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定安侯府的聘禮,擺滿了陳府的前院。

郭慧蘭請了幾個相熟的夫人過來觀禮,隻見院裡數個大箱子全部打開,裡麵裝著金銀首飾、布匹衣料、油麻茶禮……前來下聘的侯府管家在旁唱了好久的禮。

“不愧是定安侯府,手筆就是大。”

“侯府還挺看重這位陳家表姑娘的。”

“也是怕人家不嫁吧,世子都病成那樣了。”

這些夫人小聲交談著,郭慧蘭的視線也不自覺地一直往聘禮上掃。

待管家終於唱完退出去,前院就剩她們這些女眷後,柳薇也走了出來。

旁人都向她道恭喜,柳薇容色不驚,一一頷首。

周嬤嬤拿著禮單走上來,郭慧蘭下意識挺了下背,嘴邊笑容弧度大了些。她小小地跨出一步,正要伸手接過周嬤嬤遞來的禮單,卻見周嬤嬤繞過了她,將禮單給了站在她身後的柳薇。

郭慧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幾個夫人也麵麵相覷,哪家下聘是直接把禮單給出嫁女子的?

似乎是看出這些人的疑惑,周嬤嬤隻略有深意地看著郭慧蘭,“出門時我家姑娘親自交代過,一定要柳姑娘對自己的聘禮做到心裡有數,不然今天被人拿走一件,明天被人抱走一箱,彆未等出門,這聘禮就沒了。”

觀禮的夫人們被這話驚得都停止小聲討論了,大家互相看看,都察覺出這裡麵有事兒。隻不知道是什麼,看來回去得好好打聽打聽。

而且看侯府嬤嬤的態度,對陳家表姑娘尊敬,對陳府的態度卻很一般。

有那反應快的,心裡忽然後悔今天答應過來觀禮了。

陳凝淑因為那天在侯府丟了大臉,所以今天沒有出現在人前,但也躲在旁邊角落,於是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周嬤嬤口中的姑娘是楚珺,楚珺這話等於是指著她的鼻子在罵她是賊啊!

陳凝淑的眼淚刷一下就流出來了。

郭慧蘭也氣得麵色急變,“周嬤嬤這話什麼意思!”

周嬤嬤麵上帶笑,“陳夫人,有些話講開了反而不好,你我知道說的是什麼就行。對了,怎麼沒看到陳四小姐?我家姑娘托我問陳四小姐一句,那單子上的東西,她什麼時候給侯府送過去?”

這下,郭慧蘭也倍感難堪起來,暗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侯府的人這樣不給陳府麵子。眼神刀子一般射向柳薇,看她杵在那裡一句話也不開口,郭慧蘭恨不得上去推搡她幾下。

柳薇這個吃裡扒外的,還沒嫁出去,就聯合外人開始欺負他們陳府了!

柳薇仿若未覺,垂眸看著手上的禮單。

她嫁入侯府是衝喜,但侯府也沒有慢待她,一應聘禮規格還挺有誠意。

看完後將禮單收起來,柳薇對周嬤嬤道:“代我謝謝阿珺。”

周嬤嬤客氣道:“應該的。”

之後侯府的人離開,幾個觀禮的夫人也迫不及待地走了。

院門一關上,郭慧蘭就厲聲斥責柳薇:“薇薇,淑姐兒名聲不好聽,你以為就影響不到你嗎?自家事自家知,你何必冷眼旁觀!”

“自己名聲不好也是她自己作的,關我什麼事。”柳薇這麼說了一句,吩咐仆從將聘禮抬上,轉身準備回院子。

陳凝淑竄出來擋住她去路,充滿惡意地嘲諷,“你嫁過去就做寡婦,在這猖狂什麼!”

柳薇語氣涼涼,“侯府的人還沒走遠,我現在出去把他們叫住,說你很希望世子死,倒也還來得及。”

陳凝淑慌了一瞬,“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彆曲解我的話!”

郭慧蘭聽到也嚇了一跳,捏著帕子過去捂了捂陳凝淑的嘴,示意她趕緊住口。

雖然以世子如今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他早晚會死,但直喇喇說出來,還是會得罪人的。

柳薇都懶得瞅她們,推開擋路的陳凝淑,不疾不徐地走了。

將氣得快要升天的陳家母女拋之腦後,柳薇剛回到房間,秋雨就鬼鬼祟祟地進來,將一封信放到柳薇麵前。

又是趙四的信。

每天一封,雷打不動,連秋雨這個送信人在養傷期間也沒忘記每天準時把信送來。

當真是兢兢業業。

柳薇次次都回信,字裡行間溢滿情愫,趙四這次終於不再滿足於和她紙上談情了,今天在回信裡約她出去。

柳薇當然回信拒絕了,並表示她就要成婚,再和他聯係不合適,今日起兩人就此斷絕聯係吧。

她不和趙四見麵,郭慧蘭就沒法抓她個現行,想必看到這封信的郭慧蘭會急壞了吧。

想到郭慧蘭恨得咬牙切齒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柳薇愉快地寫下一封請帖,讓人送去定安侯府,邀楚珺明天一起逛街。

