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殺我,我會去找你,現在,離開他的身體。”司望說,“我最後警告你一次。”
“簡子晏”的臉色扭曲起來:“你覺得你憑什麼有底氣和我做交易?憑那個半吊子的小療愈師嗎?唯一能幫你的簡子晏已經死了!他被你折磨死了!你現在來說這些有什麼用?”
“是啊,他被我折磨死了,所以我不能讓他連死了,都還要受到你的控製。”司望低啞地說,“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會願意淪為你的傀儡。”
“他不願意又怎麼樣?你叫他複活來阻止我啊?”“簡子晏”露出惡毒的笑容,突然他臉色一變,空茫的眼中露出無法掩飾的震驚,“等等!他居然……這怎麼可能?!”
司望眸光一震,他心中瞬間湧上一絲不可置信的奢望,就在他緊張的注視中,“簡子晏”眼中的白霧似乎淡下去了一些,烏黑的顏色掙紮著浮現出來。
這一幕不止驚呆了司望,後麵的幾人也忘記了掙紮,滿目驚愕地望著這一切。
“他還活著?這怎麼可能?”郝暉聲音尖銳起來,“從來沒有人被腦蟲控製之後還能恢複意識!”
“但是之前也從來沒有人能壓製腦蟲!”趁著蘇隨安發怔,白明兮用力擺脫了他,剛想衝過來,又被蘇隨安死死拽住,他嘶聲大喊,“子晏!我知道你還在!你醒醒,不要敗給那條惡心的蟲子!”
司望立刻半跪在床邊,急迫地握住簡子晏的雙肩看進他的眼睛:“你還活著對不對?”
白色和黑色在簡子晏的眼中激烈地交織,爭奪,終於黑色取得短暫的上風,熟悉的神采恢複的那一刹那,簡子晏用力推向司望的胸膛。
“走!”
他現在的力氣怎麼可能撼動司望,司望臉上露出大喜的神色,他急切地說:“你是最厲害的療愈師,你那麼驕傲,怎麼會甘心被它操控你的身體對不對?你快回來,我求求你,回來!”
簡子晏滿是驚懼地望向他:“你知不知道它想乾什麼?我讓你快走!”
“我知道,但我不會如此輕易就被它殺掉的,你難道不相信你所選的人嗎?”司望的臉色反而漸漸平緩下來,他眸光如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湖光月色,輕柔地試圖將簡子晏抱進懷裡,“沒事的,我守著你,彆怕,你不會輸的,我相信你。”
簡子晏霍然抬起頭,直直地望向司望,眸底深處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而後瞬間又蒙上一層白色的霧霾。
“簡子晏”又露出那種扭曲的笑容:“既然他這麼不想讓我殺你,寧願為了你也要清醒過來,那就讓你死在他的手上好了。”
司望眼神一凝,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簡子晏的眼神突然變了。
烏黑的眸色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但他看著司望的眼神卻無比陌生,就像是……孩子望著父親一般。
司望心中立刻湧起不祥的預感,而這個預感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父親?”簡子晏困惑地望著他,“你為什麼要抱著我?”
司望張張口,臉色漸漸變為死寂的慘白,後麵的人也沒有了聲音。
簡子晏,在蟲母的刻意影響下,把司望當成了簡遂。
還沒等司望回答,簡子晏的表情一變,變為恐懼和憤怒,他開始在司望的懷裡推拒和掙紮,並發出尖利的喊叫。
“你為什麼要那樣對我?我把你當成父親,把你們當我最親的人,你們為什麼要對我做那樣的事?難道二十一年來你們對我就沒有任何感情嗎!”
司望的心痛得仿佛被撕裂開來,他聽懂簡子晏在說什麼了,他回憶起了簡遂三兄弟要對他做的事。
在一閃而過的回憶片段中,簡子晏表現得冷靜非常,在殺了簡遂和簡樺林之後就揚長而去,如果不是浴室裡的畫麵,他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隻是這份在意都被他死死壓製,到此刻才被揭露出來,被迫在所有人麵前展露他的脆弱。
他想起簡子晏在浴室裡呼喚著父親無聲哭泣的那一幕,難以言喻的酸澀從心口衝上喉頭。
就算簡子晏表現得再冷靜,那畢竟是他當成二十一年的家人,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視為親人和長輩的角色,居然一個一個,都對他抱有如此肮臟的心思。
司望唇瓣顫了下,嘶啞地說:“我不是他,你看看我,我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
他心中悲哀,是不是簡遂又有什麼區彆呢,他所做的事,不就是簡遂想要做的。
簡子晏果然不聽他的,他不斷掙紮著想要逃跑,口中不斷發出尖叫,叫聲從恐懼到痛苦,還在聲聲質問。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不能把我當成你的孩子……”
司望的五臟六腑都像被一記重錘狠狠錘落,他氣血翻湧,一口血逼到了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最寶貝的孩子。”他不再反駁簡子晏,而是順著他的話說,“晏晏是最乖的孩子了。”
聽到他這麼說,簡子晏似乎安靜了一瞬,但他眼中白光一閃,露出一抹詭異的神色。
然後他手中寒芒閃過,居然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紮向司望的胸口!
