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泡菜鍋與豆花飯(上)
灶台旁邊的大碗中已經盛了滿滿一盆嫩豆花了,沒有壓實的豆花中間有些許孔洞,裡麵的漿水正在緩緩的析出。因為盛豆花的時候用的是鏟子,大塊的豆花挨挨擠擠卻還能清楚的看清輪廓。
剛從鍋裡出來的豆花冒著熱氣散發著豆香味,明明剛喝了大半碗豆漿的季平安有些饞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舀豆花入模子的動作,早些將鍋裡的豆花裝進模子中,他才能騰出手來準備豆花的蘸水。
小白將洗好的蔥和香菜放在了水池旁的筲箕中,他站在季平安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接過了季平安手中的勺子:“我來吧。”
季平安笑著將勺子交了出去:“當心彆燙著。”
有小白幫忙,加上季平安在旁邊輔助,鍋裡的豆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沒一會兒門口的凳子上放上了四個正在滴水的模子,每個模子上都壓上了一塊重物。
季平安滿意道:“我這次泡了三斤黃豆,應該可以出十幾斤豆腐。豆腐的吃法很多,如果你和小黃不討厭吃的話,下次我就多做一些。”
小白應了一聲:“我沒問題,我想小黃應該沒有不愛吃的東西吧。”
說起小黃,這家夥早上出門之後到現在都沒消息。季平安不免有些擔心:“他不會被獵人捉走了吧?前村有好幾個獵人,可彆把小黃當成山裡的小動物給獵殺了。”
小白環視了一圈:“放心吧,能獵殺他的獵人還沒出生。”看來小白對小黃很有信心啊。
小白冷靜的補充道:“快到飯點了,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了。”以小白對冷長天的了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一頓午飯。
豆腐在模子中慢慢的濾除水份,季平安則開始準備蘸水了。上一次吃蘿卜排骨湯的時候,小白已經充分領略了油辣椒的美好。而這一次這一次時間充足,季平安可以調出味道更好的蘸水。
趁著辣椒在灶膛口烘烤,季平安將蔥花和香菜切成了細末放在了碗中。除了這兩種調料之外,季平安還將火蔥和蒜籽切成了碎末放在了其中。這些辛辣的調味料散發著獨有的香味,堆在碗中後就遮蓋了碗底。
小白守在了灶膛旁邊,防止那些辣椒被火烤糊了。等到辣椒烤好時,他拿起了木臼學著季平安的樣子搗起了辣椒麵。辣椒們在木杵下哢哢作響成為辣椒粉,小白感覺所有的壓力都飛走了。
搗好的辣椒粉粗中有細,撒上一把在碗裡,香辣的味道就飄出來了。在碗裡加入一些鹽、白糖之後,季平安還往裡麵滴了幾滴香醋,光是油都滴了兩種。
小白認出其中一種是他以前吃過的香油,還有一種他沒什麼印象。
季平安笑道:“這是花椒油,我用青花椒炸出來的,吃起來麻麻的。稍稍加一點在碗裡麵,蘸水就會麻麻辣辣的,味道會更好。”
小白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麼神奇的油,看著他好奇的目光,季平安突然想小小的惡作劇一下。他用筷子在花椒油裡麵輕輕蘸了一下,然後遞到了小白唇邊:“你嘗一下就明白了。”
小白毫無防備的舔了一口,一開始還沒什麼感覺,可沒過多久,舌尖就麻酥酥的了。酥麻感從舌尖彌漫到整個口腔,小白一臉懵逼,怎麼這一點花椒鹽威力這麼大?!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感覺舌頭都麻痹了。
季平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帶勁?”
小白緩衝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舌尖的麻痹感漸漸的散開,他心有餘悸的看著季平安手裡泛著青色的花椒油:“好刺激的味道,不過意外的很帶感。”
季平安笑道:“有一次我吃火鍋的時候將花椒油當成香油放在了碗裡,一口下去我就失去了味覺。那次的火鍋是什麼味道的我根本吃不出來了。”
小白相信季平安說的:“是的,若是不小心沾多了,舌頭都會被麻痹。”他現在還感覺舌頭木木的,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有趣。
凡事過猶不及,花椒油這種東西放多了足可以讓人口舌麻痹。不過稍稍放一點在碗裡,它變成了鮮美的麻味。
季平安將碗中的蘸料攪合均勻之後放在了灶台上,看著紅彤彤的一大碗蘸料,小白感覺這次的蘸料味道會特彆好。
季平安鼓勵小白道:“你挖一勺子豆花蘸這個蘸水試試?”
豆花很嫩,需要用筷子抬著才能吃到嘴裡。怕小白用不慣筷子吃得狼狽,季平安遞給他一個勺子。
小白輕輕的用勺子戳了一下豆花,豆花微微的顫動著。好軟,軟得就像是天上的雲朵一樣!小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力道,他怕自己一用力,豆花就會在他的勺子下四分五裂。
顫巍巍的豆花在蘸料碗中滾了一圈後,白嫩的豆花頓時沾染了蘸水的顏色。豆花中的細小孔洞成了藏蘸水的絕佳之處,乍一看去,勺子裡麵紅白一片煞是好看。
趁熱將豆花往嘴裡一塞,蘸水的味道猛然在口中迸發。香辣鮮麻的蘸水鹹淡適中,配上彈嫩的豆花,吃在嘴裡就是一種享受!