然後等到傍晚,聽一直注意著外麵的春蘭來報,陳鴻下衙回來,連朝服都沒換就往這邊過來了。

*

柳薇這兩天先是氣哭陳凝淑,後又和郭慧蘭爭執,今天更是由著侯府當著外人的麵狠狠落了陳府麵子。

幾次三番,柳薇覺得陳鴻就是再眼瞎耳聾,也該知道了吧。

這不,終於坐不住了。

柳薇整整衣裝,讓春蘭備好茶水。

不一會兒,陳鴻就來了。

舅甥兩個,麵對麵坐在小院裡的石桌旁。

原主小時候才來陳府時,帶了不少值錢的玩意兒,被陳凝淑瞧見後,她就會眼熱地找借口問原主討要,但大部分時候陳凝淑會招呼都不打一聲趁原主不注意直接拿走。

等原主發現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到的東西忽然出現在陳凝淑手裡後,尚且還不知道什麼叫寄人籬下的原主,免不了就拉扯著陳凝淑鬨到大人那裡知道。

郭慧蘭往往會用一通看似有道理但其實全無邏輯的話,讓原主不止討回不了東西,還成了最後道歉的那個。

而陳鴻,則會不由分說地偏袒她,用溫柔的語氣把過錯全部推到郭慧蘭母女身上,然後提出讓郭慧蘭和陳凝淑來跟她道歉。

原主那個性子,一聽要來給她道歉,一麵覺得舅舅對她真好,一麵就會忍不住心生難安,最後都會變成她反過來給郭慧蘭母女說好話,並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小氣計較。

譬如此時,陳鴻就歎氣一聲,溫聲對柳薇道:“這兩日的事舅舅都聽說了。”

陳鴻容貌瞧著不如郭慧蘭慈愛,但聲線很溫柔,特意放低就有中安撫的力量,和他嚴肅的容貌形成了反差,很容易叫人卸下防備。

“舅舅知道你是個乖孩子,向來不會胡亂發脾氣。”陳鴻說,“如今這樣,定是你舅母哪裡做得差了些,叫你傷心了。還有淑姐兒,也是舅舅疏於管教,才導致她不敬你這個表姐。”

換成原主,該立刻搖頭擺手開始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柳薇可不會那樣。

“唉!”歎氣柳薇也會,而且歎得還比陳鴻更響亮,歎完她就說,“舅舅說得是,淑姐兒的性子是得好生扳一扳了,現在她年紀小,旁人不會過多計較,待過幾年她再大些,就不一樣了。”

陳鴻搭在膝上的手指動了下,看向柳薇的眼神沒能壓住眼底的驚訝。

柳薇沒看他,繼續說道:“她叫我一聲表姐,我不會與她計較,畢竟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她這個性子。但是舅舅,淑姐兒的話也的確過分,說我在這裡白吃白住,原來這麼多年她竟是這樣看待我這個表姐,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家人。”

陳鴻忙道:“那是淑姐兒口不擇言,當不得真。”

“外人可不會這麼想。”柳薇道,“舅舅,當年我進京時,您曾和柳氏族人約定好,待我出嫁時,便將由陳府代管的店鋪交還於我。如今我出嫁在即,是不是也到了該交接的時候?”

空氣似乎都靜了一下。

陳鴻將端起的茶盞又放下,道:“這是自然。隻是你也彆急,婚事倉促提前,你舅母之前見你一直不願意嫁入侯府,店鋪那裡也就沒急著收攏,店鋪交接的事,定是還要慢慢來。”

“這個我曉得。”柳薇見陳鴻開始心不在焉,眼珠子亂轉,顯然自己主動提起此事,是他過來時並未預料到的。

柳薇頓時又“唉”了一聲,“原本我想著世子那個情況,我日後很大可能也沒有應酬交集的必要,拿了鋪子在手就算經營得當,也是有錢也沒處花。所以我原想著舅母畢竟辛苦管理了一遭,打算把那些鋪子直接留在陳府的,這樣也算給舅舅添一份家業,也好報答舅舅和舅母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柳薇就看著陳鴻的眼睛睜了睜。

“隻是啊……”柳薇話頭轉了個彎,“淑姐兒那話實在太刺心,我不想將來等我都嫁入侯府了,身上還背著一個白吃白住的名頭。所以現在哪怕是把鋪子全部賣掉才能償還舅舅一家,那我也要將銀錢當麵點清才行,讓旁人都看看,我並非那等白吃白住之人。”

“淑姐兒那邊我會好好罰她的。”陳鴻手指在桌麵輕彈幾下,“至於店鋪的事,你還是要慎重考慮,那畢竟是你父母留下的心血。”

“我又何嘗不知道。”柳薇唉聲歎氣,也是不舍的樣子,“這樣吧,我明天先去店鋪看看,具體如何之後再說,還請舅舅讓舅母派個人隨我同去。”

陳鴻是聽了幾句郭慧蘭的哭訴,過來提醒柳薇適可而止不要再讓陳府丟失顏麵,結果正事兒沒說,還捧回去了一顆燙手山芋。

郭慧蘭一聽柳薇再提賣鋪子的話,差點咬碎一口牙齒。

雖然真賣了,她也就損失幾個鋪麵錢,反正這些年該賺的大頭她也沒少賺了。但她還是覺得很生氣,她早就將柳家那幾個店鋪視作自己的所有物,柳薇要賣,那不是從她口袋裡搶錢麼。

不過,就算柳薇想賣,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機會。

至於柳薇要去店鋪查看的事,郭慧蘭一直都有做準備,並不擔心柳薇看出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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