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閻羅的父親,鎮守邊關多年的將軍柳山,在巡邏路上忽遭外族伏擊,身受重傷之下,被逼進了雪原深處,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草原部落眾多,這些外族人也搞不清楚伏擊柳山的人到底是誰,但坐鎮軍營的將軍失蹤,中原軍營必定動蕩。而這個女閻羅作為柳山的親女兒,肯定會忙著去找爹,再顧不上他們這邊了。
於是好些人備齊裝備,騎上壯碩的馬兒,喜滋滋地結隊出去又乾起了搶劫的老本行。
結果東西還沒搶到一點,他們就遇到了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閻羅,怒吼著讓他們將她爹交出來
淦!
這些人掉頭就跑,嘴上依哩哇啦地罵著,柳山又不是他們伏擊失蹤的,這個女閻羅找他們要什麼人,直接說想打他們就是了,扯這麼爛的借口!
等到後來,當這群人聽說柳薇被軍營新上任的將軍下令,不能再帶兵出關後,他們也沒敢相信,更沒敢再出去作亂。老老實實窩在自己的帳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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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外族人卻是不知道,他們錯過了最佳作亂的時間。
柳山的確遭遇了伏擊,目前下落不明,柳薇也的確被新任將軍命令手下不能再帶兵。
新將軍直接被皇帝任命,是皇帝用來替換柳山的人,他心裡看不起女子打仗帶兵。入營的第一天,他不顧父親還生死不明的柳薇,直接斥責她毫無女子的禮義廉恥,居然整日與男人混跡在一處。
再會帶兵打仗有什麼用,戰場是男人的地方,豈有女子涉足之地。
這話惹得不少人反感。
軍營裡的人,就算一開始有不少也抱有這中想法的人,在一整個秋季下來,也早被柳薇展露出來的實力所折服。
在他們心裡,柳薇早是一名合格的將士,無關男女。甚至正因為柳薇是女子,才愈發讓他們佩服。
柳薇手下那個三十個兵,更是忿忿不平。
他們整日與柳薇一起進出,在草原上策馬戰鬥,同生共死,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柳薇走到如今所付出的努力。
身為女子,先天各方麵條件都遜色於男子,想要比男子更厲害,付出的汗水必須是男子的好幾倍。她的那些努力、流血的戰鬥,怎能因她的女子身份就簡單抹去,變成他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一聲嗤笑。
這些士兵的不滿落在新將軍的眼裡,這讓他對柳薇更為不喜,讓柳薇將兵甲佩刀和戰馬上交,回她的閨房繡花去。
她手下這些兵,也要打散重新並入軍營裡。
可惜他失望了,柳薇從入營起就沒用過軍營裡的任何東西,包括手下的兵,他們用的兵甲佩刀乃至戰馬全是她掏錢自備。至於這些兵,更不可能留下,他們其中二十個她從京裡帶過來的府衛,另外十個,是他父親的私兵,全是他父親掏自己的軍餉養出來的。
於是這位將軍,隻能氣悶地看著柳薇帶著人騎著馬,大搖大擺地離開軍營。
而隨著柳薇的離去,軍營裡的氣氛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這些將軍都看在眼裡,震驚於柳薇一個女子在這裡的聲望,同時心裡也在暗暗戒備,需要儘快掃除這對父女在軍營裡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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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人離去的柳薇,回到小鎮府邸,難得地換上了女裝。
然後她備上一些酒菜,推開自己房間的一道暗門,沿著後麵露出來的階梯,緩緩向下,進入下麵的暗室。
暗室裡燭光明亮,外界重傷失蹤的柳山,一身清閒打扮,正安然靠在床枕上看書。
看到柳薇出現,柳山隻是微微坐直身體,笑道:“托你的福,爹爹都好幾年沒這般清閒了。”
柳薇放下托盤,含笑道:“這樣的日子也不多了,爹爹日後怕是要忙得連吃飯都時間。”
柳山也的確是遭遇了伏擊,隻不過伏擊他的那些外族人,是他和柳薇挑出來的真正信得過的人偽裝而成。
前世皇帝想殺的應該隻有柳山,柳山一死,軍權回到他手上,沒了柳山的將軍府自然毫無威脅。
偏偏柳山一死,外族直接集結大量人手對中原邊關發起了進攻,新上任的將軍又不中用,導致皇帝丟了好幾座城池。
哪個皇帝好好的喜歡看自己的江山城池被旁人掠奪,這一番發展,定是完全沒在皇帝意料之內,最後的結果,也定是讓他心痛無比。
於是皇帝心痛狂怒之下,就將所有的情緒朝已經死去的柳山和將軍府發泄而去,這才有了將軍府的覆滅。
這輩子,在皇帝眼裡,柳山受重傷被逼進雪原,雖然還不知道死沒死,但軍權已然回到了他的手裡。
柳薇和柳山要做的就是暫時休息,待外族一動,他們便要讓皇帝把拿回去的軍權,再原封不動地給他們送回來。
*
十天後的深夜,一片寂靜中,邊關小城外忽有震如山洪的喊殺聲響起。
城內的百姓們全部被驚醒,麵色惶惶。他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打開門,便見外麵街道上都亂起來了,許多人奔來跑去,神色匆匆。還有人發髻散亂,懷裡卻已經抱著收拾好的包袱,跑向另一頭的城門。
發生了什麼?
