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士棲終於還是走了, 不過從縣長的臉色來看, 瞿青猜他回去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人走後, 瞿青對還未反應過來的眾人道:“繼續吃啊,食物不能浪費,就算是咱們,也是難得吃上一頓肉的。”說著還順便夾了一塊排骨給正在長身體的江珠, 隨後又給貓兒夾了一點。
抬眸看了一眼花子舟, 瞧著他眼底藏著的小小的期盼, 便笑著也給他夾了他愛吃的蘑菇,花子舟得了他夾的菜, 立刻眉開眼笑。
旁邊的江獵戶看到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莫名的酸臭味, 覺得著實沒眼看, 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轉, 便把手中的碗往瞿青那邊遞了遞,用惡心得要死的音調說道:“瞿青哥哥, 人家也要。”
“滾。”瞿青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雖說兩人在昨天晚上喝酒的時候已經說開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心裡的氣還沒有完全消。
一個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自己哭訴是真的喜歡花子舟,怎麼想瞿青都覺得還是好氣。
他們兩個的互動看的眾人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江珠咧著嘴, 忽然覺得嘴裡的飯有些不對勁, 他伸從嘴裡一拿, 呆愣地道:“我牙掉了。”
瞿青一下子笑噴了,剛才的冷臉一下子就維持不住,連連拍著江獵戶的肩膀道:“你看你把你兒子的牙齒都笑掉了。”
旁邊花子舟安慰道:“江珠,沒事的,小孩子換牙正常,是上牙還是下牙?上牙丟到床底下,下牙丟到房頂上,這樣牙齒就會長得整齊又漂亮。”
江珠聽完放下碗筷,拉著貓兒就興衝衝地出去往房頂扔牙齒去了。
“走了啊。”吃完飯,江獵戶一拍肚皮,拉著兒子就慢悠悠地往回走,走之前還用擠眉弄眼地看著了看瞿青。
瞿青衝他翻了個白眼。
家裡忽然就隻剩自家人了,氣氛莫名其妙地就緊張了起來。
瞿青趁著花子舟收拾的時候,順便把明天要上的課給備好了,隨後又覺得坐立不安,想收拾下,可屋裡又整整齊齊,一塵不染,他幾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要做點什麼,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晚上……
哥兒……要怎麼做來著?
他本來是十分緊張的,理論雖然也是了解過一些的,但畢竟也沒什麼實戰經驗,可是當他看到花子舟緊張得同手同腳的樣子,頓時就不那麼緊張了。
最後他找出了乾淨的衣裳,帶著兩人像慣常一樣去溪水邊的澡堂子裡洗澡,他先熱上了水,自己卻先用冷水先洗了,反正也快接近夏天了,他倒是不怕冷。
出去後,他叫花子舟和貓兒把換下的衣裳遞出來,等了一會兒,看著花子舟纖細白皙的手腕,瞿青眼神微動,兀地發現自己現在好像有點上火,趕緊接過衣裳就移開視線。
隨後他順手就在清涼的溪水裡將臟衣裳給洗了,也順便讓自己接觸接觸點涼的冷靜一下。
花子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有些不安地道:“先生,衣裳放給我洗把,你的手該用來讀書寫字的,這些活不該你做的。”
瞿青手上動作沒停:“少廢話,你快洗你的。”
花子舟見他不聽,便趕緊加快了洗澡的速度,心裡想著要快點洗完等下出去把衣裳搶過來自己洗,畢竟他一個哥兒,竟然讓夫君給自己洗衣裳,說出去人家會惹得人家笑話的。
這回花子舟用了比以往快了一倍的速度出來,卻遺憾地看到瞿青早已把衣裳都洗好了。
瞿青見他出來了,便端起裝著濕衣裳的盆,兩大一小,緩步往家走,耳畔伴隨著花子舟的柔聲低語。
“先生,往後洗衣裳的活,都交給我吧,叫人家看見了不好。”
瞿青道:“也不常這樣,況且也沒有人看見,再說了,什麼叫做我的手是讀書寫字的手?花子舟,你可彆想逃避我給你布置的作業。”
花子舟麵色一囧,手足無措地道:“雖然是這樣,但是萬一……”
天色漸暗,百鳥歸林,對麵遠方的人家屋頂飄起了寥寥炊煙,與天邊最後一絲晚霞一般,慢慢散去。
瞿青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回到家,和花子舟一起把濕衣裳拿出來掛在院子裡的竹竿上晾起。
晾好後,瞿青拍了拍手,環視了一圈自己這個院子的籠子裡養的雞鴨魚狗,角落裡放著尚未完成的編織品,又望著已經被他和花子舟打理得勉強像個樣子的茅草屋。
已經像一個小小的家了,可是還不夠啊。
不夠啊,他需要掙一份家業出來,至少要足夠花子舟安然無憂地帶著貓兒生活一輩子的底氣。
他已經決心扛起了這個責任,那就沒有選擇放下的餘地了。
晚上貓兒堅決要和他們一起睡,花子舟尷尬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今晚可是他盼了許久才盼來的,最重要的圓房。
他求助地看向瞿青,瞿青倒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笑眯眯地答應了貓兒,一家三口並排躺好,貓兒睡中間。
花子舟氣鼓鼓的,眼底藏著幾分失落,他心想,或許瞿青真的不是那麼在意他,隻是又不想他離開,這樣家裡就少了給他忙裡忙外的人了。
瞿青看出了他的情緒,卻沒有開口安慰,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明天早晨要上學呢。”
花子舟更氣了,心想這一定是故意拒絕拖延的意思了,他撇著嘴悶悶地道:“知道了,我會早睡的。”
瞿青一呆,隨即爽朗地笑了。他不是這個意思的,確是叫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