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玉麟不再理會那小哥兒的頑劣, 站在碗裡悶頭洗澡。不過他如今小小的一隻,圓滾滾胖乎乎,兩隻胳膊都抱不住頭, 隻能胡亂的泡了泡熱水,又擦洗了一下頭發,就要求出來。
陸千山原本盯著對方的小屁股蛋兒看,越看越像個大湯圓。聽著小東西洗完了要求出浴, 突然正色道:“我剛想了, 既然你是漢子我是小哥兒, 自然不能總是與你有肢體接觸,不如這樣……”
他走出屋子, 沒一會兒拿回來一隻大湯勺,直接用湯勺把碗裡的鐘玉麟舀了出來, 還在碗壁上篦了篦水, 然後倒在早就準備好的乾淨手帕上麵。
鐘玉麟撅著屁股趴在手帕上, 整個人都呆了。
陸千山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像個大餃子, 倒像個大元宵。”
鐘玉麟氣的渾身發抖,他哆哆嗦嗦的拽著手帕裹在自己身上, 覺得自己都要被氣哭了。堂堂十九歲快二十歲的曌國三皇子, 竟然被人用勺子從碗裡舀出來……
陸千山見對方小臉兒都白了, 隻好止住笑, 捏起一隻小手帕給對方擦頭發, 嘴裡還道:“趕緊擦乾淨, 萬一著涼就不好了。你生病了我又沒辦法給你找大夫,好不容易救回來彆再出岔子。”
鐘玉麟忍下了胸中一口惡氣,任對方在自己頭上揉搓,然後又被拿到炕頭他專屬的小被窩跟前。他忍著恥辱,飛快的換了一塊乾帕子把自己裹住,然後鑽進被縫的像個襪套似的被窩裡麵。這被窩被炕頭熱氣烘的又軟又暖,小小的枕頭像個大花生,若是平時看了一定會覺得很有趣,隻不過現在很有趣的變成了他自己。
“你定要這樣欺辱我嗎?”鐘玉麟把自己埋在被窩裡,悶聲問道。
鐘玉麟收拾了大碗和勺子,又把自己洗漱乾淨,盤腿兒坐在炕上,才慢吞吞的道:“我欺辱你做什麼?是你左一個放肆右一個放肆,我還沒說你欺辱我呢。”
鐘玉麟道:“一個哥兒怎能如此!”
陸千山有些不耐煩,道:“所以我用勺子舀你了啊,不然下次換成筷子?再說了,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有,怎麼到你嘴裡我反而低人一等了?”
“你有什麼?”
“我有生孩子的本事,你有嗎?”陸千山撩起眼皮子瞅了小元宵一眼,“行了,你趕緊睡吧。”
鐘玉麟簡直要被這哥兒胡攪蠻纏氣瘋,他惱怒道:“你倒是有生孩子的本事,若是沒我你能自己生?”這話剛說出口,就頓時覺得說錯了,於是又羞又窘,乾脆把自己埋在被窩裡。
陸千山嘖了聲,吹熄了油燈,抱元守一開始吸收靈氣。
鐘玉麟盯著陸千山的側臉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認這小哥兒長得確實漂亮。可是如此聰慧又漂亮的小哥兒,怎麼之前會被那一家子拿捏住,甚至還搞得自己被休?若是他真的不想嫁,應該有不少辦法可以不嫁。可是自然嫁出去了,為什麼還要讓自己被休回來?而且聽這家其他人說的話的意思……這小哥兒之前脾性並不是如此,那究竟是什麼導致這小哥兒變成這樣?
而且……
“你在做什麼?”他看陸千山坐了半天也不睡覺,忍不住問。
陸千山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道:“修煉。”
“修煉?”鐘玉麟的小眉毛擰在一起,“修煉什麼?”
“修仙啊,怎麼,你沒見過?”靈氣在體內循環一周,讓他十分舒適,就這麼兩天,靈氣的濃鬱讓修煉事半功倍,渾身都輕盈了不少。
鐘玉麟哼道:“自然見過,原來你與那群騙人的道士是一樣的。”
陸千山閉著眼,說話仍舊慢吞吞的,“哦,是嗎?可是你背後那咒符卻並不是個騙人的玩意兒啊。若不是我及時發現,怕是你早就化為塵埃了,還能在這裡胡思亂想的跟我頂嘴?”
鐘玉麟頓時愣了,他抬起小胖手摸了摸脖子後麵,略有些失神。過了好半晌,他才奶聲奶氣的問道:“那,我還能恢複的,是嗎?”
