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
許是天公作美, 臨近金盆洗手的這幾日,天氣都是難得的晴朗。
一大早。
劉宅就熱熱鬨鬨的,上至劉正風師徒等人,下至那些打掃的丫鬟婆子, 都是從一大早就起身忙活了。
劉夫人幫著劉正風更衣, 她是個四十左右的美婦人,衣食無憂, 養尊處優,保養得跟二三十歲的女人也差不多。但是,今日,她卻微微皺著眉頭,好似心裡有什麼掛心的事情似的。
劉正風係好了腰帶, 低聲道:“夫人不要擔憂了, 橫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況且,此處又是江南,就算他們真的不懷好意,也少不得要給花家麵子。”
劉夫人聽到這話,心裡才稍稍舒出一口氣。
她低聲道:“隻盼今日能平平安安地金盆洗手才好。”
劉正風笑了笑。
他心知這事是不可能的。
他已經收到消息, 左冷禪親自來了, 既然左冷禪來了,那就說明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一想到這裡。
劉正風心裡就不禁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花家告知他此事的時候, 他為了求全周全,硬著頭皮,頂著江湖人的懷疑,將金盆洗手的地點改在了江南,沒想到,都已經讓步到這個程度了。
左冷禪依舊不肯放過他。
“老爺,花家幾位少爺來了。”外頭傳來了管家的聲音。
劉正風連忙道:“快讓他們進來。”
“世叔。”花滿樓兄弟數人衝劉正風拱了拱手,行了晚輩禮。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劉正風驚訝地問道。
花滿樓和花滿庭對視了一眼。
兄弟二人默契一笑,道:“世叔,我們是來給世叔道喜來的。”
“哦?”劉正風有些驚訝。
……
日近午時。
可喜日頭並不大,故而不涼不熱,倒真是個大好天氣。
劉正風在江湖上交友不少。
天南海北都有他劉正風的朋友。
又加上衡山派的世交,和江南本地的地頭蛇,一早上,登門拜訪的人那叫一個絡繹不絕。
那劉宅也是寬敞,那麼多人都容得下來。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等到了劉宅門口,那十幾頭高頭大馬嘶聲而立。
這一手功夫,登時叫路過的眾人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那馬上的眾人不是旁人。
正是嵩山派等人。
左冷禪從馬上翻身躍下,其他弟子也跟著利落下馬。
正是應了那四個字“來勢洶洶”。
眾人當中有人本來有心上前和他打個交道,但見他板著一張臉,似乎不像是來參加金盆洗手,倒像是來尋仇的,連忙歇了心思,心裡暗怪道,都說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今日是衡山派劉正風金盆洗手的好日子,這左冷禪鐵青著一張臉,是怎麼回事?
“左盟主。”劉正風收到左冷禪來的消息,連忙迎了出來。
左冷禪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
旁人紛紛側目,心裡都泛起了嘀咕來了。
今日怎麼說,好歹也是劉正風的大日子,左冷禪身為五嶽劍派的盟主,對劉正風這態度,有點兒耐人尋味啊。
劉正風不以為奇。
他早已知道左冷禪他們來者不善,又怎會感到驚訝?
很快,又有其他世交來了。
劉正風很快就放下左冷禪等人,去招呼其他人。
左冷禪師徒數人坐了一張桌子。
因著他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再加上前幾日那事眾人還記在心,一時之間,四周圍熱熱鬨鬨,反倒是他們這一張桌格外冷清。
明明是在廳中央,卻比在犄角嘎達還安靜。
這恰好,正合了左冷禪師徒等人的心意了。
丁勉壓低了聲音道:“師傅,今日聽說,花家之人也到了此地,咱們的計劃會不會……”
左冷禪截斷了他的話頭,“花家就算來人,那又如何?今日我們所行之事無一處不可示人。是那劉正風自尋死路,彆說花家來人,就算是少林、武當的方丈、掌門在這裡,也無話可說。”
“是。”丁勉應了一聲。
他雖然應了一聲,卻總覺得今日之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隻是他知道左冷禪脾性,前不久才吃了虧,這會兒他要是多說幾句,說不定左冷禪就要怒了。
故而,把一肚子的話都憋住了。
不一時。
劉府上上下下整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地都坐滿了人。
天門道長、定逸師太等人就不消說,他們本就是劉正風的故交,今日劉正風的大日子,豈能有不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