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 女,24歲,雲南臨滄人。高中輟學, 外出打工, 輾轉來到粵江市,大概兩年前在京九牧馬私人會所泊車管理處當管理員, 沒過多久因為姿色過人, 被調到工作和福利更好的水療所,直到半年前突然辭職。”
“詢問過會所員工, 說是章熙被會所客人胡高飛看上, 兩人交往過一陣。後來分手, 聽說鬨得不是很好看。之後章熙辭職,有說是胡高飛不想看見她才讓會所辭了她――”
“照這說法, 章熙綁架胡高飛、和他同歸於儘是出於情殺。”
“一部分會所員工這麼認為, 但有少部分人言辭閃爍,供詞前後矛盾,就我而言, 我覺得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季成嶺將調查得來的結果敘述給在場所有刑警。
會議室上首是分局局長、市局支隊的刑副隊以及兩三位老人, 其後才是有些精神不振的李瓚。
佟局抬手示意他繼續說:“盯準這少部分人,一一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他們知道的東西不一定多, 但零零碎碎湊合起來也是條線索。”
“人都盯著。”季成嶺:“京九牧馬會所是一所高檔的私人會所, 平時很低調, 深受高產階層的歡迎。會員十有□□是粵江市高產階層,分彆來自政、商和學術界,如果真像章熙說的那樣, 涉及到人口買賣,恐怕……”
他沒繼續說下去, 在場所有人心知肚明。
章熙曾是會所員工,而胡高飛是會所會員,她帶著胡高飛一起死在人民群眾的眼皮底下,臨死前還提及‘人口買賣’,不難猜想會所和‘人口買賣’或有一定的關係。
假如證據確鑿,會所所有會員都將是‘人口買賣’裡的從犯,偏偏這些‘從犯’分彆來自政商和學術界等高產階層人士。
可以想象這一切被公布出來後,將會造成多大的社會動蕩。
這是比海港走私和坑水街毒品販賣還重大的案件,因為它涉及到國家的公信力。
季成嶺:“胡高飛,本地人,年29歲。普通家庭出身,畢業後跟在周博學那一圈子人的身邊混,自己開個小公司、搞點投資累積資產,這幾年趁著娛樂圈投資大熱圈了一波錢,業內小有名氣。私生活混亂,大搞男女關係,曾劈腿氣得交往幾年的前女友流產……就這一點來說,這位前女友比章熙更有可能殺胡高飛。”
停頓幾秒,季成嶺補充:“如果章熙和胡高飛僅是目前所知的情感糾葛。佟局、刑副隊,李隊,我的報告完畢。”
刑副隊應了句,把主場交給佟局。
佟局:“章熙和胡高飛這條關係深挖下去,章熙怎麼從臨滄到粵江、怎麼被會所辭工,這半年來她在哪裡、怎麼過的,還有最重要一點!”
此時的佟局不像往常每次都將案件的主控權全權交付出去,而是親自坐鎮上首,冷靜的聽從下屬的報告並從雜亂的報告中提取有用信息,再遊刃有餘的下達指令,不慌不忙、穩定人心,就像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那樣臨危不懼。
分局平時懶散的老人此時從令如流,展現出一種年輕警察所沒有的鎮定和默契。
“到底是誰連通章熙那輛汽車和警方、當地電台的廣播通訊?對方真正目的是什麼?這起案件和刑偵辦最近經手的凶殺案有沒有牽扯?!”佟局瞥了眼李瓚,繼續說道:“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王!”
“在!”如被電流過過全身,王立刻挺直腰背,一掃熬夜的疲憊,儘力表現朝氣蓬勃的一麵。
佟局:“你電腦技術好,查一查廣播通訊這裡。”
王:“是!”然後就沒他事了,他又悄悄的萎靡下去。
佟局又說了一些布局,然後讓其他人注意補充小細節,最後詢問還有沒有問題。
沒人回答,等於沒有問題。
佟局點了點頭,同市局來的刑副隊交流:“邢隊,你有沒有什麼可補充?”
因案件牽連甚廣,所以市局決定插手這樁案件。
“啊?”刑副隊像剛發完呆被叫醒,扒頭發、扯衣領,提一下精神,沉吟片刻才說:“你們說的挺好,我基本沒什麼補充。不過――”他話鋒一轉,看向全程也沒幾句話的李瓚:“我能問問李隊,章熙為什麼指定你幫她?”