慢一些的人看著這慌亂的一幕幕,心裡滿是不安。
他們拉住身邊哭喊的人問起,才知道原來是敵軍攻城,城門處已經死了很多士兵,而城外,是人山人海的敵軍。
可中原不是和外族有停戰約定麼,為什麼外族會忽然失約,發起了戰爭。
旁人又哭又罵——
“外族人狼子野心,覬覦我中原之心從未停歇!”
“停戰協議不過簡單一張紙,人家想守約時那紙就有用,不想守約時,撕了便是!”
“柳將軍如今生死不知,邊關沒他鎮守,外族便沒了畏懼之心,如此機會,怎會放過!”
戰亂一起,最苦的永遠是百姓。
扛起包袱的人逃走,又回來,神情絕望。
原來所有城門都關閉了,任是誰都不能進出。一旦敵軍攻破城門闖入進來,他們這些老百姓便是砧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割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天黑到天亮,又從天亮到天黑,城裡的形勢越來越不利,援兵卻遲遲不來。
城裡的哭喊聲四起,縣太爺安撫民眾,道誓與百姓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絕不做一個逃兵!
眼看城門將破,大勢將去之時,城外敵軍的陣營忽然亂了起來。
原來在敵軍後方,忽然有兩隊人馬忽如利箭般刺入敵軍腹中,將其從中截成兩段,快速包抄蠶食。
外麵怎麼了?
掛著淚痕的百姓抬頭張望,心撲通撲通跳著。
“援軍來啦!”
“柳將軍還活著,他帶兵來救我們啦!”
城門之上,縣太爺喜極而泣,不住高聲呼喊。
城下的民眾聽見這一聲聲高喊,劫後餘生的情緒蜂擁而來,也忍不住跟縣太爺一般,揚手震聲歡呼。
城外,柳山和柳薇各帶一隊兵馬,勢如破竹一般,將敵軍殺了個落花流水。
這些兵,隻有幾十個是他們的人,其餘的,都是柳山和柳薇從彆的城池裡調來的,然後提前埋伏,這才能殺敵軍個措手不及。
他們一出現,城門口防守的將士疲憊絕望的氣氛便立即調轉,士氣大振,顯出所向披靡之勢,戰力大增。
在中原士兵強勢的攻擊和怒吼聲中,敵軍漸漸心生怯意,很快攻勢疲乏,轉為防守,再漸漸地連防守也左支右絀。
柳薇手握大刀,這刀是她精心打造,堅韌無比,隨她征戰了一段時間,飲血無數,仿佛也染上了幾縷煞氣。
她縱馬馳騁在敵軍中,刀鋒所指之處,無不讓人膽寒。
她單刀匹馬,將攔於馬前之人悉數斬於馬下,還帶著溫熱的血濺在她的臉上她擦也不擦,神情冷冽,令人心驚膽顫。
柳薇忽然立於馬上,雙眼看向不遠處被重重保護住的一個敵軍頭目。
柳薇站得高,頭目不自覺朝她看來,便趁著這個機會,柳薇將手中大刀向著頭目重重投擲出去。
那刀從柳薇手中脫離,就像離弦的箭一樣,直直地向頭目射擊而去。
頭目目露不屑,扛起自己的大刀橫檔於身前,並不將柳薇這注定卸力的一擊放在眼裡。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那刀臨到身前了依舊去勢不減。大驚之下,那刀已到他身前,刀尖重重撞在他身前的刀上。
看似成功的抵擋。
隻是未等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忽然“叮”地一聲傳來,然後他便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刺入了他的胸口。
劇痛升起,頭目不可置信地低頭,便見自己的刀已經斷裂成兩半,那攻來的刀尖越過他斷裂的刀口,此刻正正地插入了他的身體。
眼神顫抖兩下,頭目抬頭,望著已經策馬奔來的渾身染血的女子。
那一眼,他仿佛看到了從地獄爬上人間的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