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戚南聲笑笑。
或許，就是昨天從後視鏡裡看到的，鹿茗看那個女人的眼神。
“是彎的，那就更好辦了，你直接追求不就好了。”周怡輕輕鬆鬆放言。
戚南聲看了她一眼，要是事情有她說得那麼簡單就好了，也是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不會這麼簡單，甚至還會有些艱難。
但是，即使是這樣，她便更想要去闖一把這荊棘。
見戚南聲不說話了，周怡推了推她，試探她有沒有睡著，“你怎麼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得了，還是讓我送你吧，雖然你戚姐是中學扛把子姐，喝醉了也抵不住這社會的險惡，我把你送回去比較放心。”周怡強調。
結完賬以後，周怡攙著醉醺醺的戚南聲回到自己車上，還幫她係好安全帶，她心裡就佩服了，明明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聊天的人，下一秒就能睡成這樣，這中間一點過渡也沒有。
戚南聲還住在那個地方，周怡去過很多次，能夠輕鬆找到，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把她送到門口以後，從戚南聲兜裡找出了鑰匙開門，一路把她扶到了床上躺下，怕她醒來會吐會嗆到，周怡還特意幫她身體掰側躺著，又搭上了一條薄被，確定放心後才關門離開。
戚南聲隻覺得腦袋昏昏的，沒精力去想任何事情，稀裡糊塗沉睡過去。
*
玩累了，鹿茗和季阿姨一塊去吃午飯，地點也在芭提雅海灘邊的商業街上，這條街真的十分商業化，不是吃飯的就是售賣各種紀念品的，總之是特地為遊客量身打造的，而且她們又碰到了昨夜的那個人妖。
對方似乎也認出了她倆來，路過時人妖對鹿茗比了個雙手讚，臉上是意味深長的笑，鹿茗總覺得這笑容底下不簡單。
她又好奇地回頭多看了兩眼，發現她在和路邊的男人隨便搭訕，其實她們的生活也非常不容易，晚上要表演，白天還要四處拉客，壽命也十分短暫，平均四十歲左右，鹿茗沒辦法去評判她們這樣的生活，總之人活在這個世上，本就是充滿苦難。
你不是那個人，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更不要輕易去評價那個人的生活。
走進一家餐廳，巨大的風扇呼啦啦吹著，鹿茗肚子上的衣服直接被吹鼓了起來。
她和季阿姨找到一個桌子坐下來，點了些常吃的菜。
季侑青看著對麵那個衝她傻笑的姑娘，忍不住詢問：“你的那位學姐……今天不來找你了嗎？”
“學姐她今天已經回國了。”鹿茗回答。
“哦……”季侑青點點頭，居然會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季侑青看了眼鹿茗說：“上午玩得開心嗎？”
“開心！”鹿茗笑著說，眼睛變成一條線，嘴角是彎彎的形狀，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季侑青問。
“就是有點太花錢了。”鹿茗喃喃。
“有些該花的地方不用省，既然都已經來了，如果不體驗一把的話，豈不是會留下遺憾。”季侑青頓了頓又說：“人這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錢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心疼錢，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可能像她這種看淡生命的人才會有如此深刻的體驗吧。
但是鹿茗現階段還無法理解，因為她是窮苦人家的家庭，深知錢來之不易，也心疼爸爸媽媽掙錢辛苦，絕對不敢亂花錢。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鹿茗好奇問。
“7號，返回的機票在那頭，怎麼，想提前回去了嗎？”季侑青問。
鹿茗抿唇搖搖頭：“我還好，我聽季阿姨的。”
“還剩兩天了，今天過一夜，明天我們去普吉島吧。”
“好啊！”鹿茗一口答應下來。
飯後回到酒店，季侑青以午休為由回到了房間，鹿茗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整理今天拍攝的一些照片，借著酒店的WiFi，發給媽媽看。
沒想到居然收到了回複，鹿茗以為他們在家裡忙。
葉昭月：哇，去了那麼好玩的地方啊。
鹿茗：我們還玩了摩托艇呢！
葉昭月：這些都花了不少錢吧？
鹿茗：的確……尷尬.JPG
母女倆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葉昭月是心裡過意不去，女兒花人家那麼多錢，而鹿茗是覺得自己也花了季阿姨很多錢，心裡過意不去，就這樣兩個人好久都沒有說話。
鹿茗：我會好好讀書，將來好好賺錢，對季阿姨好的，還會帶媽媽你和爸爸一起出國來這樣的地方玩。
葉昭月：好好好，乖孩子，在國外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不要亂跑。
隔壁的季侑青回來後便洗了個澡，出來爬到床上睡前看了會手機，看普吉島上的酒店，挑來挑去最後被一家民宿給吸引，還是華人在當地開的，沒多考慮也就定了下來。
隨後放下手機，閉上眼睛逐漸誰去。
