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11(2 / 2)

聽出他語氣中的沉銳的威脅,吳大人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皇帝雖然年少,但這份氣勢謀略,的確要勝出先帝不知幾何。

他不敢再拖延,直白地道:“皇上,老臣聽聞,您已經知曉攝政王的下落,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裴明玨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

他目光掃過底下一乾大臣,從裡麵看出點什麼,冷漠地問:“吳大人從何處聽來的傳言?”

“依老臣所見……恐怕這不是傳言。”

吳大人是忠貞之臣,當日在這金鑾殿上,就是他直接站出來怒斥攝政王罪不容誅,此時也不懼怕裴明玨的冷漠,即使被他氣勢所震,還是要頑強地說出內容。

“皇上的延福宮不但趕出了所有伺候的宮人,還有太醫日日夜夜的值守,各種名貴進補之藥流水般出入……皇上啊!莫非您也聽信了攝政王的讒言,如先帝一般被他所迷惑?”

如果說其它的話裴明玨尚能冷靜聽取,這一句“如先帝一般”,則是徹底紮痛了他的心。

他看著底下一班沉默不語,卻紛紛露出不讚同之色的大臣,發出一聲慘笑。

“沒錯。”他道,“朕的確與先帝一樣。”

朝中頓時爆發出巨大的嘩然。

在這種呼天搶地的喧鬨中,裴明玨一字一句,吐字無比清晰。

“朕與先帝一樣,誤會忠臣,殘害忠良,棄攝政王對江山社稷的一片拳拳之心於不顧,誤會傷害了他,朕與先帝,都是應當向他贖罪的罪人。”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所有人都抬起愕然的眼睛,不敢相信小皇帝剛剛說了什麼。

在一眾人中,隻有上官林眸光清潤,含著擔憂與敬重,定定地望著他。

乍見之下,裴明玨差點狼狽地移開目光,卻又忍不住從這抹眸光中感受到無比熟悉的氣息。

這雙眼睛,讓他想起了從前的老師。

“你們沒有聽錯,朕沒有被迷惑,也沒有誤信讒言,關於攝政王的貢獻與聲名,朕會親自頒發詔書昭告天下,到時眾卿家自會知曉。”

裴明玨如同行屍走肉,機械地說出他早已打算好的內容,不等所有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甩袍袖,起身徑直離開了。

留下巨大的嘩然與議論。

裴明玨一心隻想趕回延福宮,他剛待步上龍輦,就聽見有人腳步匆匆向這邊趕來。

“皇上!上官林叩見皇上。”

聽到這個聲音,本不準備理會的裴明玨停了下來,他站在龍輦的台階上,轉頭看向年輕的尚書。

上官林跪在地上,仰頭焦急地望向裴明玨:“皇上,微臣有個不情之請……如果攝政王大人就在皇上的延福宮,能不能允許微臣見他一麵?”

連對自己的稱呼都一樣。

裴明玨仔細地打量著戶部尚書的眼神。

的確是很像,卻又有些不同。

曾經的簡子晏眸光清澈,乾淨得像冰川剛融化的溪水,正是赤誠純粹之時,如今的上官林雖然也尚未被官場的黑暗浸染,卻也不複他當年的純潔與靈動。

再像他,終究也不是他。

裴明玨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想見他?”

“正是。”上官林真誠地道,“根據陳公公所言,攝政王在微臣不知道時候幫助微臣甚多,微臣實在很想當麵向攝政王表達感謝,否則良心難安。”

戶部尚書的臉上隻有對攝政王的擔憂,以及想要報恩的急切,絲毫沒有懷疑他迷惑皇帝的不齒與陰霾,裴明玨麵色稍霽。

“現在攝政王……身體不太好,正需靜修調養,不適宜見人。”裴明玨看著青年黯淡下去的神色,“過些時日,等攝政王身體好些,我會問他是否想要見你。”

上官林一愣,隨即大喜:“謝皇上恩典!”