“有我在,你怕什麼?而且我還能告訴你這符咒的目的……白公子,估計你是得罪了人。這符咒一般都是可以近身之人才能下的,不但近身,還得是親近之人。下了符咒之後會在特定的時候被啟動,那時你會緩緩變小,最後小成塵埃,再也找尋不到。等你死了,你身上的氣運就會被這咒符轉到其他人身上。不過還好,白公子是大氣運之人,符咒啟動之時被我感應到,於是夜奔百裡找到你還能救了你,也算是緣分。”
鐘玉麟沉默不語,臉色難看。能近身的,還得是親近之人。這種人屈指可數,隻是他一個都不想去懷疑。當時他查完江南鹽場貪汙案回來,一路遭到追殺,身邊帶的暗衛也逐漸變少。眼看著離皇城越來越近,又遇到大風雪,自己也與暗衛失散了。他原本以為自己能撐到進城,可是突然一陣頭暈,等醒來就變成這幅樣子,來到了這裡。
“既然這樣,對方為何不直接殺了我?想要我的氣運,還派人追殺……不,或許追殺我的與下咒那人並非一路。陸公子,要多久這符咒才能解開?”鐘玉麟生完氣,頭腦難得清醒了。
想要殺他的人很多,想要得到自己氣運的人估計也隻有皇家人才可以,否則就算拿了又有什麼用?隻是他現在一失蹤,消息怕是已經傳到父皇耳中。父皇向來疼愛他,而且他又是嫡出,手裡辦了不少大案,估計太子之位也隻會落在自己身上。可是他上麵還有兩個哥哥,下麵七個弟弟,拋去三個年歲最小的,能與自己爭奪一把的有至少六人。若真是要轉氣運,那得益者必定會在這六人之中。
父皇至今未立太子,上麵兩個哥哥也已成婚,可是卻也未能封王,至今住在皇子府。自己府內也有一個側妃幾個侍妾,但是正妃人選還未確定。與自己年歲相當的四個弟弟也都有了側妃,隻等自己娶正妃了。
天家無父子兄弟,不管那幾個兄弟平時表現如何,可是若有機會能得到那張椅子,怕是每個人都會嚴肅對待。
所以,究竟是誰?
他問完,又等了半天,才聽對方說道:“你倒是聰明,知道下咒與追殺的不是一路人。下毒容易解毒難,如今那符咒已經被我封住,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而且也切斷對方與你的聯係。如今對方也知道你沒有死,但是卻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其實這也是好事。至於什麼時候能解開,或許一兩個月,或許一兩年。你且耐心等待就好。”
怎麼能耐心?他都快急死了!
“那陸公子是否可以傳信給我親信?我怕家中父母擔憂。”鐘玉麟盤算著自己失蹤這件事不可能藏太久,但是得讓父皇知道自己還活著。還有母後那裡,得知自己失蹤,母後不定要多傷心。
陸千山道:“如果你確定你的親信可信,我倒不是不能幫你。”
鐘玉麟猛地呆住了。是啊,他的那些親信,哪個可信哪個不可信?若是傳出信卻被人截了,豈不是還把這陸千山一家連累了去?
想到這裡,他更加苦惱了,整張小胖臉都憂鬱成了一團。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冒出個女人的聲音,“主人。”
他猛地睜開眼,竟然看見黑暗中飄著白蒙蒙一團的人形,嚇了一跳,“什麼鬼?”
“我的役鬼,你竟然能看到?倒是有造化。”陸千山伸展了身體,道:“那家又折騰出什麼樂子來了?”
紅娟行了個禮,作為漂浮了幾十年的鬼,她最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能看什麼不能看,於是就裝作沒看見枕頭邊那個小玩意兒,輕聲道:“到不是什麼樂子,那家秀才沒從主人手裡討到什麼好處,回去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罵了一頓,那老太太撒潑打滾的想要把這件事模糊過去。秀才家想要讓他們家老四分了家單獨去過,那陸廣會自然不會同意,鬨到吃晚飯還陰陽怪氣呢。晚上的時候,秀才他爹跟陸大田說老太太不明事理,總這麼鬨也讓他們沒臉,讓陸大田管嚴一些。還說家中房子太少,以後兒孫成親了住不開,若是每次回來都這樣鬨騰,那以後就不回來了。陸大田說開春給他們蓋新房子呢。”
陸千山道:“蓋房子可得不少錢,老太太能樂意?”
紅娟掩嘴一笑,道:“自然是不樂意,不過最後還是妥協了,說就挨著後院再畫一塊宅基地蓋倆土坯房,讓老二老三搬進去住,空出來的屋子給秀才公兄弟倆住呢。”
村西陸家現在住的房子也是祖上的基業,正兒八經的大青磚房,寬敞舒適。他家五個兒子,可是現在卻要把最老實的二兒子和三兒子兩家挪去住土坯房,真是柿子撿著軟的捏。不過那也是彆人家的事兒,他管不著。
“有與我家相關的嗎?”他問。
紅娟點點頭道:“那陸秀才問他娘,主人當初究竟怎麼被休的,看上去似乎十分氣惱的樣子。還說……還說早知道主人當年受苦,不如自己娶來做妾,反而還能護著。”
陸千山差點兒沒被那秀才惡心死,“他怕是瘋了吧?娶我做妾?嫌命長了嗎?他這麼說他媳婦兒沒意見?”
紅娟道:“看上去好像沒什麼意見的樣子,不過那於氏瞅著並不是好相與的,十分精明呢。還勸她婆婆說不過就是個哥兒,還被休過,抬進門做妾也正好。說他們平日裡在縣城讀書沒空伺候婆婆和奶奶,讓,讓主人過去伺候……”
陸千山都快被氣笑了,“他們家是不是都瘋了?我們兩家都撕破臉了,他們還有臉說這個?”
紅娟道:“奴婢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看那家人的意思,是想用主人抬過去做妾這件事緩和兩家的關係,說主人這樣以後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與其嫁給那些老鰥夫什麼的,不如給年輕有為的秀才做妾……”
陸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