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燈火連天,芃芃正靠在欄杆上一邊啃雞腿一邊欣賞仙氣飄飄的美人姐姐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師尊師姐師兄三人嘀嘀咕咕的聲音——
姬殊:“……是嗎?無妨,他發現也沒關係,如果他還要再動手,我會做出應對的。”
宿懷玉:“需要我幫忙嗎?”
姬殊:“不了……你幫忙的話我擔心他連塊屍骨都剩不下。”
月無咎:“那人畢竟是太清都的大師兄,可考慮好太清都那邊要如何麵對?”
姬殊:“我如今修為離巔峰期還差一大截,隻能溫和處理,他若再來騷擾,我搜集些證據即可,對外我隻承認我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伏辰主動來犯,太清都想要維護也得看看占不占理。”
想到這裡,姬殊有些歎惋。
重生以來事事順遂,唯有修為這一樣,他如今二十多歲,離他的巔峰期起碼還有兩百餘年,否則若是在他巔峰期,二話不說殺了伏辰也無人能發現。
這邊姬殊想著如何用溫和手法又站在道德高地殺人,那邊聽牆角的芃芃卻內心震動。
太清都的大師....
騷擾.....
完了,家被偷了!
芃芃立馬與九炁一道溜去旁邊仙樂十二宮的席位,柏真正被他的師姐們呼來喝去端茶倒水,芃芃叫他出來商量事正好令他能歇口氣。
芃芃:“小白,你知道太清都的大師兄是誰嗎?”
柏真點點頭:“知道啊。”
蹲在欄杆邊上的小蘿卜頭向遠處張望了一會兒,指著人群中那個姿容端方,清雋溫潤的青年道:
“那個就是太清都的伏辰師兄——你問他做什麼?”
不看還好,一看瞬間就喚醒了芃芃在升仙大會上的回憶。
是你!
在升仙大會上見到師姐第一眼就說她眼熟還試圖搭訕的那個臭流氓!
好啊,原來自從升仙大會之後,他竟然還賊心不死,試圖趁她在外麵的花花世界流連時偷她老婆,汝與曹賊何異!
嗯……曹賊是誰來著……算了這不重要!
“師姐明明這麼苦惱,竟然隻和師尊師兄偷偷商量這件事,一定是師姐擔心我會生氣,我又打不過太清都大師兄,更會氣上加氣,師姐真是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
已經離開水榭看台準備出去釣魚執法的姬殊打了個噴嚏。
而柏真聽完芃芃這番話,又回憶了一下芃芃那位師姐的模樣。
高挑得極有壓迫感的身高,漂亮卻總是帶著一絲淡淡厭世感的桃花眼,還有在不悅時勾起來的冰冷唇角。
……芃芃好像真挺喜歡她師姐,這種喜歡已經完全蒙蔽住她的雙眼了。
默默聽了許久的九炁問: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芃芃看著眼前的九炁和柏真,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維護修真界和平,懲罰性騷擾壞蛋,就看我們少年偵探團的了!”
突然被劃分進少年偵探團的兩人:?
*
夜色深深,月朗星稀。
卻邪山莊銀杏林一片靜謐,隻偶爾有輪值的天樞門弟子經過,林中石燈搖曳,在裙擺劃過銀杏落葉的聲響中發出劈啪聲。
忽然,在她身後傳來一個男修溫潤如玉的嗓音:
“仙子留步,此物可是仙子遺落的?”
意料之中的姬殊冷笑一聲,才轉頭垂眸看了一眼伏辰手中的一個瓷瓶。
那倒確實是姬殊的東西。
他初入太清都時還少年青澀,師門給他衣食,庇他無憂,他等不到長大再回報師門,總覺得現在就該做些什麼。
於是姬殊偷偷領了遠高於他修為的宗門任務,遠赴萬裡,差點斷了一隻胳膊,隻為得到魔物的麟角,合煎作膏,製成價值萬金的連金泥,贈給了掌門與大師兄伏辰,用來修補佩劍。
後來伏辰有次在外遇險,佩劍被邪祟斬斷,正是靠著連金泥重塑斷劍才得以保命。
最後伏辰是怎麼對他的?
哦,他用那把重塑的斷劍殺光了他在太清都交好的十一個師弟,那十一人皆四肢分離,死不瞑目。
“是嗎?”姬殊上前幾步,似乎是在認真端詳他手裡的東西,“能借我仔細看看嗎?”
