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亦歡是被窗外投來的陽光照醒的, 旅館的窗簾不厚,拉攏了也擋不住什麼光線。
她抬手擋住眼睛,意識回歸的起初還反應不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哪兒,然後偏頭就看見了陸舟。
男人眼睛還閉著,因為陽光皺著眉, 手卻抬著擋在沈亦歡眼前。
光線擋在他手背外。
沈亦歡轉了個身, 麵對陸舟, 手環過他的腰。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 身邊的男人起床,輕輕把她的手拿開,進了浴室。
今天的行程還是拍攝, 因為昨天晚上喝醉酒,雖然醉的不算厲害, 也沒斷片, 還記得昨天陸舟捂著她眼睛問“喜歡誰”, 可頭還是疼。
走新藏公路。
穿過新疆段的幾個村鎮, 就是幾百裡無人區。
到下一個地點需要穿過一截無人區。
荒漠戈壁,黑色柏油路上交通白線筆直的延長開去, 平靜而飄逸的畫下這天地無與倫比的美景,將這片土地以最暢直的線條進行分割。
像一道長鞭, 嘩啦一聲將沙漠分成了兩半。
天空是碧藍色,帶點灰,陽光卻是很好的,風卷起細沙, 很快就把車弄臟了。
沈亦歡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記得醒來時還是這這番一模一樣的景色。
她嗬了口氣,伸懶腰。
陸舟問:“頭還痛嗎?”
“不痛了。”
他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起杯架裡的杯子遞過去。
沈亦歡喝一口,茶味很重,倒也解酒:“我們到哪了?”
“先順路去一趟邊防站點,你等我一會。”
沈亦歡自然是沒異議。
她後來也了解過邊防大隊的工作,邊防工作其實無處不在,人跡罕至的冰封雪原,寸草不生的大漠戈壁,濕熱難耐的熱帶雨林,驚濤駭浪的萬裡海疆,都需要邊防部隊。
陸舟守的是這片土地。
披星戴月,無懼風雪。
到邊防站點,沈亦歡沒下車,陸舟進去後很快出來,順路加了油。
太陽已經下山,這一路行程長,陸舟也是第一次走這條線路,時間估計不準,再繼續開下去不安全,而且也該吃晚飯了。
“晚上在這裡住一晚吧。”
沈亦歡低頭看手裡的導航:“到不了嗎?”
“到的了。”陸舟把車開進小鎮,路口豎了塊牌子,有一個大石頭,上麵寫了字,“但是前麵那段路在沙漠邊緣,可能有狼,晚上過去不安全。”
要是隻有他一人還好說,有沈亦歡在就不能冒險。
沈亦歡愣了愣,瞳孔縮了下:“還、還有狼?”
“嗯。”陸舟笑了下,在她後腦勺拍了下,“下車。”
“你碰到過嗎?”下車後沈亦歡跟上去又問。
“巡邏的時候遇到過。”
“大嗎?”
“挺瘦的。”
“攻擊你們了嗎?”
“一般不會,隻攻擊家禽,但那次是冬末,饑不擇食了。”
陸舟不想讓沈亦歡擔心,這小姑娘一擔心就胡思亂想,腦補的東西要多離奇就有多離奇,他移開話題,問:“晚上就在這吃了,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小村莊裡沒發展起旅遊業,像樣的餐館也幾乎沒有。
沈亦歡隨便指了一家:“那個吧。”
買了兩碗抓飯,再配牛肉,還有一碗清湯。
味道自然沒有先前沈亦歡做了功課去吃的店好吃,不過也沒什麼好特彆挑剔的。
“晚上我們睡哪裡?”
陸舟說:“一會兒找找吧,沒有旅館再想辦法。”
陸舟這麼說,沈亦歡就完全放心了,這一路過來,她幾乎都沒有什麼要費心費腦的時候,開車找旅館找飯店都是陸舟一手包攬。
吃完出來,他們在鎮上繞了一圈,沒有旅館,最後隻找到一個簡陋的招待所。
都算不上乾淨,房間很小。
陸舟皺眉,沈亦歡說:“就這個吧。”
把東西在房間裡放下,屋裡有股很重的樟腦味,沈亦歡噴了幾噴香水,重新關上門和陸舟出去了。
街上是讓人心靜的聲音,行人的交談聲笑聲,自行車車鈴聲,還有小店裡打牌打麻將的聲音。
沈亦歡和陸舟走在街上。
“給你買件衣服吧。”陸舟忽然說。
“嗯?”
沈亦歡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路邊的一家服裝店。
陸舟說:“不過不太好看。”
沈亦歡這些天穿的外套就是陸舟的那件棉襖,她看了眼店裡的衣服:“還行,到我身上就好看了。”
推門進去,店主是個少數民族女人,大著肚子,坐在椅子裡看電視,旁邊擺了水果堅果一類。
“想買什麼?”她問。
沈亦歡:“我們自己看吧。”
店主笑笑,重新坐回去。
“你覺得哪個好看?”沈亦歡偏頭問陸舟。
陸舟說:“都可以。”
沈亦歡逛了一圈,挑了一件寶藍色的棉襖,款式挺乾淨的,也沒多餘的亂七八糟的圖案,那顏色還極其顯白。
沈亦歡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陸舟,套上。
店主笑說:“你穿這身真好看。”
沈亦歡笑笑,對著鏡子看了看,又問陸舟:“怎麼樣?”
“好看。”
沒懸念。
陸舟根本不可能說不好看。
店主問:“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這皮膚也太白了。”
“不是。”沈亦歡說,“北京人。”
“哦,首都啊。”店主挺吃驚的,他們這不是景區,一般也看不到遊客,“你們來旅遊的嗎,還是做生意?”
沈亦歡舉了舉自己脖子上的相機:“工作。”
“攝影師啊?”
“嗯。”
店主挺咋舌的,這是她第一次遇到真正意義上的攝影師。
至於陸舟的職業,他自己沒說,沈亦歡也沒說,店主自然以為是和沈亦歡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