

方穆揚告訴費霓:“當年你給我的錢我都買了畫紙。要沒有那些紙,我印象還不會那麼深刻。”方穆揚當初串聯的時候,把祖國大好河山看了個遍,還把空白畫紙都變成了畫,這些畫插隊的時候都給老鄉了,有的在老鄉家牆上,有的糊了窗戶,他也不怎麼心疼。最高興的時候永遠是正在畫的時候,他畫了那麼多畫,想保留的並不是很多。

費霓想起那些錢,是她給方穆揚的報酬,感謝他給了自己一箱子書,能夠豐富自己貧瘠的精神生活。她打開箱子,發現這些書對她全無用處。

當方穆揚給費霓講當年的遊曆時,費霓很為他的畫沒有留存下來而惋惜。

“你當初串聯去了哪兒?”

費霓說:“我哪兒都沒去。”當年大家一窩蜂坐火車去外地串聯的時候,她也想出去看看,可她爸媽不放心她,哥哥姐姐也不帶她去,她隻好在家裡悶著。後來一直沒有遠行的機會,連火車都沒怎麼坐過,她一直為此遺憾。

“沒去正好,這次咱們坐車把你想去的地兒都轉了。”當年方穆揚也想過和費霓一起去串聯,隻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說出口。費霓的家長但凡有點兒責任心,就不會允許自己女兒和另一個小學畢業不久的男孩子一起出遠門。而以方穆揚對費霓的了解,即使費霓家長答應,她本人也不會答應。

“我考完了還要上班。”費霓又給方穆揚夾了一個丸子,“等咱倆上了學,就有寒暑假了,假期咱們再去。你還可以去外地寫生。”

這次方穆揚畫的畫可不能再弄沒了。

還沒高考,費霓就在方穆揚的引領下開始暢想高考後的事兒,聲音越來越輕快,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酒。

費霓看著方穆揚笑,但很快又收斂了笑意,提前慶祝還沒發生的事,很容易把這事兒給慶祝跑了,樂極生悲的也是有的。為了結果不悲,在正式結果出來前最好不要太樂。

“這些事兒咱們還是考完了再說吧。”費霓馬上轉換了話題,開始考方穆揚,幫他複習知識點。

她轉變得太快,方穆揚不得不提醒她:“霓,咱們先吃飯。”

“嗯。”費霓拿公筷給自己夾了一些菜,就把碟子往方穆揚那推,“這些都是你的了,你多吃一點兒,這幾天你都瘦了。”

複習從飯桌延續到了床上。費霓仍擔心自己傳染上方穆揚,背對著他跟他說話。

“剛才吃飯的時候不還麵對麵嗎?”

“吃飯才多長時間。”費霓也覺得傳染上方穆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不願意冒這個險,“高考完了你想怎樣都行,現在咱們還是離遠一點吧。”就算離著十米遠,心也是近的。

“真的怎樣都行?”

“真的。”

“到時候你可彆反悔。”

“不會的。”費霓表完態就幫方穆揚梳理知識點,知識點都在她的腦子裡,完全不用看書。

費霓越說考點越興奮,可她為了不打擾方穆揚,到十點半就不再說話,假裝自己睡著了。方穆揚知道她沒睡著,問她:“睡了嗎?”

費霓說:“睡吧。”

“可我睡不著,你再跟我說說話。”

“說什麼呢?”

“說你最想說的。”

“那我就再給你講講等比數列吧。”

“也行。”

費霓又開始講,一直講到她自己睡著。

費霓的睡眠短卻香甜,早上的白粥也很甜,方穆揚在粥裡放了白糖。

方穆揚給費霓準備了兩隻備用鋼筆,以防萬一。出發前,方穆揚用圍巾把費霓的臉圍得嚴嚴實實,還給她戴了一頂帽子,她身上從衣服到鞋子包括手套都是方穆揚新買的。費霓坐著方穆揚的自行車到了考場,這天風大,耳邊都是風聲,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前兩天考的都是必考科目。考場外麵很熱鬨,一出門全是等待考生的親屬,方穆揚被這場麵震了一下,他覺得眼前的場麵很適合入畫,考場外對他的吸引力超過了考場內。在這麼多人中找到彼此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費霓考完後總能在人群中辨認出方穆揚,隔著老遠對他笑。

