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書裡麵,寫到景恒片場拍攝時,經常會帶過一句話——
陸風正在一側的角落裡給徐星瀾說戲。
也許,陸風並沒有對徐星瀾那麼滿意。
常歡實在是不想因為這些亂七八點事情,浪費時間了。
他昨天浪的晚,今天又忙了一早上,這會兒是真的累了。
徐星瀾這個人,老是扒著他一個點反複糾纏,不給他下點猛藥,怕是甩不開了。
他往前走,與徐星瀾擦肩而過時,淡淡說:“還有,你老說我不行,可是,導演最後還是選了我。這不正說明,你更不行麼?”
徐星瀾雙唇劇烈顫抖,卻怎麼都吐不出反駁的字眼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常歡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
常歡下戲時,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他一會了。
和一起下來的小酒告彆後,他拉開後車座的門,探身進去。
“你——”
“我什麼?”坐在後座的男人抬眉看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常歡抿了抿嘴,坐進來。
薄文熠的目光落回手裡的文件上:“我的司機,我的車,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常歡:“……”
說好的司機和車都給他了呢?
他腹誹了幾句,正欲如往常般,和前排的司機打個招呼,車擋板就在他麵前升了起來。
常歡:“……”
行吧。
他坐穩身體,翻開手裡的劇本。
剛才離開醫院的時候,陸風將新改動過的劇本給了他,雖然改動不大,但還是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常歡看了會,突然抬頭看薄文熠。
“薄哥。”
男人正專注看著文件,像是沒聽到般一動不動。
常歡抿了抿嘴,薄文熠這個人最近搞事,他叫他名字或者“薄哥”,每次都要喊好幾回才給反應。
但是他現在很想知道男人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便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問:“表演而言,你比較喜歡體驗派還是方法派?”
雖然白天在走廊裡懟徐星瀾的時候一派自信,但常歡還是有些懷疑,自己的表演是否也存在一些問題。
他是典型的方法派,雖然演繹內心戲的時候會努力讓自己貼近人物,但其實,內心很清楚,自己是自己,角色是角色。
薄文熠:“體驗派。”
“為什麼?”常歡問。
安靜兩秒後,薄文熠轉過頭來,看向常歡:“不管是從演繹效果還是得獎情況來說,都是體驗派更勝一籌。”
常歡:“……”
行,商人思維。
“你是演戲時候遇到困難了麼?”薄文熠問。
常歡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愣怔間,薄文熠又說:“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親身來體驗一下那個角色的狀態。”
“親身體驗?”
薄文熠將文件插入側麵的文件夾裡,長指點了點兩人位置中間的地方:“你現在就當自己是個殘疾人,隻能坐著,不能走,很多事情需要依賴旁人。在這種狀態裡,你的心理會發生一定的變化,甚至性格也會隨之改變。但是,一段時間後,你會慢慢習慣這種新的生活狀態,心理和性格又會發生一定的轉變。這整個體驗的過程,會讓你對這個角色有新的認知,之後表演的時候,也可以試圖讓自己回到這個狀態裡。”
話音落下,後車廂內一片寂靜。
常歡從他說這段話開始,就一直垂頭不語。
現在他停下來了,常歡還是不說話,且頭更低了,令人完全看不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薄文熠皺了下眉,在心理琢磨著,是不是自己太嚴肅太說教了。
他身居高位已久,慣常用這些命令式的語氣來吩咐下屬員工。
但是常歡不是下屬,是他的伴侶,不可以用那些方式來對待。
應該更溫和些。
薄文熠想,回去得哄哄他。
車子在安靜中到達薄文熠的彆墅門口,他從一側下車。
回頭,常歡還是坐在那。
側麵看過去,小臉鼓鼓的,不知是真被刺-激到了,還是在想表演的事情。
薄文熠隻得轉到另一側去,幫他拉開車門。
他儘量放柔聲音:“常歡,下車了。”
常歡慢慢抬起頭。
他先是盯著薄文熠看了會,像是在觀察他表情。
發現薄文熠心情不錯之後,圓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動了幾下,然後張開雙手,認真說:“我現在在體驗殘疾人,沒腿,沒辦法自己從車上下來。”
男生雖然努力保持鎮定,但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薄文熠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他伸手去刮了下對方的鼻尖,說:“知道了,抱你進去。”
·
薄文熠在家的時候不喜歡吵鬨,所以傭人們基本都在白天工作。
等他晚上回來,大家也都忙完了工作,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今天薄文熠比往常更早一些回來,大家都還在忙活著。
於是,他們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向來沉穩不苟言笑的男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打橫抱著年輕的男生,腳步穩健,從外往裡走來。
男生的腦袋趴在薄文熠肩膀上,頭完全埋在男人胸-前,隻露出一隻透紅的耳朵。
他渾身一顫一顫的,不知是在哭還是笑。
這場景太過於震撼,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花園裡修剪花枝的花匠差點剪到了自己的手。
門廳搞衛生的阿姨直到水桶裡的水漫出來,才慌忙去關水龍頭。
從廚房裡走出來,直麵兩人的廚娘更誇張,直接就把手裡的盤子給丟了。
要不是管叔反應快,這一盤新鮮的點心就得報廢了。
大家都知道屋子裡頭多了個年輕男生。
男生平日裡很低調,也從沒見過薄文熠和他有什麼親密舉動,便也沒覺得兩人能有多好。
眼下這兩人突然就在眼前“開大”,都被嚇到了。
“到裡麵了。”薄文熠抱著常歡進了大廳,托著他的手鬆開來。
眼看薄文熠就要放他下來,常歡立刻摟緊對方,還把腿也圈上了。
“不行不行,大男人做事得有始有終,你都把我抱到這邊了,怎麼也得把我抱到餐廳裡去吧。”
男生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清脆爽朗,絲毫沒掩飾話語裡的淘氣戲謔。
他就是故意的!
在屋裡整理收拾的幾個傭人阿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紛紛轉開了頭。
就連一直都維持著表麵淡定的管叔,也忍不住捏了捏有些發熱的耳朵。
現在的年輕人呀!
·
晚飯有一味甜點,是玫瑰酥。
昨天管叔剝下來的花瓣,經由廚娘一雙妙手,就變成了唇齒間回味無窮的美味。
常歡沒忍住,連著吃了好幾塊。還興致勃勃地在和管叔說著,哪天有空再去陪他剪花,回來做彆的口味的酥吃。
管叔自然連連答應,樂嗬的臉上笑紋皺成了一團。
薄文熠在一旁安靜看著一老一小有說有笑。
他很小就開始獨居,平日不喜家中有人說話走動吵鬨。
現在卻覺得,這些他曾經討厭的東西讓整個空氣都熱烈起來,連帶著,讓他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吃晚飯後,常歡從椅子上站起來,揉著肚子準備上樓。
手還沒從椅背上挪開,身體陡然失重,他慌忙回頭——
男人微熱的呼吸拂過來:“要去樓上嗎?”
剛才進來的時候一心要逗薄文熠,沒想那麼多,這會兒被人看著,常歡的羞恥心又開始滋長了。
他掙紮著要下來:“我自己走。”
薄文熠巋然不動,繼續說:“是繼續去書房學習嗎?”
常歡張了張口,腦中飛快閃過昨晚零碎又混亂的片段。
像是遭遇什麼可怕事件一樣,他瞪大雙眼,拚命擺手:“我不體驗殘疾人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不行,”薄文熠彎唇,殘酷拒絕了他:“大男人,做事就得有始有終。”
常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