裴明玨點點頭,轉頭上了龍輦。

朦朧的黃色紗帳垂落下來,遮住上官林默立在一側目送龍輦的身影,裴明玨再沒有看向他一眼。

人人似君影,仍道不如初。

……

在三人的原諒值又爬了幾點上來之後,簡子晏終於適時地“醒”了過來。

彼時裴明玨正在給剛剛施完針的他穿衣服,正值深夜,帳中燭火朦朧,隻有他們兩人。

因為沒有外人在場,裴明玨臉上的疲憊肆意流露出來,他眼下青黑,動作卻十分輕柔,因為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簡子晏醒來,口中還在小聲哄著。

“今天的已經結束了,老師再忍一下,不會痛了。”

簡子晏定定地望著他瘦了一大圈的下頜,突然開口:“我說過,不許再叫我老師吧。”

裴明玨正在給簡子晏穿褻衣袖子的手猛地一頓,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懷裡的簡子晏,正對上他無比清明,卻又隱含厭倦的目光。

他被巨大的驚喜擊中了心神,一時之間甚至來不及思考太多,聲音激動到發顫:“老師……你醒了?”

聽到他又不聽自己的話,執意叫他老師,簡子晏心中湧起難言的厭倦和疲憊。

他什麼都不想再說,也不關注裴明玨在對他做什麼,隻是撇開頭去,眼神放空起來。

看到他這樣,裴明玨的腦子終於漸漸回籠,他欣喜的笑意僵在唇邊,變得小心而惶恐起來。

“老師是不是……不高興?我真的沒有做什麼,隻是剛剛在給老師針灸,想給老師穿回衣物。”

簡子晏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道:“皇上何必和微臣解釋這些,反正無論皇上想做什麼,微臣都無法反抗。”

裴明玨垂下眼,掩飾住裡麵深刻的痛意。

即使他再鞭笞自己的內心千百遍,也沒有簡子晏本人平平淡淡說這麼一句話對他來得痛苦。

直到真正麵對著清醒的簡子晏,他才驚覺自己內心的悔恨與疼痛,那是讓他連出聲都困難的痛意,他斷斷續續地道:“老師,我知道我錯了,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以,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心中翻湧著悲哀,無論他想象過多少次對簡子晏道歉的場景,想著哪怕以最卑微的姿態也要祈求他的垂憐,但真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幼稚一如當年的小太子,不知該如何留住這個人。

“皇上說笑了,連區區一個稱呼都無法讓皇上改變,更何況彆的呢。”簡子晏的語氣仍然沒有任何起伏,哀莫大於心死,他對裴明玨已經沒有任何期待,“微臣卑賤,不敢讓皇上認錯,還請皇上收回吧。”

裴明玨從心尖到身體都在發顫,簡子晏的冷漠與拒絕讓他幾乎無法自處。

這時簡子晏轉回頭來,淡淡地看著裴明玨的眼睛,在他眸底燃起微弱的希望時,道:“隻是皇上也見到了,微臣這身體實在殘破不堪,恐怕無法支撐幾日了,很難繼續承澤皇上的雨露,當然,如果皇上非想要的話,微臣也無法拒絕……”

“老師!”

裴明玨終於受不了了,他悲泣一聲,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落到簡子晏的臉上,他痛得全身抽搐,卻不舍得對簡子晏說一句重一點的話,隻能死死壓抑著顫抖,聲音仿佛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我真的,沒有,想做什麼……”

簡子晏又移開目光,似乎是累極了,他神色枯敗,沒有一絲活氣。

“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裴明玨胸腔裡堵滿了挫敗和無力。

他望著簡子晏即使病弱至此,仍然俊麗姣好,隻是更增添了幾分柔弱破碎之感的麵容,心臟抽搐著,如同把自己心裡最中心的一塊給用力地挖了出來。

“老師……我放你走。”

簡子晏眸光一震,回頭看向裴明玨。

裴明玨的眼在哭泣,唇上卻竭儘全力勾起一抹弧度,他語氣溫柔。

“如果你想的話,我就讓顧問山帶你離開這裡,從此山高水長,你不會再見到我這張讓你憎惡的麵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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