兩人在人群中彙合,一起去吃中午飯,吃完又一起回到考場,考完再一起回家,回家背對著複習功課,費霓講方穆揚聽。

費霓沒想到考題這麼簡單,要知道這樣,她就把全部時間用在幫方穆揚複習上了。每門考試她都是早早做完了卷子,卻等到最後一分鐘才交卷,其他時間都用來一遍遍的檢查。

第二天最後一門考完,費霓交了卷,出了考場穿過人群看見方穆揚旁邊站著一個女孩子。和方穆揚說話的人叫許慧,小時候和方穆揚一起學畫畫,後來同父母遷移到了東北,之後又輾轉換了幾個地方,最近父母調回來,她也跟著回來,恰巧和方穆揚參加一場高考。是許慧先和方穆揚打的招呼,上次見還是十多歲的時候,兩人長相身形都發生了一些變化,開始許慧隻是覺得方穆揚麵熟,並沒馬上認出方穆揚,認出他是之後的事。方穆揚每次都是他們考場第一個交考卷的,她沒法子不注意。許慧從考場出來,看見考場裡第一個交卷的人在外麵站著速寫,速寫的方穆揚和以前的同伴重合到了一起。

“方穆揚!”怕方穆揚認不出自己,許慧提前做了自我介紹。看見舊時一起學畫的同伴還在畫,許慧又想起了他們一起學畫的時候,那是她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最大的苦惱就是自己沒有方穆揚的天賦,怎麼畫也不如他。出於氣憤,她時不時地給方穆揚搗點兒亂。但是在搗亂方麵的天賦,她更不如方穆揚。因為方穆揚的存在,她一度想放棄畫畫。可後來的那些日子裡,給她最大安慰的仍是畫筆。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她就想起方穆揚,她一直告訴自己,可不能輸給這個人。她回來,從書店買了方穆揚的連環畫,一頁一頁地看,想象他畫油畫是什麼樣子。

在許慧的提示下,方穆揚馬上認出了她。這咋咋呼呼的勁兒,很難找出第二個。許慧告訴方穆揚,她報考了美院。她很激動地跟方穆揚提起過去,她描述得太具象,也勾起了方穆揚的回憶。

“你可真夠棒的,每次都這麼快交卷。”她等打考試鈴交卷,還有題沒做完。她最在意的隻有畫,方穆揚彆的方麵超過她,她完全無所謂。

方穆揚笑:“那是因為我會的太少了,不會的耗著也沒意思。”

他倆多年沒見,再見也沒有寒暄,都不是那種人。許慧想和方穆揚說的話有很多,但現下方穆揚正在畫畫,她很想看看他什麼水平,也就忘了之前想問他什麼,隻在一旁沉默著看他畫。

彆人把高考當作可以改變命運的大事,方穆揚卻跟秋遊差不多,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相機。這相機考試的時候一直放在監考考試那兒,考完了方穆揚就拿走了。

方穆揚一直站在那兒速寫,筆不停動著,他的眼睛望向人群,始終望著,筆也停止了活動。許慧順著方穆揚的目光看到了一個女孩子,女孩兒戴著大口罩看不見五官,踮起腳衝他們揮手,不,是衝方穆揚揮手。

方穆揚拿起相機拍下了衝他打招呼的費霓。一連拍了幾張。

費霓走過來,方穆揚為他們彼此做了介紹。

他介紹費霓時說:“這是我愛人費霓,我們去年結的婚。”

考完試,費霓終於放心地把她的大口罩摘了,不必再擔心她把誰給傳染了。

通過方穆揚的介紹,費霓知道站他旁邊的女孩兒當年和他一起學畫,她笑著同許慧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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