熱乎乎的豆花在嘴裡跳著舞滾向了咽喉流向了腸胃,小白感覺自己全身的細胞都被激活了,他體內的靈氣抑製不住的流淌起來。
若是用什麼詞語來描述一下豆花蘸水的的滋味的話,兩個字可以形容——絕美!
世上還能有比豆花蘸水更好吃的東西嗎?又可以當菜又可以下飯,如果現在給小白一碗飯,就著這一盆豆花,他能吃得滿頭大汗。
季平安也夾了一塊豆花在蘸水裡麵滾了一圈送到了嘴巴裡。他砸吧了一下之後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味道,隨後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
他就說缺了一點什麼,豆花蘸水裡麵怎麼可以少了藿香呢?
季平安的菜園子旁邊長著一叢冬藿香,普通的藿香到了秋冬季節已經成了枯草了,而冬藿香卻能萌發出紫紅色的嫩芽。
掐下幾支新鮮的藿香芽,季平安滿手都是藿香特有的味道。小白嗅了嗅之後中肯的說道:“有點……薄荷的味道,也有點魚腥味。”
季平安笑眯眯的:“是呀是呀,藿香燒魚也很好吃的,前幾天我不是做了魚香肉絲麼?其實那時候就可以丟一點藿香進去,可是我給忘記了。”
季平安感歎著:“怎麼辦,我的記性像漏勺似的。奶奶說,以後年紀大了記性會越來越差。萬一哪一天我忘記回家的路可怎麼辦?”
小白正色道:“不會的。”不用等到季平安老去,小白就會想辦法讓他修行。隻要季平安能駕馭靈氣,他就不會老去得那麼快。
將藿香葉子切成細絲丟到調料碗中之後,調料的味道就更加豐富了。藿香這種植物像是天生為了調味而生,有了它,整碗蘸料的香味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小白一品之下驚為天人,加了藿香的蘸水真香啊!香得他根本不想放下筷子。
然而現在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加上小黃還在外頭浪著,他們兩不能把豆花都吃光了。
稍稍嘗了幾塊豆花之後,兩人就放下了筷子。季平安將豆花盆放在了大鍋中用熱水溫著,這樣豆花不容易冷。
單純吃豆花不經餓,季平安還是要做能扛餓的飯菜。今天的主菜是豆腐,這點毋庸置疑。就是做麻婆豆腐還是做紅燒豆腐,季平安還沒做好決定。
當他糾結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院中蓋著蓋子的壇子上。壇子裡麵是前段時間做的辣白菜,季平安揣著手扭頭看向小白:“小白,吃辣白菜嗎?”
蓋子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揭開蓋子之後,壇子上還蒙著一層油紙。解開油紙後,一股辣味飄了出來。這股辣味和之前聞到的那種嗆辣不一樣,它有點點酸味,還混著強烈的蒜味。
季平安伸手從最上層摸出了三團辣白菜放在了盤子裡,辣白菜依然裹著厚厚的辣醬,中間夾著水果塊和蔥段,紅豔豔的煞是惹人喜愛。
季平安的手上沾上了辣椒醬,他隨手扯了一根菜心送到了小白唇邊。不用他招呼,小白張開了嘴巴接下了這一條白菜心。
辣白菜一入口,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涼。這也不奇怪,這兩人剛吃了熱乎乎的豆花,這會兒來上一根在冰天雪地裡藏了好久的辣白菜,可不就是涼麼。
稍稍一嚼,白菜爽脆,醬料的味道已經充分的融入到白菜中了。季平安家的白菜吃起來微甜中帶了一點點酸,加上白菜品種本來就好,吃起來非常爽口。
季平安自己也撕了一條白菜心塞到嘴裡,他嚼了嚼後滿意的點頭:“還不錯!等一會兒我用它做個辣白菜鍋。”
小白眼中都是溫柔:“好。”
季平安做的辣白菜鍋向來比較隨性,有什麼就會往裡麵丟什麼。不過鍋子裡麵必須要有兩樣東西:白菜和肉。沒有肉,辣白菜鍋就是一鍋煮蔬菜雜燴。
季平安從糧鬥裡麵取出了一刀肉,前段時間在平橋鎮買的豬腿現在剩餘已經不多了。季平安切了一塊半肥半瘦的肉出來:“過兩天去平橋鎮還要繼續買肉,隻是要早起一些了。”
到了冬天,邵三屠那邊的肉不愁賣。想要買到好的肉,就得早起。季平安不是懶惰的人,可是讓他大冬天頂著嚴寒往鎮上趕,還是挺磨人的。
42.泡菜鍋與豆花飯(下)
霜天保存的肉似乎不會壞,豬腿都買回來這麼久了,到現在肉質依然新鮮。季平安取了一塊一斤多重的肉,將後腿肉洗淨之後,他將肉切成了薄片放在了碗中備用。
等他將蔥薑切片辣白菜切斷之後,今天的重要主角就該登場了。
豆腐裝進模子中已經有兩盞茶了,按照經驗,這時候的豆腐已經成型了。季平安從門口的凳子上拿了一塊模子進來,他揭開上麵的蓋子後將紗布掀開。
此時的豆腐已經不像裝進去時候那樣是一包水了,紗布包裹中的豆腐經過重物積壓之後,內裡的水份被排出。柔軟的豆花變成了質地緊實潔白如玉的豆腐,伸手摸一摸,中間還有些許溫度。
季平安家的模子方方正正,一個模子一般能壓出三斤多豆腐。他將模子倒扣在案板上,隨著他輕輕抖動,被紗布裹著的豆腐就落在了案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