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也顧不上她,急匆匆跑進柳大寶房間裡去看他們的寶貝兒子被打得怎麼樣了。
這邊深夜鬨出的動靜實在太大,村裡人都以為是鬨賊了,這會兒就有不少人舉著扁擔,扛著鋤頭跑了過來。
柳薇甩著彈弓,模樣悠哉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這群人看她一個小姑娘大半夜在外麵晃蕩,愣了一瞬。本來還有人想叫住她問問發生了什麼事,結果柳薇沒有搭理,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些人覺得柳薇這丫頭脾性愈發大了,一點都不尊重長輩。念念叨叨地走到柳家門前時,見他家燈亮著,裡麵又傳來哭天搶地的哭聲罵聲,就一起進去了解情況。
等知道原來不是鬨賊,而是柳薇又和他們對打了一場後,大夥兒都不曉得怎麼說了。
但他們所有人都是不讚成柳薇這樣對待父母弟弟的態度,一些人數落著柳薇的不懂事,一些人則覺得柳父柳母沒啥用,居然連一個小丫片子都管不好,叫她踩在頭上為所欲為。
為什麼他們這樣偏幫柳父柳母呢?因為他們也是做父母的,他們害怕自家的孩子也跟著柳薇學。
柳父柳母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被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麵上無光,心中對柳薇的惱怒更甚。
柳父鬱悶地在直抽煙,柳母衝他們哭道:“你們知道什麼!那小畜生現在厲害著呢,罵幾句對她來說是不痛不癢,打也打不著,她就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丟,你根本拿她沒辦法!”
有那不甚了解情況地人說:“那你們就不要管她,不給她吃不給她喝,等她熬不住了,自然就衝你們低頭求饒了。”
柳母一抹眼淚,“她都在村頭張老師家住好幾天了,我這幾天不就沒管她,可她照樣過得好好地。”
那人愣了一下,然後笑道:“那不是更好。那個張老師養又能白養她多久,馬上就要暑假了,她要帶著兒子回縣城,到時候你家大丫隻能留在村裡,到時候是扁是圓,還不是由著你們捏。”
憋了一肚子怒火的柳父柳母一聽,頭上仿若飄來一陣亮光。
柳父看著小兒子哭得通紅的雙眼,將手裡的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碾了碾,目光發著狠:“就由她再逍遙一陣,等放了假,老子有的是時間收拾她!”
*
張青瀾夜裡根本不知道柳薇出去過一趟,她都是第二天出門時,才被村裡人拉著說了昨晚的事。
柳薇就跟在她身後,在村裡人邊說邊對著她打量時,她慢條斯理地回看了過去。眼神清淩淩的,不複往日乖巧柔軟,嚇得那個村人眼神忙忙一收,再不敢看過來。
等把那村人打發走,張青瀾才轉頭看向柳薇,有些欲言又止。
柳薇知道反抗是好事,可她擔心這孩子以後就一直陷入在靠暴力解決事情的怪圈裡,這對她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柳薇看出她在擔心什麼,“老師,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隻要他們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
柳薇成熟得不像一個十二歲小孩,張青瀾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是摸了下她的頭,“你知道就好,有什麼難題可以告訴老師,老師是大人,可以幫你的。”
柳薇點點頭,雖然柳家父母那頭張老師出頭也沒用,但在其他方麵,張老師的確有不少可以幫到她的地方。
今天柳大寶請了假沒來上課,柳薇樂得占據一整張桌子。
課間,廖冬冬過來問她:“柳薇,你以後都不賣知了猴了嗎?”
前天柳大寶得知這事回家說了,昨天柳薇就沒再賣了。她道:“不賣了,賣著累人,你想吃的話叫你家人自己捉了給你炸著吃吧。”
廖冬冬撇撇嘴,在柳大寶的位置上坐下,“我奶早就給我炸了,可是沒你炸的好吃。”
柳薇隻能愛莫能助地聳肩。過來兩秒後,她從兜裡摸出一個蟬蛻放在廖冬冬麵前,“我不賣知了猴,但是我收這個。”
廖冬冬撥了一下,“這不是知了殼麼,這也能吃?”
“這是一種藥材。”柳薇說,“小夥子,幫我問問你那些好朋友,問他們要不要賺點零花錢,我拿錢買,一斤十塊。”
“十塊?”廖冬冬搞不清這具體的概念,不過他很仗義地衝柳薇一拍胸膛,“放心,我等會兒就幫你問,你要多少?”