李瓚出神的盯著桌麵,壓根沒聽到刑副隊的問話。
陳婕坐他旁邊,悄悄推了推李瓚的胳膊:“李隊!李隊!醒醒,市局的刑副隊問你話!”
李瓚回神,頂了頂鼻子,還挺光明正大的問:“你剛才說什麼?”
刑副隊沒回話,他身邊同是市局來的下屬有點意見的翻白眼,老早聽說東城分局是個‘養老院’,因海港和坑水街兩樁大案裡,東城分局表現不俗,他們還以為‘養老院’終於崛起,沒料到分局裡其他人是挺有精氣神、反倒這刑偵隊隊長全程發呆。
也太不專業了。
刑副隊好脾氣的重複問題。
李瓚:“我不知道。”
刑副隊:“你不知道?”
李瓚刮了刮下巴,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我名聲響亮,章熙慕名而來?”
支隊刑警心想,不僅不怎麼專業,還特彆不要臉。
李瓚聳了聳肩膀:“你彆抱有期待,我現在也很懵。章熙一係列舉動明顯異常,她,或者‘他們’的真正目的可能是牧馬會所、會所背後的人,也可能是拯救被販賣的女人,總之不會是我。我隻是個不重要的橋梁,也許因為之前案件的順利解決讓章熙覺得我是個能信任的、有能力的‘警察’。總而言之,我不重要。”
刑副隊想了想便說道:“說的有道理。那說說你們最近在辦什麼案件?”
“倒是有得說。”李瓚這會兒來了精神,他正愁應該怎麼打報告欺騙佟局去說服市局認可這樁連環凶殺,以便聯動幾個區展開地毯式搜尋可疑凶殺案。
“大家都先彆走,聽聽我的猜想,一起商討、共同合作,攜手破案、同鑄和諧社會。那是這樣的,事情要從城郊兩樁凶殺案說起……”
隨著李瓚滔滔不絕的介紹,在場除了已經習以為常的東城區老油條們,市局刑警則是一臉懵逼,怎麼也沒辦法想象除了章熙這樁棘手案件之外,李瓚手裡居然還攢著疑似連環凶殺的棘手案件。
這怎麼還湊一起來的?你們東城區都喜歡買一贈一的嗎?是不是都喜歡大場麵?就沒哪樁案件是輕鬆簡單、一目了然的仇殺或情殺嗎?
聽到最後,年輕的刑警們沒反應過來,曾經有過經驗的刑副隊已經躺平,從絕望到麻木的接受也不過幾十分鐘的時間。
他還能怎麼樣?還不是得攜手把案破?
“以上,就是我們正在追查的案件。”李瓚:“本來人手不夠,但有人才輩出的市局的鼎力支持,有支隊精明能乾、多謀善斷且經驗豐富的諸位同僚協助,我相信再多案件到了你們手裡都綽綽有餘。”
舔了舔唇,李瓚像個爸爸那樣和藹慈祥的說:“刑副隊,您看您能和市局是直係親屬的關係,上班就跟回家一樣。您回家跟家裡人提一兩句,回頭各個區配合搜索一下可疑案件,不用證明,直接甩給我們東城區辨彆就行。”
想了想,李瓚多補充一句:“都是為了服務人民。”
刑副隊麵無表情,佟局把臉偏向一邊,視若無睹的喝茶,內心對此是樂見其成,因為不用他向上打申請報告,感覺就好爽。
李瓚:“刑副隊?”
刑副隊:“我會提,不保證能不能成,這是李隊你的猜測。”
李瓚笑了,“能提一句就成。”
這兩樁案件暫且定下來,支隊和分局兩邊人馬全都打起精神,開始高強度工作模式,緊急行動、展開調查,儘量在輿情達到沸點之前交出令人民群眾滿意的答案。
因是突發意外和輿情重大,群眾、媒體和省廳都在關注,連中央都朝距離甚遠的南方投來注意的一眼。章熙特意點名李瓚,這樁案件對外也是交給李瓚來辦,實際市局派了好幾位老刑警過來協助。
同時,上麵大開綠燈,嚴厲要求各方全力配合,一定要在最短、最快的時間裡完美解決這樁案件!
棘手命案和眾人期盼的目光等重大壓力背負在身的李瓚,反而是局裡最沒有緊迫感的人,他按部就班,不見焦慮,也沒見有什麼動作,隻在辦公室裡複盤一些案件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