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石磨豆腐（上）
正如季平安想的那樣,魚香肉絲酸酸甜甜，小白和小黃都很喜歡。筍絲和木耳絲的組合清香爽脆，不知不覺就能扒掉一碗飯。
下霜之後的青菜葉片變得肥厚,挖上一勺豬油一炒一燜,挺括的青菜很容易就軟爛了,吃起來柔軟中帶著微甜。
小白喜歡吃青菜的葉子和菜心,在沒遇到季平安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愛吃蔬菜的。直到了遇到了季平安，他才知道原來世上有這麼多種蔬菜,原來蔬菜這麼好吃。
除了青菜之外,和米飯一起出鍋的蛋羹也美味極了。蛋羹上灑了一層厚厚的蔥花，蔥花被蒸成了微黃色，用勺子輕輕舀開蔥花,就能看見下方金燦燦軟嫩嫩的蛋羹。
蛋羹色澤平滑裡麵沒有一個氣孔，小白特彆喜歡用它拌飯。自從知道自己喜歡吃蛋羹之後，季平安過兩天就會蒸一碗蛋羹。
當蛋羹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小白還喜歡加一口飯扣在蛋羹碗裡麵。這樣攪和了之後，碗周圍剩餘的蛋和湯汁都會被拌到米飯中。
人一多胃口就好，三道菜加上一鍋米飯被大家吃得光光的。尤其是小黃和虎子，季平安感覺這兩加起來比豬都能吃。
晚飯過後，外頭的風就更大了。這時候季平安就在感謝何朗了：“幸虧朗子沒聽我的建個草棚子，要不然現在草棚子已經被風掀翻了。”
小白轉身提起溫在爐子上的水壺：“何朗雖然嘴賤，但是人還是靠譜的。”
季平安將腳擱在泡腳桶的邊緣，他看著小白往木桶裡麵加熱水：“差不多了。”
小白應了一聲後將水壺放回到了爐子上，他伸腳到木桶裡麵去攪合了一下：“現在好了,快來泡。”
季平安將雙腳伸到了木桶中,他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被熱水激得抖了一下：“好燙好燙。”嘴上喊著燙,腳卻伸到了木桶最底部。
看著季平安眯著眼睛縮手縮腳的樣子，小白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外頭的風聲一陣大過一陣，有樹枝被折斷的聲音傳來。季平安再一次祈求道：“希望房頂不要被風吹翻啊。”
小白坐在他對麵的矮凳上一同泡著腳：“我看了屋頂，蓋得挺嚴實的，應該不會被吹翻。”
季平安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木桶中的水溫熱，清澈的水中浸泡著兩雙顏色和大小不一樣的腳。
季平安的腳要小一些也白淨一些，明明是在山坳中風吹日曬的人，季平安卻和其他人不一樣。就連他的腳指頭都圓溜溜的，被熱水一泡後粉嘟嘟，和季平安一樣可愛。
小白的腳就沒有這麼可愛了，不管怎麼說，小白是妖修，他的腳指頭比一般人要長一些。指尖長著尖利的指甲，他不得不微微蜷縮著腳趾，才能保證指甲不傷到季平安。
正當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時，圍著木桶團團轉的小黃好奇了：“你們在做什麼？”
季平安笑道：“我們在泡腳。”
小黃大大的眼睛中滿是好奇：“好好玩哦，我可以一起泡嗎？”
季平安看了看他們泡腳的木桶，且不說木桶能不能容下小黃的身板子，兩人實在無法想象一隻雞怎麼泡腳。
被拒絕了之後小黃情緒低落，大大的肥鳥委屈巴巴的窩在了木桶旁邊，又可憐又可愛。
季平安柔聲勸道：“不是不給小黃泡腳，你剛剛已經泡過啦！你忘記了嗎？做飯那會兒，你在木桶裡麵已經泡過了！”
小黃回過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垂頭喪氣的肥鳥又開心起來了：“是哦~”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季平安也看出來了，小黃心思單純，他就是個力量比較強大的孩子。小黃本質不壞，隻要細心教導，他會變成一個很乖巧的孩子。
季平安將小白之前睡的窩留給了小黃，大大的肥鳥團在窩裡就像是個抱窩的老母雞，看著特彆好玩。溫暖的爐火一烘烤，小黃很快就睡著了，沒一會兒他就打起了小呼嚕睡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看著竹籃中睡得香甜的冷長天，小白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排斥他了。
他運氣好，一落難就遇到了精心照顧自己的季平安。冷長天卻沒這麼幸運，如果不是他們兩去老林子裡麵被他看到了，這會兒他還在老林子裡麵吹風餓肚子呢。
