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代練業務比月無咎想象的還要多。

一是桓複歸的人脈夠廣,二是金丹期以上修士對代練有硬需求。

本來嘛,這法器就不是給金丹期以上修士準備的,可各大宗門為了淩虛榜排行漂亮,都在動員全宗門所有弟子參與。

你卷我我卷你,卷到最後對誰都沒好處。

但沒辦法,誰讓那個背時砍腦殼的九重山月宗煉器師開發了這麼一個玩意兒?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們正苦於時間不夠用時,就從同門們神神秘秘地私下交流中得知了專業代練團隊的存在。

聽說升段隻需一百靈石,掉段還雙倍賠償,眾人果斷找上桓複歸下訂單。

桓複歸:“……看來一個宗門太努力也有弊端,你看這好好的一個給金丹期以下弟子的修煉法器,都被這些宗門玩成什麼了?”

月無咎瞥了一眼桓複歸數靈石的財迷樣,淡淡道:

“少來這套,他們卷起來,我看最開心的就是你。”

那些來找他下代練訂單的修士,有不少都會順手在他那裡帶些提神丹、補氣丹,又是一波額外收入。

桓複歸將靈石揣好,嘿嘿一笑:“我開心,不也是仙尊您和您的弟子開心嗎?你那小徒弟可是真雞賊,還有頤殊,我賣的丹藥她也要抽走八成,真是臉有多漂亮,心就有多黑……”

月無咎沒搭理他,他坐在一地零件中,為眼前的傀儡人擰上最後一個部件。

“芃芃,你過來。”

院子裡的芃芃正在給大尾巴白狐梳毛,被月無咎叫過來時,遠遠看上去像個圓滾滾的雪球。

渾身白毛的小姑娘舉著梳子問:

“怎麼了師尊?”

月無咎揮手施術,抖落她一身蒲公英似的白毛。

“練習用的傀儡人做好了,你去試試。”

甩頭抖毛的芃芃頓時抬頭,像一隻興奮起來的小狗狗,眼睛都亮了不少。

師尊說她煉氣期的修為太低,是打基礎的階段,不讓她在現實中隨便跟人動手打架。

今天突然得到赦令,芃芃立馬支棱起來,看著月無咎那隻一米高的傀儡人道:

“這可是您說的,不能反悔!”

月無咎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瓜:

“怎麼會,不過你小心些,這傀儡人還在調試,手上可能沒輕沒重的。”

芃芃十分欣喜,用力點頭:“嗯嗯嗯,我知道!”

一旁的桓複歸托腮看著這對師徒的互動。

他與月無咎相識百年,雖然不能說是什麼出生入死的至交,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這五百年滄海桑田,經曆了那麼多事,一心避世的月無咎在這世間還能找到牽絆住他的存在,真是實屬不易。

桓複歸看著站在傀儡人麵前的小小身影。

其實仔細一瞧,這小姑娘看上去也怪可愛的。

臉圓圓的,眼睛也大,白生生一團,待長大了,應該也是個不輸她師姐的漂亮姑娘……

然後下一秒,桓複歸就見小姑娘召出一把袖珍細劍,劍指有她兩倍高傀儡人道:

“哼,區區木頭做的傀儡人,看我今天就用我師尊教我的劍法把你拆成零件!”

……可愛是可愛。

怎麼就不是個啞巴呢?

正當他準備提醒芃芃那不是簡單的木頭時,就見揮劍躍起的小姑娘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被傀儡人一掌擊飛數十米,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打臉打得極其迅速。

端坐在桓複歸身旁的月無咎連眼皮都沒掀一下,收回施術接住芃芃的手,低頭記錄:

“傀儡人最低輸出再稍微調低一點,唔……這樣宗門裡應該就不會有人被傀儡人傷到了。”

畢竟在九重山月宗內,芃芃目前是修為最低的那個。

察覺到桓複歸看他的眼神,月無咎抬頭:

“怎麼了?”

“……你徒弟挨揍你為什麼笑得如此開心?”

“有嗎?”

月無咎斂起唇邊那一絲弧度,正色道:

“怎麼可能,雖然芃芃掏空了我的錢包,讓我多了個愛逛花樓的名聲,還見人就說我一天睡七個時辰的事,但我畢竟是她的師尊,怎麼會故意欺負她呢?”

