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瘋狂科學家6(1 / 2)

沈恪垂眸看著簡子晏的表情,不放過一分一毫的波動。

他試圖找回自己自信,那種隻要他想做的事哪怕全世界都擋在麵前也吾往矣的狂傲,但他做不到。

即使萬般不想承認,在簡子晏的麵前,他早就沒有那份自信了。

這張臉清豔詭譎,又冷酷漠然,他窺不見一分半點的波動,更找不到他想要找的感情。

簡子晏聽到他在說什麼了麼?當然聽到了。

簡子晏聽懂他在說什麼了麼?當然也聽懂了。

這個人就隻是沒有感情而已,又不是蠢笨癡傻。

……就隻是沒有感情而已。

所以即使他已經將自己剖開在這個人的麵前,將心臟捧出來,說著他這罪惡又卑微的愛,也換不來一個眼神的波動。

這一瞬間,沈恪心中升上的不知是羞憤還是自嘲,他的眼神一點點地冷下去,最終固定的,是果然如此的冷寂。

“和你這種怪物說什麼感情,是我傻了。”沈恪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無論我做什麼,都與你無關,你現在是我的囚犯,沒有乾涉我的權力。”

他抱著簡子晏,大步走入漫天的雪中。

他那麼依賴這份虛假的堅定,不願意低頭再看那個牽動他全部心神的人一眼,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因為那份漠然而發狂。

於是他也沒有看到,簡子晏垂下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深思而堅定的光。

……

【419:……

簡子晏:……

簡子晏:“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閉嘴。”

419:“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你節操無下限,勾引了主角攻又勾引主角受,但我不知道你連無cp的大男主也不放過。”

簡子晏心虛地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就是加了那麼一丟丟設定,誰知道這男主如此重感情……”

“真是太,重,感,情,了。”419咬牙切齒,“他不是正直狂傲的去油版龍傲天人設嗎?為什麼遇見你就變這麼油了?果然寡王才是真強者,凡是沾上感情都會變油膩!”

“……九,我已經確定你一定背著我看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了。”簡子晏說,“什麼油膩啦!這不是感情的自然流露嗎?你個機器懂什麼感情,彆學兩個詞就到處亂用。”

419:“嗬。”

419:“你就算把他迷成這樣又有什麼用?他的原諒值仍然是零蛋一個,連波動值都沒有產生過。”

簡子晏:“現在他隻是愛上我了而已,哪能指望那麼多。”

419:“……不然你還指望什麼?”

簡子晏:“你也說了,沈恪可是正直的大男主人設,即使他愛我,也頂多是讓他從純粹的恨變成了愛恨交加,他心裡是認同我是個罪人的,哪怕再愛我,他也不會原諒我。”

“而且這個世界我最想刷的不是他的原諒值,這基本沒什麼難度。”簡子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發出嘿嘿的笑聲,“光欺負老實人有什麼意思。”】

兩人就像那天的事沒有發生一樣,沈恪依然沉默地抱著簡子晏走在荒蕪的大地上流浪,躲避追殺。

領賞的標準是隻要簡子晏活著,沈恪能擊殺則擊殺,因此凡是能追上他們的高手,各個都對沈恪下了死手,沒有分毫留情。

長久下來,即使沈恪再強悍,也難免被消耗得落拓許多。

他隻是屍毒的無症狀感染者,並沒有喪屍的體質,他受傷了會流血,也沒有無窮無儘的體力,因此他身上的傷口一天比一天多,有來自人為的,也有躲閃不及被喪屍撕咬的。

他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冷,裡麵有種深深的壓抑。

這種冷漠不止是因為生存的艱難,事實上這隻占了一小部分原因,外力的損耗隻會消磨他的體力,不會有損他的意誌。

真正讓他感到疲憊的,是簡子晏。

他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將自己最大的弱點剝出來,明晃晃地擺在簡子晏的麵前,他不求得到什麼回應,隻是沒想到的是,那場本就是錯誤的告白,竟然是將他自己送往瘋狂的開始。

那天簡子晏自認為做出了理智的決定,讓沈恪將他送回到基地,好結束這場錯誤,在沈恪不由分說地拒絕之後,他也不再提起。

隻是他不再有任何自救和求生的意誌。

在剛出來的時候,簡子晏雖然行動不便,沒有戰力,但他會儘力配合著沈恪,即使無法幫上什麼忙,他聰明的大腦也沒讓自己成為一個徹底的累贅。

但自從那天之後,簡子晏就不再關心自己是否能夠活下去,無論是有人追殺,還是喪屍來襲,他都從不掙紮,就像在以安靜的神態等待死亡。

在幾次如果不是沈恪反應快,簡子晏就要被人抓住,或者喪生於野獸或者喪屍之口之後,沈恪逼紅了一雙眼睛,以前所未有的凶狠目光瞪向簡子晏,在隻是得到平淡的回望之後,他幾乎崩潰了。

沈恪覺得很累,他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

更加讓他驚恐的是,簡子晏的屍化狀態在一天天地退了下去,他開始極度怕冷,並逐漸需要進食。

這些跡象都隻表明一件事,那就是簡子晏體內的能量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維持屍化的狀態了,而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旦解除了屍化會有什麼後果,沈恪想都不敢想。