這麼一想，冷長天也挺不容易的。如果他能一直這麼安分，小白也不是不能接受他。
之前一個人的時候，季平安會在靠近門口的桌子上點著油燈，他害怕睜開雙眼四周一片漆黑家裡空無一人的感覺。可是今天晚上他突然不想點燈了，有了小白小黃的陪伴，他心裡特彆踏實，一點都不害怕了。
豆燈滅了之後，石屋中並不像想象中那樣漆黑一片。有火光從爐子的縫中透出在牆上透出斑駁的橘黃色光芒。小黃身上的金色毛特彆顯眼，即便在黑暗中也一眼就能看清。
外麵寒風呼嘯，石屋裡麵卻很溫暖。季平安心滿意足的爬上了床，他窸窸窣窣的脫了衣服將外衣蓋在了被子上，然後縮到了被窩裡。
小白已經變成了妖形，勞累了一天的小白團成了一團，靠在季平安身邊的時候暖暖的。季平安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睡吧，晚安。”
小白抬頭蹭了蹭季平安的手心：“晚安。”
大風呼啦啦刮了兩天，吹得人眼皮都睜不開。到了第三天早上，季平安推開門時，隻見院中的地麵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終於還是落下來了，雖然雪下的並不大，但是周圍的溫度卻明顯的冷了下來。這種溫度適合做豆腐！
一大早季平安就忙活開了，他將昨晚就泡在桶裡的黃豆給清洗了。黃豆乾的時候是橢圓形的，長得很可愛，泡水之後豆子就變大了。昨天泡的三斤黃豆，泡發好之後足有大半盆。
季平安將清洗乾淨的黃豆養在清水中放在了飯桌上，他從飯桌下方扒拉出了一個小石磨。石磨和他家中等體積的木盆差不多大，即便一個人也能輕鬆的搬動。
他將黑色的石磨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搬開磨盤上半部分用清水細細的清洗著每個角落。
說實話，小白從到季家來的第一天就看到這個石磨了，隻是他一直不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這東西是季平安用來磨豆子的。當然，能磨的不止是豆子。芝麻、花生還有辣椒都可以用它來磨。
小白很勤勞，看季平安刷得辛苦，他溫聲道：“我來刷吧。”
季平安笑道：“不用，我刷習慣了的，很快就能刷好。你要是想幫忙，等一會兒幫我推磨就行了。”
小白爽快的應了一聲：“好。”
季平安左右一看：“小黃呢？怎麼沒看到他？”
難道出去玩耍了嗎？也是，不是所有的小靈獸都像小白這樣沉得住氣的。
小白道：“他去山上溜達一圈，找點獵物回來。”
季平安：……
小黃？小黃找獵物？確定是去找獵物，而不是被當成獵物嗎？那麼大一個肥鳥在樹林間蹦躂，要是遇到獵人的話，小黃還能回來嗎？
小白正色道：“平安，你不用擔心那家夥，他比你想象的厲害。”
季平安笑了：“我知道了。”
石磨有些年頭了，磨盤的把手被磨得發亮。季平安溫聲道：“這是我爺爺給我奶奶定製的磨子。我奶奶愛搗鼓吃的，經常需要用到石磨。可是村裡的那些人不把石磨給我奶奶用，於是爺爺就去福安城找大師傅定做的石磨，到現在都很好用。”
聽季平安不緩不急的說著過去的事，小白麵前出現了一副景象。一對白發翁媼站在季平安的位置上，老婦人點豆子，老爺爺推石磨……
這一瞬間，小白突然理解了季平安為什麼不想離開清水灣了。這裡不止有他一個人的回憶，還有他的先祖們的回憶。這些回憶被家裡的老物件承載著，一代一代的傳承了下來。
清水灣有季家幾代人的念想，離開了這裡，看不到這些老物件，季家的先祖們就真的遠離了季平安了。
石磨輕巧，磨起來也不費勁。季平安用勺子舀起一勺豆子倒入石磨上方的孔洞中，一勺豆子兩勺水。隨著小白握著石磨上的把手輕輕推動，石磨發出了‘咕咕’磨豆子的聲音。
乳白色的豆漿從石磨下方的縫隙中慢慢溢出，它們彙聚到了石磨下方的凹槽中，沒一會兒就聚集了淺淺的一灘。
推石磨是一件枯燥的事，但是身邊有季平安，小白覺得很有趣。小白說道：“我以前隻知道人類能將豆子做成豆腐，不過我卻沒吃過。”
季平安笑道：“除了豆腐之外，豆漿豆花豆乾都好吃，等一會兒就讓你先嘗嘗豆漿和豆花。”
在石磨不緊不慢的研磨聲中，在兩人談笑聲中，木盆中的黃豆和清水越來越少，而放在石磨下麵的木桶中的白色豆漿越來越多。
等季平安將最後一勺豆子倒入石磨中時，一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季平安訝然：“哎呀，以前我磨一斤豆子要半個時辰，今天有小白幫忙快了好多啊！”
小白也驚訝了：“真的！”
和季平安在一起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呢？
40.石磨豆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