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還是想再問問常欣。
常歡進屋後,樓下搞衛生的阿姨告訴她,常欣在樓上等他。
待上了樓,聽到常欣呼喊他的聲音,才發現,常欣沒在自己的房間。
她竟在他的房間裡等他。
“那天也是在這裡,”常欣坐在他的書桌前,手裡拿著一本書,翻到了目錄頁。
她似乎在這裡坐了很久。
又似乎,才剛坐下,常歡就來了。
看到常歡進來,她立刻開始說話:“你說,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你覺得他們也在找你。”
常欣對上常歡的視線,“你還記得麼?”
常歡並不記得,但是他做夢夢到過這一段。
是以,他點了點頭。
常欣:“ 你問我的時候,就是翻這本雜誌,且正好是鐘樂期接受采訪的這一頁。”
常歡很自然地接下話:“你對於鐘樂期采訪的內容非常熟悉,自然也是在那個時候就確定下來,我可能是鐘家遺失的孩子,對不對?”
常欣仰頭看他:“我也隻是懷疑,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卻並不比我少。
常歡在心裡默默說道。
常欣垂下眼:“我其實一直想好好和你說這件事,隻是後來出了太多事情,我沒找到機會,這事就被拖了下來。”
“再後來,你和薄文熠結婚了,我就更不知該不該說了。”
“……”
常欣握了握拳:“這事是我不對,可是歡歡,你不也瞞著我麼?”
“你知道鐘樂期喜歡景恒的事情,也清楚我多喜歡他,你為什麼不早早告訴我呢?”
“你真的不知道鐘樂期的性向嗎?”
短暫安靜後,常歡突然問。
常欣眉心狠狠皺了一下。
常歡抿了抿雙唇:“鐘樂期從未隱瞞過自己的性向,他母親甚至還考慮過讓他和薄文熠聯姻的可能。常家和鐘家走得很近,你又一直對他很關注,我不信你從來不知道這些事。”
常欣雙唇顫了顫,剛想說些什麼,常歡又快她一步繼續說:“姐,之前那個跳舞老師,其實是你安排的吧?”
常欣不明白話題為何突然跳躍了。
她正好不想回答前麵的問題,便接了這句話:“是。那個老師是我的啟蒙老師,大學之前,一直都是她帶著我。我聽說你需要學跳舞後,便去求了她。”
她剛才消退的笑意又浮上眼底:“她後麵跟我說,你是個很刻苦的學生,她很喜歡你。”
常歡:“姐,你真的很喜歡跳舞。”
說起自己喜歡的事,常欣眼裡的溫柔笑意更濃,眼睛都亮了起來:“是。”
但這也隻是很短的一個瞬間,她眼裡的光很快黯掉:“你知道我在這個家裡的情況,也隻有跳舞,能讓我短暫的忘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徹底沉浸進去了。”
“既然你這麼喜歡跳舞,可你為什麼要去撞車?你想過萬一一個不湊巧,這輩子就再也無法跳舞了麼?”
常歡盯著常欣漸漸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問,“一個性向為男,你根本把握不了的鐘樂期,真的值得你這麼拚命罵?”
常欣眼瞳劇顫,脊梁挺得筆直,先前因為提到喜愛的跳舞逐漸鬆開的手又緊緊握到了一起。
“歡歡——”
“常欣。”
常欣一雙眼瞪大到極致。
常歡極少叫他名字,尤其是近一段時間,從來都是叫她姐姐。
男生看她的目光認真又堅毅:“你的腿,真的如你所說,傷得那麼重麼?”
常欣本能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沒等她說出話來,常歡低下頭,很輕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噠——”
門被合上了。
常欣跌落到椅子上,隻覺後背一片冰涼。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常歡發現了。
·
常歡快步下樓。
樓下搞衛生的阿姨還在那,看到他便問他要不要留下吃飯。
常歡表示不用。
他邁開雙-腿,往外跑去。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去見薄文熠。
沒有一個時刻如現在這般,那麼地想要見到那個男人。
想要好好的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是多麼幸運,在這個世界,遇到了他。
常歡跑得很快,幾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腿。
跨出大門的時候,差點身體失衡而摔倒。
踉蹌間,他抬起頭,往前跨出的腿一下就頓住了。
在他麵前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很眼熟,他見過很多次。
在他需要或者不需要的時候。
不管他們有沒有鬨矛盾,自己是不是在彆扭。
這車永遠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方。
而他的主人,安靜-坐在裡麵,等著他,並且告訴他——
我在。
意外的,站在車旁的司機是老陳。老陳見他出來,正要躬身幫他打開車門。
常歡擺手示意不需要,自己走到車旁。
他按在門把上的手微微顫動著。
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為剛才的劇烈奔跑,亦或,是因為車內的人。
常歡深吸了一口氣,按下按鈕。
車門徐徐打開,露出裡麵男人的側臉。
“不用猜。”他手裡拿著手機,正在講電話。
見常歡進來,便轉頭過來,看向他的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常歡怔怔看了他兩秒,抬腿上車。隨著他的動作,男人伸手握住他,拉了一把。
下一瞬,身體很自然地落入一個寬闊而熟悉的懷抱裡。
靠得這麼近,常歡能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呱噪的聲音。
他正欲抬頭看男人的臉,男人那低沉熟悉的聲音就這麼落在他的耳邊:“他的選項永遠隻有一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