桓複歸想了想,將腦子裡剛冒出來的師徒親情向救贖故事劃掉。

救贖?

不存在的,分明就是倒黴孩子怨種爹的故事。

那邊被傀儡人甩飛的芃芃雖然及時被月無咎施術接住,連油皮都沒碰破一塊,但她的幼小心靈還是遭到了巨大的傷害。

“芃芃師妹?你躺地上乾什麼呢?”

晨起練劍的同門路過,訝異地看著躺在地上裝死的小姑娘。

芃芃還沉浸在自己被虐菜了的不甘中,見師兄師姐們來了,她的小詭計又冒了出來,偷偷在下巴上蹭了點寫作業用的朱砂,裝作唇角帶血,氣若遊絲道:

“師兄……師姐……師尊的傀儡人暴走了,咳咳咳,它差點把我打死,你們可要給我報仇啊……”

弟子們對視一眼。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

“師妹你撐住!師兄們這就給你報仇!”

“敢揍我們九重山月宗的獨苗小師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這些弟子們倒不是真信了芃芃的話,完全是見小師妹演都演上了,總要給點麵子,配合她把這場戲演下去。

二十來個弟子一擁而上,饒是月無咎對自己的傀儡人頗為自信,也真怕他們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傀儡人拆得稀巴爛。

於是月無咎立刻注入靈力,機巧全開,瞬間將弟子們的攻擊全數擋回。

月無咎鬆了口氣,悠然喝茶:

“就憑你們這點本事,也想拆我的傀儡人?”

弟子們:……可惡,被他裝到了!

大家麵麵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點戰意。

這段時間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們代練業務愈發嫻熟,修為也是蹭蹭飛躍,好幾個卡在破境邊緣多年的弟子都接連突破,正是士氣大震的時候。

代練的時候,連昆侖墟的弟子他們都照揍不誤。

結果被現實中被區區一個傀儡人揍趴下了?

有人道:“師姐,這你能忍?”

對方回:“我不能,師弟你呢?”

他磨著後槽牙答:“這必不能忍!”

方才隻是玩鬨的弟子們漸漸嚴肅起來,其中一個身形魁梧、扛著一把重劍的弟子看向月無咎:

“月仙尊,我們若是真拆了這傀儡人,要我們賠嗎?”

這個問題很重要,得問清楚。

月無咎淡笑:“自然不用。”

“那就好。”

他身旁一個弱柳扶風的女修頷首:

“大家認真點,拆完還得去代練搞錢呢。”

月無咎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嘴角微抽。

總覺得,大家都被芃芃帶動得越來越自信,也越來越裝逼了。

“哇——”

坐回月無咎身旁偷吃果脯的芃芃看著師兄師姐們的身影有些驚訝。

“好厲害,師兄師姐們原來這麼厲害嗎?”

尤其是方才問話的那兩人。

模樣粗獷的那位師兄是符修,彈指間便操控著數百道符籙結成一重重金環控製住傀儡人的行動。

另一位看似弱柳扶風的師姐卻是劍修,劍意恢弘,有劈山斬海之勢,芃芃他們坐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劍氣刮過的凜風。

“彆的我不知道,不過那兩位弟子確實是厲害的。”

桓複歸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道:

“他們前任掌門的兩個親傳弟子,在你頤殊師姐和懷玉師兄來之前,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便是他們,當年也是年紀輕輕就到元嬰期的青年才俊呢。”

不過修為到元嬰期之後,就一直停滯,如今也隻是元嬰一重境。

芃芃不太相信:“你這樣說,好像我們宗門以前很厲害似的。”

“九宗三門四聖之分也不是生來就有的,芃芃小朋友,你們宗門祖上也闊過,是吧月仙尊?”

月無咎執茶盞的手頓了頓。

“想當初九重山月宗初創之時,勢頭也不比昆侖墟差,也曾是修道者們打破腦袋也想擠進來的宗門,可惜當年在初暘穀與昆侖墟共戰魔族,九重山月宗精銳折損,前掌門也身隕,若非棠芳元君一力支撐,差點整個門派都分崩離析……”

可惜棠芳元君天資有限,初暘穀一戰後宗門資源也大不如前,九重山月宗不消亡已屬不易,想要振興談何容易。

芃芃最愛聽這種故事,豎起耳朵追問:

“初暘穀一戰是什麼?”