伏辰眉頭微蹙,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站在這麼近的距離打量對方,還是不太能確定此人是否就是姬殊。
眼前女修未塗脂抹粉,但輪廓柔和,眉眼精致,仿佛墨筆勾勒,恰恰有種介於雌雄之間的美貌,穿上女裝絕不會令人聯想到五大三粗的男子。
伏辰的腦中又浮現出師弟的那句“姬殊師弟是師妹”,臉色又青又綠,滿臉一言難儘。
難不成,他以為的師弟,竟真的是個……
嘩啦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出神。
伏辰低頭一看才發現,方才他遞給姬殊的那瓶連金泥竟然被他砸碎了!
這連金泥能續斷劍,對劍修而言無比珍貴,有價無市,這一聲摔得他心都碎了。
伏辰難掩怒色,質問:
“你乾什麼!”
姬殊心中冷笑,他殺他的心都有,這好東西還能留給他?做什麼美夢呢?
他微微蹙眉道:“一不小心手滑了,真是抱歉。”
嗬嗬。
他可一點都不抱歉。
伏辰原本心中隻有三成把握,姬殊這麼一摔,三成頓時變成了九成九。
見他模樣,他定然是知道沿路追殺他的人是誰了,既然如此,伏辰也不打算再遮掩,立刻捏了一個結界,將此處銀杏林的範圍罩住。
“不用抱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伏辰拔劍而出,凜冽劍光卷著滔天殺意而來:
“抱歉了姬殊,你雖未做過錯事,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錯誤,反正你天煞孤星,無親無友,就安心去吧!”
讓伏辰察覺自己身份並主動出手本是姬殊的計劃,按照計劃,他本不該還手,隻稍作抵抗,再受點不輕不重的傷最佳。
但此刻聽到伏辰口中的“天煞孤星”“無親無友”,他瞳孔驟縮,殺意頃刻之間暴漲。
他出生那日,天有異象。
母親難產而亡,父親為安葬母親上山,卻失足跌落山崖屍骨無存,村子裡將那一年的大旱都怪在他頭上,說他是天煞孤星,專克親友。
恐怕連伏辰自己都忘了,當年途徑村莊的太清都弟子中,是他站出來說了一句“天煞孤星不過民間的愚昧說法,天不下雨與一無辜稚子何乾”,也是他向掌門提議,將少年姬殊帶回宗門。
僅僅是宗門大師兄的地位,掌門首徒的尊嚴,就能將一個人扭曲成如此醜陋的模樣嗎?
姬殊失望地看著朝他揮劍相向的同門師兄。
伏辰看著原地不動,完全不準備召劍回擊的姬殊,心中隻覺得古怪,但想到自己如今已是元嬰一重境的實力,而姬殊離開宗門時不過金丹三重境,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兩人差著一整個境界,此戰姬殊必死——
轟隆!
下一秒,被玄冰仙藤扔出去的伏辰無比茫然。
對了。
姬殊是水木雙靈根來著。
但方才他釋放出的靈力……
元嬰一重境!他竟然已突破金丹壁壘,結嬰進入元嬰境界了嗎!
……可是他才二十多歲啊!
姬殊沒有將伏辰揍出內傷,但一百多歲才修煉至元嬰期的伏辰一想到姬殊令人畏懼的天賦,自己快要被自己嘔出一口血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當年為何要向掌門開口帶回姬殊!!
明明比他晚入門幾十年,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窮儘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不管他怎麼努力,都隻能仰望他的背影,看著他一點一點奪走他的地位、他的聲名,還有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榮耀,讓他徹底淪為師弟師妹們口中永遠遜他一籌的笑話!
嫉妒日複一日腐蝕著伏辰,最終釀成今日不死不休的殺意。
“……既然都是元嬰一重境,那就看看今日鹿死誰手吧。”
地麵在微微震顫。
芃芃等人走到此處銀杏林中時,九炁似有所察地停下腳步,抬手將芃芃和柏真護在身後。
九炁:“此處有結界的痕跡,有人支起了結界,正在鬥法。”
芃芃環顧四周,夜晚的銀杏林靜謐無聲,隻有銀杏葉隨風落下,並無什麼異樣。
柏真雖也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不過他道:
“既然太一閣下說有問題,那應該是有我們的修為察覺不到的結界,頤殊師姐與伏辰師兄好像都是元嬰一重境,若打起來的是他們,那我們還是趕快去通知師尊吧。”
元嬰期修士的戰鬥,這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