後麵發出尖叫,而司望是何等人物,他輕而易舉就握住了簡子晏的手腕,刀尖距離紮入他的心臟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
“我要殺了你!”簡子晏恨恨地瞪著司望,語氣是發自內心的恨意,“我不是你最寶貝的孩子嗎?你怎麼不讓我殺了你?你騙我!”
司望定定地望著簡子晏的眼睛:“你真的不認識我麼?”
簡子晏的眼神沒有任何改變,他用力想把到紮進去,用力到整個胳膊都在微微顫抖。
“即使我不是簡遂,你也想殺了我,對麼?你想殺的人,其實是司望。”
司望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被禁錮在這具身體裡的那抹驕傲明豔的靈魂。
當然,他無法得到任何回答。
對他十分了解的蘇隨安察覺到不對,立刻想要走過來:“司望,你想乾什麼?”
“彆過來。”
頂級Alpha的精神力籠罩住這片小小的空間,將其他人都隔絕於外,無論蘇隨安怎麼努力,都無法靠近他們。
司望語氣平靜:“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和你們無關。”
他低頭溫柔地望向簡子晏,看著他眼中不加掩飾的恨意,蒼白而微弱地一笑。
“原來,你這麼想殺了我。”
即使沒有腦蟲的操控,簡子晏也是真的想殺了他,這把藏在枕頭下的匕首就是證據。
以簡子晏的性格,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自殺,否則在剛被他抓住折磨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了結自己,然而他無比驕傲,即使是死,也不願意用如此懦弱的方式死去。
隻是他的理智壓過了對他的殺意,所以這把匕首被雪藏至今,否則在上一次發q期到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簡子晏像控製一個人的話,哪怕那個人是頂級Alpha,又怎麼會逃得過呢。
司望垂下眼簾,遮住瞳孔中鋪天蓋地的苦澀,緩緩地低下頭,吻在簡子晏的眉心。
“你不該委屈自己的。”
他背脊挺拔,向前一挺,鋒利的刀尖就沒入他的胸膛。
“司望!!”蘇隨安在後麵發出驚懼的大吼,他充耳不聞。
他隻是溫柔地望著簡子晏,臉上甚至帶著寵溺的深情。
“我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你想要殺我,我怎麼會反抗呢。”
他握住簡子晏的手腕,幫助他將這把匕首儘數紮進了自己的胸膛。
司望的臉迅速地白了下去,口中流出鮮血,一滴滴地落在兩人交握在匕首的手上。
“如果我死了能讓你好受些,那就讓我死吧。”他說,“你這一輩子都在為彆人打算,為我,為白明兮,為蘇隨安,為帝國,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你自己想要什麼,現在終於有一件事是你想要的了,你就自私一點,不要考慮那麼多了,讓我起碼能為你做一件事,好嗎?”
在匕首全部沒進司望胸膛的那刻,簡子晏仿佛被定住了,他死死盯著司望胸口的匕首,眼神劇烈地波動起來。
所有的白色在他眸中迅速退去,他自己的意識歸來,看到眼前的一切,顫抖地抽回手,發出絕望的低語:“不……”
司望目光一動,驚喜地問:“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簡子晏卻不回答,他盯著司望的傷口猛烈地搖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不……我居然殺了你?”
司望露出大喜,他想去握住簡子晏的肩:“不,你沒有殺我,這種程度還殺不了我,你……”
他所有的驚喜都僵在了臉上。
簡子晏徹底崩潰了,他堅持了那麼久,謀劃了這麼久,結果居然是他自己毀掉了一切。
他顫抖地抱住了自己的頭,從床上滾到地上,在看到那把被扔在一旁的匕首時,連想都沒想,立刻撲上去抓住它,向自己的脖子刺去!
司望心神俱震,他立刻搶去簡子晏的匕首,握住他的手腕:“你在做什麼?!”
“讓我去死……你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就是不肯讓我去死?”簡子晏的雙手被死死製住,仰著臉用儘全力嘶吼,蒼白的脖頸崩出細弱的青筋,“我已經做完了該做的事,我還欠你們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我去死?!”
他低下頭來時,已然淚流滿麵。
“為什麼……我還欠你們什麼……你們告訴我……”
司望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傷害自己,將他死死扣在懷裡,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淚水洶湧地衝出眼眶。
他無力而絕望地閉上眼,嘴裡麻木地說著:“噓,噓,會好的,會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求求你,堅持下去,為了……”
司望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悲哀地發現,他居然想不出一個能留下簡子晏的理由。
“……彆死……”他這一生擁有的東西不多,從未如此害怕過失去,他緩緩地把臉埋在簡子晏的發頂,發出壓抑的泣音,“求你了,彆死。”
簡子晏瘋了,他也要瘋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軟弱,甚至不敢去清醒地麵對現在的一切。
兩人的血和淚全部融在一起,他們傷痕累累,兩敗俱傷。
“你不欠我們的,是我們欠了你。”
【419:“蘇隨安原諒值一百已滿,白明兮原諒值99,司望原諒值95。”
簡子晏:“來不及解釋了快上猛藥!不管是什麼能假孕的東西給我來一個!”】
簡子晏忽然腹中一陣劇烈的疼痛,他隱約察覺到了什麼,霎時渾身一顫,他茫然地看了司望一眼,在來得及說什麼之前,閉上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