桓複歸笑眯眯:“想知道?”

“嗯嗯!”

桓複歸:“三百靈石,不隻給你講得明明白白,還帶說書聲情並茂效果,與你有緣,那就打個折,隻要一九九!”

芃芃冷哼一聲。“你要是收我的錢,我就把我在王者裡的名字改成小桓是禿頭!讓全淩虛榜的人都看到!”

“……”

桓複歸還沒來得及向禿頭屈服,就隱隱聽到了什麼動靜。

抬頭一看,原來是傀儡人即將碎裂的聲音。

月無咎一時間不知道該為弟子們的進步而開心,還是該心痛他剛做好沒半天的傀儡人。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何時竟有了這樣的修為?”

芃芃循聲看去。

“穀生師兄?”

穀生帶著十多個太清都弟子剛過來,就見到九重山月宗弟子與傀儡人鬥法的一幕,一時間看得入迷,芃芃這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芃芃師妹……”

“你們怎麼來了?”

這一次見到的穀生,與上次他帶領太清都弟子來九重山月宗調查時的模樣大不一樣。

他看上去落魄了些,沒有了初見時那樣的無憂無慮,其他的弟子們神情看上去也多少有些萎靡不振,看得出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不少事。

月無咎將他們打量一遍,起身道:

“去內室修整一下再說吧,我想你們現在,應該也並不著急回太清都,對吧?”

穀生與其他弟子看向月無咎,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

等人都到齊了,穀生將他們回太清都後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其實回去之後,掌門就對我們起了疑心,稍微重要些的內務都不讓我們參與,伏辰師兄的洞府更是對我們嚴防死守,不許我們踏入半步。”

“不過倒是有一次,掌門不經意告訴我們他要閉關三日,屆時神識封閉,需要有人在旁給他護法,我和青筠本來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想到姬……頤殊師姐的囑托,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姬殊微微頷首。

沒動手是對的,因為第二世,他們就是因為試圖趁護法的機會在掌門洞府中搜查,而被掌門當場抓獲,受了重傷,修為儘毀。

“然後呢?”

“然後我們又改換了策略,接近與伏辰師兄交好的弟子,就在昨日灌醉了他們,又易容成他們的模樣去了一趟伏辰師兄的洞府,要說什麼能證明他們陰謀的鐵證倒沒見到,隻不過在伏辰師兄的書案上見到了一本舊書,書中提及了冰封寒淵的秘術,我們便帶了出來。”

九炁聞言道:“此書可否借我一觀?”

穀生將書交給了九炁。

他接過書後花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以極快的速度將整本書翻閱了一遍。

速度雖快,但它顯然將書中內容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因此在看完之後又準確地翻到了某一頁,對眾人道:

“冰封寒淵之術,與墮仙血脈有關。”

九炁抬頭肅然看向姬殊。

“頤殊仙子,可否告知你的故鄉在何處?”

姬殊麵露不解,但還是報上了一個地名。

“玉泉池。”

“這就對了,此地在南陸修真界與北麓仙境交界附近,所謂墮仙血脈,指的是違背天道而被打落凡間的仙人,謫仙身負罪業,天道不容,因此他們的後代雖擁有仙根,有利於修煉,但修士本人卻常常命途多舛,在不知情的凡人眼中,不亞於一種詛咒。”

姬殊輪回九世,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自己有墮仙血脈。

原來某種程度上講,那些人說他天煞孤星克死親友,倒也不算是完全說錯。

姬殊又問:“墮仙血脈與冰封寒淵有什麼聯係?”