在簡子晏為了維持能量而陷入昏睡之後,沈恪在黑夜中看著他近乎已經恢複成人類容貌的臉龐,心中幾經掙紮,還是做出一個決定。

第一天,簡子晏發現他們行進的路線改變了。

雖然之前沈恪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要去哪裡,但是根據行走的方向,簡子晏判斷出他應該是在往北方走。

在末世爆發之前,北方就有一塊與世隔絕的大陸,傳聞它四周環海,覆蓋著冰川與極地野獸,即使在末世之前都杳無人煙,還沒有人能夠找到那片土地。

如果沈恪想要從此遠離人類,去那裡的確是個可能的選擇。

隻是現在他不再往北走了,轉而向東,簡子晏就摸不清他的目的地變成了哪裡。

沈恪看出了他在沉思什麼,並不隱瞞,淡淡地開口:“我在離開永昌市之前撿到了一個收音機,還沒壞,聽到裡麵說東邊新建了一所基地,我們隱藏一下,也許能混進去。”

“你要去人類基地?”簡子晏問。

“有什麼不可以的麼。”沈恪抱著他行走,連眼皮都不眨,“現在你除了身上還有些痕跡,表麵上看上去已經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了,失去了這個最顯著的特征,他們憑什麼認出我們?”

簡子晏蜷縮在他炙熱的懷抱中,聲音一出口就消散在風雪中:“你要去那裡,是因為那個基地號稱興建了新的研究所,是麼?”

他們離開的那個基地擁有末世裡最完整的研究資源和醫療條件,在不能回去的情況下,東方基地相當於對他們放出了極佳的誘餌。

沈恪低頭看了他一眼:“原來你當時也聽到了。”

“我的記憶很好,隻是聽到的東西太多了,不容易剝離出某些信息。”簡子晏用肯定的語氣,“你是為了我,你想救我。”

“我想去哪就去哪,做什麼都和你無關。”沈恪冷冷地說,“現在你是我的囚徒,沒有資格說話。”

簡子晏說:“你知道這是在冒險。”

即使他的屍化特征在逐漸退去,也不能保證沒有人認識他們的臉,尤其是沈恪,不提他之前的名聲,這段時間來那些永無休止的追殺就讓無數人見到了他的臉。

他們現在就是行走的香餑餑,任誰看見都想啃上一口,更何況是直接將自己暴露在人類基地中。

“那又怎樣。”沈恪說,“難道我怕他們麼。”

簡子晏抬眼看向他:“何必費這麼多工夫,你明知道怎麼做可以一勞永逸。”

沈恪倏地停下腳步,他沒有低頭,卻能看到他抽動的臉部肌肉,明顯在拚命壓抑著自己情緒。

就在簡子晏以為他要暴怒的時候,他控製了住了自己。

“我會化名成晏珅,然後單獨進入基地,所有人都以為你和我在一起,隻有我一個人的話,不會引起懷疑。”他語氣平和地解釋,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裡麵夾雜著的想要得到認同的迫切,“然後我去摸清那個研究所的底細,雖然我沒有了記憶,不知道哪些藥能夠救你,但是你自己知道,對麼?”

簡子晏沒想到他打的是這個主意,沉默下去。

“隻要我小心一些,這些會進行得很順利,隻有唯一的一點。”沈恪低下頭,目光中流淌著仿若懇求的神色,“我會跳選安全的地點將你暫時安置,隻要你……彆離開那裡,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方法救你。”

“等你沒有生命危險了,我們就去北方大陸,去那個再也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你所擔心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好麼?”他的語速越來越快,“隻要你相信我這一次,這一次就好。”

簡子晏以手掩唇輕咳幾聲,將手心的血不動聲色地掩去,抬眼看向他暗含緊張的眼睛,說:“好。”

在這一瞬間,沈恪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唇瓣張開,下意識地想說什麼,又猛然抿住了唇。

然後一個緩慢而碩大的笑容綻放在他的臉上,衝淡了這張臉上所有的他冷酷與落拓,顯出幾分符合年齡的傻氣。

“好……好。”沈恪咽下喉間的顫抖,“我們走。”

“我原來想過,如果你是世界的罪人,那我要與你一起贖罪,才能對得起良心。”他步伐堅定,聲音裡卻溢出掙紮的痛苦,“但是現在你要死了,我沒辦法再考慮那麼多,簡子晏,你是罪人也好,怪物也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你說隻要我把你送回去,就能讓一切回歸正常,讓他們不再殺我,但事實上即使我們回去了,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們說得有什麼不對?我的確成了你的走狗,世界的罪人這個名頭,本來就應該由我和你一起承擔,他們想要殺我,是無可厚非。”

簡子晏有些疲憊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著裡麵激烈而有力的跳動,啞聲說:“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這麼做,沈恪,感情是人類偉大而珍貴的天賦,你不應該讓它成為你的拖累。”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已經太晚了。”沈恪苦笑一下,“你這種沒有感情的怪物怎麼能理解人類的感情,簡子晏,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你能體會我的感情,哪怕隻有一時片刻。”

他一聲聲地叫著他怪物,卻無法抑製心中泛濫的感情。

罪人又怎麼樣,怪物又怎麼樣,他是如此恨他的冷酷與無情,恨他將世界拖入地獄的狠毒和冷血,但他又如此愛他,愛到即使落到如此下場,也心甘情願。

他沒有辦法。

縱使承擔著良心的譴責,他也仍然無法克服自己,將簡子晏送回那些畜生手中。

簡子晏有罪,難道他們就多乾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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