和媽媽聊完天，鹿茗打開了手機相冊，一張張翻閱，其中好幾張抓拍到的季阿姨，還有無意中出鏡的她，每一張都好美，像畫報一樣。
恨不得全部都洗出來，裱進相框裡保存起來。
不知不覺看了一個小時多，鹿茗打了個哈欠開始有些困倦，便放下手機也學著季阿姨開始睡午覺。
就假裝她和自己睡在一起那樣，鹿茗把多餘的枕頭放在了床旁邊的位置，午安，季阿姨。
說完，她伸手輕拍了拍枕頭，閉上眼睛來。
*
嚴楚第一次來電玩城，原來這裡麵還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她和孟小斐在這裡麵一待就是整個下午，時間不知不覺便悄然流逝。
孟小斐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七點了，對嚴楚說：“我們回去吧。”
“嗯！太太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嚴楚隨口問。
“嗯……昨天晚上的菜還不錯，你隨便挑兩道做吧。”孟小斐微微一笑。
兩個人回到之前的停車場，車子開到大道上時，外麵的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隨著冬的接近，日後隻會天黑得越來越早。
因為從市區開回家至少也要一個多小時，路程有些長和無聊，孟小斐便問她：“有沒有什麼喜歡聽的歌？”
嚴楚其實不大追星，聽歌也少之又少，但這個時候有人問她，總得趕緊想個名字回答對方。
“有王菲的歌嗎？”
孟小斐有些驚訝，邊切換王菲的歌邊問：“沒想到你這個年紀還喜歡王菲。”
嚴楚笑了笑解釋說：“其實是我有個好朋友很喜歡聽她的歌，因為我知道的歌手不多。”
“原來是這樣，那你那個朋友也挺有品味的。”孟小斐笑道。
嚴楚用力的點點頭表示讚同：“她學習成績也很好，人也長得漂亮！”
“是嗎？”孟小斐好奇起來，“她是和你一樣大嗎？”
嚴楚點點頭，略微可惜道：“隻不過高考後她去了大學，我沒考上大學。”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孟小斐安慰她說：“沒關係的，每個人走每個人不同的路，誰說一定要讀大學才能有出息了，隻要你肯努力，一定也會有所成就的。”
“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會有出息嗎？”嚴楚喃喃。
“當然啦，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啦，你看你才這麼小，就這麼肯吃苦，你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一路上聽著歌，車子開在寬敞的大路上，嚴楚感到沒有暈了。
可能是適應了，也可能是曾太太開得平穩了些。
大概在八點三十分左右，車子拐進了彆墅區，還在遠遠的時候，開車的孟小斐便看到了自己家裡一樓亮著燈，頓時疑惑喃喃：“我老公今天晚上回來了嗎。”
“有可能。”嚴楚喃喃。
她的心裡怕死了，又要麵對那個男人啊。
孟小斐慢慢開著車來到了自家門口，發現門口停著一輛車，靠近後才發現並不是她老公的車，而這時車內駕駛位上有個人抬頭看了過來，孟小斐認出來了，是她婆婆的司機，該不會……
真的這麼巧的嗎？
她每天待在家裡的時候，她婆婆都沒過來，恰好這一天她讓嚴楚陪自己出去玩，結果她婆婆就過來了？
“不是我老公。”
“嗯？”嚴楚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她說得話。
而此時，車子已經開進了院子裡，孟小斐泊好車，手抓著胸口的安全帶略帶嚴肅的表情說：“我婆婆過來了。”
！！！
是那個刁蠻的老太太？
天啊，這個簡直比曾先生還要恐怖啊，嚴楚這個時候反而希望是那個男人了。
“我們先下去吧，見機行事。”孟小斐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嚴楚也跟著一塊下車去。
孟小斐走在前頭，嚴楚跟在後麵，雙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有母嬰用品，也有今天新買的衣服，其中包括孟小斐自己的，也有孟小斐買給嚴楚的。
開門進去，果然，孟小斐抬頭第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板著一張臉的章蘭，她婆婆。
“媽，您怎麼過來了，吃飯了嗎？”孟小斐笑著很自然地打招呼。
嚴楚跟在她後頭進屋，大氣不敢出，默默地在玄關換好了鞋子。
章蘭沒有搭理她，依然是保持著貴婦的坐姿，高高在上的姿態，一聲不吭，一張臉陰沉得很。
孟小斐沒辦法隻好回頭小聲對嚴楚說：“你先去做飯吧。”試圖支開她。
“好。”嚴楚小聲回應，正要拎著東西走開，沒想到被章蘭一口喝住，嚇了她一跳。
“站住！”章蘭看了過去，“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嚴楚有些不知所措，頓在那裡。
孟小斐趕緊笑著解釋：“媽，我今天出去逛街了，買了點母嬰用品還有孕期穿得衣服。”
“拿過來我看看。”章蘭喝道。
嚴楚看向孟小斐眼神求助，孟小斐也很無奈，隻好示意讓她拿過去。
章蘭看到這麼多的袋子，竟然一個一個拿出來檢查，後來查到了孟小斐給嚴楚買的衣服，質問起來：“這也是你孕期要穿的衣服？這恐怕不是你的號吧。”
孟小斐知道她婆婆一向精明，這種事情壓根就瞞不住她，索性直接招了。