“擁有墮仙血脈之人修為可一日千裡,皆因仙根純粹,自古以來就被凡人覬覦,但仙根與修士的命運相連,修士死則仙根滅,這書上記載的冰封之術,便是將身負仙根之人困於寒淵中,冰封百年,待其意識被嚴寒消磨,達到神魂俱滅但氣息尚存的狀態,便可手剖仙根──”

九炁頓了頓。

“當然,這是極殘忍的術法,就算在北麓仙境,此術也被列為禁術,被封存在藏書閣的禁區。”

宿懷玉在天樞門多年,見過無數駭人聽聞之事,聽了這手剖仙根的辦法也是麵色凝重:

“修真界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邪修。”

月無咎也蹙眉道:“奪人靈根,以修己身,太清都掌門此舉確實是邪修中的邪修。”

九炁看著書上的內容,卻想到了另外一些細節。

“冰封之術需要百年時間,但太清都掌門的壽元將近,想要的恐怕隻是一個身軀,根本沒必要施展此術奪取仙根。”

九炁的話一下子點出了其中的矛盾之處。

手剖仙根。

奪舍續命。

聽上去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目的。

“難道說……有兩波不同的人在覬覦師姐老婆?”

芃芃驚恐地看著姬殊。

她知道她的師姐老婆很漂亮,很受歡迎。可沒想過她會這麼受歡迎啊。

“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更努力修煉的!外麵的壞男人太多了,他們隻會欺負你,隻有我才是真心待你好,你可千萬不能被彆人抓去做老婆啊!”

姬殊剛要沉重起來的心情被芃芃攪得一塌糊塗。

“……你真的有聽明白我們在說什麼嗎?”

“不,她說的很對。”

九炁忽然想到了什麼:

“兩個截然不同的目的,或許正是因為背後本身就有兩撥不同的人,太清都掌門隻是想奪舍,而將你冰封沉淵的是另外的人,這個人一直藏身於幕後,借太清都掌門之手對你下手,所以一直未能被人發覺——芃芃你真聰明。”

雖然九炁說的這些和芃芃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也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在九炁誇她聰明的時候深以為然地點頭附和:

“過獎過獎,但我也不是今天才聰明,不需要大驚小怪。”

九炁微笑:“說的也對。”

其他人無語凝噎:……你就寵她吧。

穀生等人冒死從伏辰的洞府中帶回了此書,再回去注定是死路一條。

姬殊準備去找棠芳掌門,商量是否能讓他們暫時留在九重山月宗內。

待眾人散去之後,芃芃拍了拍穀生的背。

“穀生師兄不要垂頭喪氣了,雖然我們宗門可能沒有你們宗門豪華漂亮,也沒有你們宗門那麼有錢,但是我們宗門潛力很大的,再給我們幾年時間,一定會成為不會讓你們丟臉的宗門!”

穀生一怔。

他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垂頭喪氣。

畢竟是與從小長大的宗門決裂,他們失落悵然也是正常,但並不意味著他們瞧不起九重山月宗。

“芃芃師妹誤會了,我們並不是覺得九重山月宗丟人……而且你們也並不弱呀,剛才我看那些弟子合力圍攻傀儡人,劍招淩厲,法決自如,其精妙之處連我都為之出神,我來之前還聽說了一些與你們宗門有關的傳聞,現在想來,那些傳聞並不可信。”

芃芃問:“什麼傳聞?”

“就是說你們宗門實力還是不行啊。”

大大咧咧的青筠湊上前道:

“之前在那個修仙王者的淩虛榜上,你們九重山月中的弟子不是排名一直挺靠前的嗎?大家還說,九重山月宗這是要崛起了,沒想到後來整個修仙界都參與了淩虛榜後,你們宗門的弟子排名就一天天下滑了,尤其是到了最近,前五百名幾乎都見不到你們宗門弟子的身影。”

穀生輕咳兩聲,試圖打斷青筠的口無遮攔。

青筠擺擺手道: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傳言是一回事,今日看來,傳言本就不真,九重山月宗的這些弟子我瞧著完全不差啊,芃芃師妹你實話說,你們宗門是不是藏著什麼大招呢?”

芃芃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雖然事實上他們宗門隻是知恥而後勇的後進生,目前正在努力追趕其他宗門的步伐,但輸人不能輸陣,芃芃擺出了一副“我們宗門其實一直很強之前隻是在扮豬吃老虎”的姿態。

“那是自然,我們宗門可下著一盤大大的棋呢!等到了明年南陸修真大會,定讓你們見識到我們的厲害!”

青筠不明覺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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