柳薇道:“有多少我收多少。”
*
這一天過後,就到周末了。
張青瀾要帶著張樂言回城,頭天晚上她就讓柳薇跟她一起回去,柳薇說她就待村裡,張青瀾就把自家房子的鑰匙給她。
但是這頭張青瀾騎著自行車載著張樂言離開村子,柳薇轉頭就走路出了村子,到大路邊等了一會兒,搭上通往縣城的公交車去了縣城。
到縣城後,柳薇去書店逛了逛,然後找了幾家藥店問了問,收不收蟬蛻。其中有兩家要收,但價格給得不高,和她給廖冬冬的價格一樣,都才十塊一斤。而且要的量也不多,估計就是藥店買來自己做做中成藥。
柳薇記下了,又買票去了市裡,在路上向司機打聽到市裡藥材交易市場所在的地方,下車後搭上公車直接找過去。
市場挺大,就是一片空地,裡麵停著各種貨車,上麵擺放著成堆的藥材。這些藥材商有大戶,也有小戶,當中還有一些席地而坐的老年人,賣的是自己從山上采集的中藥材。
這些人賣的都是本地產出的藥材,
柳薇轉了一圈,看到兩個賣蟬蛻的,幾十斤的樣子。一個正在把自己的貨往另一輛大車裡搬,一個正在和一個大車的主人說話,那大車主人手裡放著一把蟬蛻,他似在仔細看品質。
柳薇溜達到兩人身邊,湊過去看了看,在兩個大人因為她突然地靠近驚訝看過來時,柳薇問:“像這種品質的蟬蛻,多少錢一斤?”
大車主人放下蟬蛻,見柳薇才齊他胸口,笑道:“怎麼了小朋友,你有蟬蛻要賣啊?讓叔叔看看,好的話叔叔給你十八一斤。”
柳薇撇嘴,“我打聽過價格,彆人都賣20塊一斤。”
那個蟬蛻藥材商哈哈笑了兩聲,“小朋友還挺有先見之明,怕被騙,知道先打聽。你打聽的價格也沒錯,不過那得是非常好的水洗貨才行。”
蟬蛻一般都帶泥,蟬蛻裡的水洗貨就是去乾淨泥的。除此之外,蟬蛻易碎,大小不一,這些也都決定著蟬蛻的價格。
柳薇暗自點頭,大車主人沒忽悠人。
“你會一直在這裡收嗎?”柳薇問大車主人。
“收呀,未來三個月我每天都這個時候來。”大車主人道,“有多少叔叔收多少。”
大車主人說著,還逗她玩兒似的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給她,“你有蟬蛻賣的話,可以電話聯係叔叔。”
柳薇看了一眼,和張青瀾還是本家,也姓張。
柳薇收下名片,“那張叔叔,等我放暑假了,我就來你這裡賣蟬蛻。”
張先生看她說得鄭重其事,也道:“行,叔叔等著。”
*
縣城的蟬蛻收購價遠低於張先生的價格,那是因為還需要算上運費損耗。這年頭的蟬蛻價格其實不算高,等到再過個十幾二十年,蟬蛻價格幾乎是年年水漲船高,一斤蟬蛻統貨能賣上兩三百。
因為蟬蛻非常輕,想要湊夠一斤,最少得要1500隻,所以一般沒什麼人願意去收集這玩意兒賺錢,又熱又耗時耗力。
柳薇對二年級小朋友們的收集能力,也暫時沒有抱什麼期望。
所以當新的一周來臨,柳薇看到廖冬冬邀功似的將手上提來的一塑料口袋的蟬蛻遞給她時,也並沒有說什麼。
她提著掂量了一下,這一口袋頂天了也就150克,而這還是好幾個小朋友一起搜集而來的。
當然,小朋友嘛,肯定是玩兒一樣收集,如果換成大人,那效果肯定要好得多。
廖冬冬說:“我來的時候讓我奶奶稱了,她說差一點三兩。”
那就是還沒一百五十克呢,和柳薇估計得差不多。柳薇表示做人要厚道,就給他們算一百五十克吧。她拿出錢,仔仔細細給廖冬冬數了三塊錢,交到他手上。
廖冬冬看著手裡的錢,傻眼了。
三塊!他居然靠自己的本事,賺了整整三塊錢!雖然這是他和自己的小朋友們一齊賺的,但他下意識忽略了這個事實。
反正作為一個隻能伸手問家長要錢花的小朋友,突然有一天能靠自己的能力掙錢花了,這實在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
等廖冬冬拿著錢去和朋友們分時,小朋友們集體沸騰了。
沒多久,整個班級的人也沸騰了。
撿知了殼換錢,他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