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那天,穆靜清理走了她的所有東西,把臥室恢複成了她第一天來時的樣子。她至今仍記得衣櫃裡瞿樺衣服的擺放位置,還有某個角落的千紙鶴,那當然不會是瞿樺自己折的,應該是某個少女送給他的。瞿樺給她的講義她又放回了書桌,後麵沒講的章節她在一旁寫了筆記,方便他能理解。
穆靜是被她的婆婆送到車站的,由著勤務員小秦和司機把她的幾個大行李箱送到了車上,小秦和司機直接把她的行李放到了臥鋪車廂,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他們的。行李裡有大半是婆婆給她的,婆婆說這都是瞿樺給她準備的,她並不相信,大概還是婆婆采買的。儘管她知道婆婆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她兒子的妻子,而不是因為她是方穆靜,但是當看到行李裡的果醬時,還是感動了。她想起自己的母親,雖然她母親對待生活一向是大而化之的,可每次在她遠行前都會從商店買上兩瓶果醬帶上,
月台上,穆靜落下淚來,婆婆看見了,拿出手絹遞給穆靜擦眼睛,“要不就彆走了。”
婆婆誤以為她是不想走。
“您回去吧,火車要開了。”和瞿樺的這一樁婚姻,她一向覺得是各取所需,可麵對婆婆對她的好,她不免覺得受之有愧。她向婆婆道了彆,轉身跳上了即將要駛離的火車,上車後她向婆婆揮了揮手,揮手時刻意回避了婆婆的眼神。
她手裡握著瞿樺給她買的票,看著窗外的景色,上次她的火車之行,弟弟還沒恢複記憶,自己的工作也非自己所長,瞿樺是那次黯淡之行中的唯一一點亮光。可瞿樺沒給她愛上他的機會,就馬上去調查了她的出身。現在想想,幸虧瞿樺沒給她這機會。
今天陽光很好,陽光透過玻璃照到她臉上。她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應付瞿樺實在太費心力了。
然而輕鬆來得不長久,她在玻璃裡看見了一個不甚清晰的人臉。
一天不見,她就喪失了敷衍他的經驗,她麵對著窗子,假裝看不見他。
十五分鐘後,穆靜仍看著窗外,他們倆誰都沒說第一句話。
最終,穆靜決定說第一句話,她實在想知道他為什麼和她上了同一列火車,然而等她要回頭問瞿樺時,他已經拉上了簾子。
瞿樺昨晚值夜班,不僅有其他科找他去會診,自己科也有手術急等著他做,淩晨四點多送來一個重症病人,手術連著做了四個小時。他累得伸開雙手等著助手給他摘掉手套,嫌太慢了,還是自己摘的。
他沒有等到穆靜問他為什麼會過來,就躺在床鋪上睡了。睡醒後掀開簾子,就看見對麵的簾子拉著。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火車到站,穆靜去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行李,她自己帶了全部家當,加上婆婆送她的大包小包,裝了三個大行李箱和一個小的。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怎麼把這些帶到學校,連從行李架上拿下來都覺得吃力。
她正吃力地往下取行李,一雙熟悉的手抓住了她行李的提手,輕鬆地放在了地上,這雙手一連把她的四個箱子都搬了下來。
穆靜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就聽瞿樺說:“還有行李嗎?”
“沒了。”
穆靜正考慮怎麼把箱子提下去,瞿樺已經把三個大行李箱提在了手上,先她下去了,穆靜提起一個小行李箱,追過去對瞿樺說:“再給我一個吧。”
“你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