“媽，這是我給嚴楚買的衣服，她沒什麼新衣服穿。”
章蘭一聽徹底來氣了，將衣服一把摔在一旁，反問她：“她隻是個保姆而已，家裡的傭人，你給她買什麼衣服啊？難道你看到路邊的乞丐沒錢吃飯了，還要管他們一日三餐嗎？”
孟小斐覺得挺尷尬的，尤其是嚴楚還在的份上，自己被這樣數落。
“媽，這兩個概念不一樣。”她反駁。
章蘭才不管那麼多，繼續咄咄逼人：“孟小斐，你是不是覺得花的是我兒子的錢，你一點也不心疼體諒他工作辛苦是嗎？拿我兒子的錢給一個傭人買衣服，你是很多錢嗎？”
“媽，您乾嘛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孟小斐覺得難堪極了，真的很難堪，要不是看在她是長輩，是她老公的母親，是她肚裡孩子的奶奶的份上，她真的忍無可忍。
“我說話難聽，是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吧？孟小斐，我之前跟你交代過什麼啊，千叮嚀萬囑咐，說讓不要出門去，好好在家安心養胎，這個孩子來得不容易，你聽了嗎，你是怎麼做的。”
“我知道我跑出去不好，但是媽，我實在是憋不住了想出去逛逛而已。”
“還有你，你是怎麼照顧我兒媳婦的？”章蘭不聽孟小斐解釋，繼續把炮火轉移到了嚴楚身上，“你這丫頭怎麼拿錢不辦事啊，還慫恿我兒媳婦給你買衣服，你是何居心，你怎麼這麼貪。”
“我沒有，我……”嚴楚覺得自己好委屈，但又不能和她吵吵，因為她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她真的很需要錢。
如果來這裡賺不到錢，那她就又要回到山裡種地了。
“你不要妄想解釋什麼，跟我說什麼都不管用，扣你幾天的工資你就老實了，今天晚上罰你沒有晚飯吃！”章蘭指著她說完後，又怒斥：“還愣在這裡乾什麼，回到自己房間檢討思過去！”
嚴楚咬咬唇，為了錢她忍了。
看到嚴楚灰溜溜被罵的離開，孟小斐徹底無語了。
“媽，您看您這是乾嘛，她隻是個孩子而已，而且衣服是我要給她買的，你乾嘛那樣說她。”
“還有你！”章蘭用手指著她，“你彆以為現在給我們曾家懷了孫子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該說的我還是會說，以後不要把我兒子的錢不當錢！”
孟小斐不想繼續和她掰扯下去，“我知道了，媽，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說完冷著臉就要走。
“你等等！”章蘭又不依不饒叫住她。
“我讓人做了晚飯，你吃了再去休息，可彆餓著我孫子了！”
在章蘭的強迫盯梢下，孟小斐一個人吃下不少東西，直到實在吃撐吃不下去，章蘭這才肯放過她。
本來今天一天都是好心情的，卻沒想就這樣被破壞了。
有時候孟小斐真的很懷疑，自己放棄了前程早早嫁人結婚，應對婆媳關係，一地雞毛，究竟是對還是錯。
現在想想還是上半年在國外的那段時光幸福，一個人無拘無束，但那個時候不覺得，整天都會想家，想老公，現在卻是那麼羨慕。
章蘭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借著婆婆的身份好好教育了一番孟小斐，說她怎麼怎麼不該到處亂跑，怎麼怎麼不該頂撞她，怎麼怎麼不該亂花錢給保姆買東西……
總之，孟小斐全都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了，她婆婆年紀大了，不和她計較，更不想為此生氣動了胎氣。
嚴楚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裡，撐著臉麵對著窗戶發呆，而此時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距離午飯時間已經過去了九個多小時，她好餓，真的好餓啊，肚子不停地咕嚕咕嚕叫，提醒她進食。
外麵已經安靜了下來，嚴楚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有時候不禁會想，曾太太有個這樣刁蠻的婆婆，冷漠的老公，婚姻真的會幸福嗎？
本來就恐婚的她，到了這種時候就有更加恐婚了。
就在這時，她看到章蘭那個老太婆從房子裡出來了，已經走到了院子裡，嚴楚正看著，結果老太太忽然一個回頭，朝這邊看過來，嚴楚嚇死了，二話不說蹲下身，過了好一會，等她再次坐起來時，外麵已經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這下總算是走了，嚴楚鬆了一口氣。
肚子又咕嚕咕嚕叫了，她還沒做晚飯呢，不知道太太有沒有吃東西，她懷著孕餓肚子不太好吧。
正這樣想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嚴楚起身打開門來，孟小斐站在門外，手裡還拿著一個飯盒，裡麵裝著飯菜。
“拿去吃吧，我都給你裝好了。”
“可是……”嚴楚低頭盯著飯盒，默默吞了吞口水。
“沒事的，不要怕，我婆婆已經走了，你快吃吧，一定餓壞了吧。”
嚴楚忽然很感動。
就是說不上來的感動，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你怎麼了？”孟小斐幾乎以為她要哭了，一時有些著急，“我婆婆就是那樣的人，你彆管她。”
嚴楚低頭吸吸鼻子，抱著飯盒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