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在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動蕩變遷中,越來越被拋棄到無所依無所助的孤獨狀態,物質生活無法掩飾人們失去靈魂的苦悶,也承受著更多的內心掙紮和空虛寂寞,所以,人們需要搖滾這個體現內心真實狀態的東西。
真正的搖滾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樣反.動和具有破壞力,好的搖滾是一種有責任感的音樂,搖滾樂又是真實的,直麵著並不樂觀的人生,談著真話,唱著真實的心情。
但是在中國,搖滾樂卻被視為“靡靡之音”,遭到高雅文化界的鄙視,繼而被當作腐朽的資本主義的“精神汙染”,受到有關部門的嚴厲禁止。
隨著商品經濟的全麵開展,它又被精英知識界當作商業文化加以抨擊。可是搖滾樂並未受惠於商業、隨著商業的發展而發展起來,相反倒是受到商業流行樂的強力擠兌。
回顧搖滾樂在中國的發展,可謂四麵受敵,處處挨打,在一些人的意識中,搖滾樂完全是被當作一種敵對的意識形態加以對待的。
一般來說,市民大眾是傳統道德的最強有力的捍衛者,對於任何反常規的行為或生活方式,人們很容易表現出道德的憤慨。
即使服飾上的些許創新也是要引來非議的,那種放浪形骸的新潮藝術形象就更不免成為眾矢之的。
許多人不理解,搖滾樂為什麼非得有那種落拓不羈的姿態?
歌曲為什麼非得這麼唱?
唱的歌沒有什麼不對,但唱的方式不對。
那麼,什麼方式才是對的?
當然就是大眾認可的方式,當大眾都穿灰布中山裝時,西服革履就不對,當大眾都剪掉了辮子,長發披肩就不對,大眾的趣味是無可爭辯的。
有的搖滾樂手為自己辯護,搖滾樂也是一種音樂形式,譬如長發什麼的是搖滾歌手的“行頭”,就像京劇有自己的行頭一樣,恐怕這樣的說辭隻會像阿Q那樣招來趙七爺們的當頭棒喝。
無疑,搖滾樂有自己的方式,但絕對沒有京劇那樣的“程式”,也不可能有自己的“行頭”。
如果說搖滾樂有自己的姿態,那就是與世俗毫不妥協的反傳統的姿態,外在的形式雖然是必要的,但並不一定是完整的,削發不一定為僧,同樣留發不一定就是道士,雖然它們都是非世俗的一種標誌。
對搖滾方式的指責其實正是對搖滾本身的指責,當人們指責長發披肩的搖滾歌手“不男不女”時,他們對那種男扮女妝、學娘娘腔的戲劇卻又熱忱不已。
可見,頭發並不是問題的核心,男女之彆也非關鍵所在,關鍵的是搖滾樂不妥協的反世俗的姿態,這是深受禮儀熏染的大眾最不能接受的。
西方的衛道者們也不能接受搖滾,但是他們至少還能接受奇裝異服,接受個性,畢竟他們還有自由主義的傳統,相比之下,搖滾樂在東方的發展就要困難得多。
市民文化具有很大的保守性,這一點已逐漸為有識之士認同,那麼,高雅的學院文化呢?
在對待搖滾樂的態度上,它與市民文化是不謀而合的,或者是合謀的。
表麵上看,高雅文化對搖滾樂的抵製是高雅對低俗的一種反擊,因為搖滾樂威脅它的崇高地位。
其實,高雅文化對搖滾樂的抵製,不僅僅出於高雅文化自我利益的維護,不僅僅是文化階級的階級歧視,而是在民族文化傳統上與市民文化結成了神聖同盟。
搖滾樂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典型的西方文化,它雖然發端於一個被壓迫民族和被壓迫階級的民間音樂,但就其整個精神來說,則是西方浪漫主義傳統的產物。
那麼,中國文化中是否包含著西方式浪漫主義的基因,更具體地說,搖滾樂的基因呢?
從理論上講,回答應該是肯定的。
因為任何文明都是從自然中生長出來的,必然包含著野性的力量。
在中國上古時期,儘管經過三代,特彆是有周代的禮樂政治的教化,文明與野蠻的疆界已經牢固確立,但是人們從殘存的神話片斷中還是了解到,在曆史上曾經有過逐日的誇父、與顓頊爭帝的共工、大戰黃帝的蚩尤,以及無頭英雄刑天。
他們所代表的原始力量被禮樂文化壓抑在文化意識的底層,無論儒、道、墨,還是陰陽家,在這一點上是認同的。
以儒家為代表的曆史理性主義還試圖將它們從曆史的記憶中抹去,但是它們始終潛藏在中國人的生命中,不斷轉變為貧窮、戰爭和暴虐。
在道家自然無為的外衣下,它也偶露猙獰,如魏晉名士的狂放,不就頗有些離經叛道的意味嗎?
但是,由於中國文化的強大的現實主義傳統,自然力量在文化形態上的表現,往往是溫和的、理性的。
這就決定了名士的狂放不可能具有西方浪漫派詩人那樣的狂熱和野性,不可能具有狄奧尼索斯式的自我焚燒的激情。
中國文化是否蘊含搖滾精神,這個問題換一種說法就是:中國文化在多大程度上溝通和開放著原始生命。
據史家研究,秦漢以上的中國人也曾有過闊大活潑的生命力,那時兵道大盛,百姓多勇武強悍,富於冒險和犧牲精神。
隻是漢以後,以孝治天下,家大於國,行為軌於禮,思想定一尊,那種闊大的生命活力就衰頹下來了。
在儒家文化的創始者孔子那裡,那種勇武進取的精神也是受到稱道的,“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
中行決非平庸隨和,事實上它是很難做到的,退而求其次就是狂狷,狂即進取、豪放,是一種極端形式。狂出真性情,也不失為聖人之道,這說明,以倫理政治為核心的儒家文化也是向生命真實開放的,這種叛逆的行動的精神,其實就是搖滾樂在中國生長的土壤。
此外,中國革命在一定意義上也秉承了浪漫主義傳統,它既是冷性的政治運作,也包含熱性的浪漫精神。
浪漫精神是沒有價值維度的,如果說它有所指向,那就是打破常規,革新秩序,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在社會革命的邏輯中隱含著搖滾的精神。
革命,戰爭,這一切野性的力量都與搖滾相通,但是搖滾將它們形式化了,將它們限定在特定的舞台。
這樣就容易理解,在崔建、唐朝的演唱會上,為什麼一些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老戰士會成為搖滾樂迷,因為他們的心性是相通的。
不過,隨著時代的向前推進,物換星移,國人的熱情逐漸消解,悠久的民族傳統也逐漸恢複起來了,倫理的力量在加強,在普羅大眾中,可以感受到對搖滾樂的強有力的抵製。
那些裝束奇特,內心善良的搖滾樂人,理所當然地被歸入“街頭痞子”的行列,他們那吵鬨的音樂更是讓人深惡痛絕。
不過竇維,張儲,何永他們這些癡迷於搖滾的真性情者,依然選擇堅守,或者說,他們無路可退,隻能在彆人的注視下,一條道走到黑。
“有沒有希望?有沒有希望?”
何永在舞台上聲嘶力竭的呐喊者,台下眾人早已經熱淚盈眶,不管有沒有希望,他們依然執著,堅定的相信著搖滾不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