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軍爺們都走了,陸千山又張羅著把食肆重建了。原本的棚子沒動,在旁邊的空地上重新起了一片屋子,蓋的又寬敞又亮堂,還用了不少青磚,這可把不少人都眼饞壞了。畢竟現在不少人都住著土坯房呢,根本住不起磚瓦房子。可是看人家陸廣明家,不光自家房子是磚瓦的,就連個食肆也蓋成了磚瓦的,還整了個小二層。
一個村邊兒的食肆,搖身一變成了個小酒樓,能不讓人眼饞嗎?
不過這裡看上去像個酒樓,卻並不以買吃食為主。一樓的四麵牆上擺滿了貨架子,貨架子上都是一罐一罐的各種調料,一進門就異香撲鼻。
瓦罐羊肉再賣上兩個月就會因為天熱不好存放失了市場,陸千山打算換成簡單的鹵味加燒烤,再從食肆後院打一口井,湃一些可以生吃的蔬菜以及水果,讓來往客商解渴。不過羊雜湯不會撤,這東西便宜扛飽,就算天熱也會受歡迎。
陸大田看到陸廣明家蓋的食肆,臉色有些難看。他原本想著蓋兩件土坯房把老二老三分出去住,可是因為泥餅子這件事兒,讓陸張氏名聲變得有些不好聽了,這個節骨眼如果再說讓老二老三住土坯房,估計會被人戳脊梁骨。
春闈要到了,家裡有三個人要下考場,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陸張氏從錢箱子裡往外拿銀子的時候臉都是黑的。自從從陸廣明家搬回來,就讓他們家元氣大傷。那幾天讓陸大田幾個兒子和陸張氏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如今錢一下子少了大半,又沒有什麼收入隻有支出,若是在想有進項就得等老二老三出去乾活,或者是秋收之後賣掉糧食。
陸張氏拿了五十兩銀子,又填了幾塊碎銀子遞到陸大田手中。送銀子這事兒隻能陸大田來做,因為陸張氏信不過她那幾個兒子。
沒了這五十兩,錢箱子裡就剩下不到四十兩銀子了。陸張氏磨著牙蓋上了錢箱子塞進炕櫃裡麵。其實這四十兩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是一筆很大的錢,最起碼能保證家裡人都穿暖吃飽。可是對陸張氏來說,這四十兩壓根花用不了幾個月。她老閨女陸秀秀過了年就十五了,也該相看人家了,她想把陸秀秀嫁到縣城裡麵,可是隻有這麼點兒錢,連嫁妝都湊不齊。
她現在隻希望兒子和大孫子能考上官,不管是誰有了官,那就是有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好人家可以隨便挑,她也能睡個踏實覺了。
陸千山的兩個弟弟都是省心的,現在每天放學回來路上還記得挖豬草野菜,嘴裡也喃喃的背著老師教的學問。每次學了新的字也先不在紙上寫,而是從地上寫明白了才會寫在紙上。就算寫,也是一開始用淡墨,等乾了用濃墨,一張紙能寫兩回。
陸千山再三說家裡有錢不需要如此節省,倆小的都不同意,還振振有詞道就算是有錢,那以後也是要做大事的,不能因為他們的自私就拋費。如今上學書本紙筆就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這倆孩子是真的舍不得。
食肆的生意現在相當不錯,有不少客商知道這邊有這麼個食肆,哪怕繞點兒路也要過來進個貨。眼看著周氏也要忙不過來了,陸千山琢磨著要不要蓋個作坊。
這邊的院子都大,左右也都空了不少地方,這作坊就可以蓋在院子後麵。請了人也不需要做彆的,隻要炒料就可以了。這種簡單的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活兒,隻要是手腳麻利,不管小漢子還是大姑娘都做得來。
不過蓋食肆花了家裡大筆的錢,陸千山想了想,從鐘玉麟給他的銀票中抽了一張,拿去給了周氏。
周氏也感覺到了壓力,每天一睜眼就配料炒料一直到大晚上,一天下來累的半死,渾身油星味。若是之前對她來說這氣味是相當誘人的,可是現在嗅了卻直想吐。原本好幾天才洗一次澡的周氏和曾紅梅如今每天都要燒一大鍋水洗澡,就為了衝掉這一身的油星味。
實在受不了了。
所以當陸千山把銀票拿過來的時候,周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蓋,蓋個大的!”周氏說完,又忍不住乾嘔了半天。
陸千山看了周氏的臉半天,突然笑道:“娘不舒服以後這活兒就讓我做吧,你實在不想閒著就跟悠悠一起配料。”
周氏用水漱可口,歎氣道:“人不能不服老啊,以前這點兒活兒我真的能乾的好,如今……哎……”
第二天,陸千山就托人去鎮上請了個郎中過來,周氏看見郎中還茫然呢,就被陸千山帶去房間。郎中給周氏號了脈,笑道:“恭喜這位大嬸子了,這是喜脈啊,看著像是已經三個月了呢。”
周氏整個人都愣了,“啥?你說我又有孩子了??”她說完,臉頰瞬間通紅。自從讓陸大田他們一家子滾蛋之後,陸廣明家裡就寬敞了許多,這人一輕鬆起來就會有些小想法了。可是她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能懷孕呢??
郎中道:“嬸子身體好,這一胎坐的也實,以後隻要彆累著就不會出問題。”
周氏摸著自己的肚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陸千山想了想,又把曾紅梅喊了進來。曾紅梅帶著一股子熱辣的油煙味進來,道:“咋的了?娘這是……什麼病?”
陸千山道:“娘沒有生病,是有喜了。”
曾紅梅眨眨眼,哎喲一聲,“娘你厲害啊,又有了?這也太好了!”她是真的替周氏開心,畢竟現在都講究多子多孫,能生養就是福氣。
陸千山又道:“既然請了郎中來,也給嫂子看看吧。”
曾紅梅立馬擼了袖子把胳膊伸了出去,郎中號了脈,忍不住哈哈笑道:“恭喜這位小嫂子,你也有喜了,差不多也是三個月。”
“哎喲!!”曾紅梅差點兒跳起來,“我也有了?這可太好了!!”
一家兩個女人都有了身孕,這可是大喜事。陸廣明他們回來之後聽了這件事頓時高興地團團轉。尤其是陸千帆,他成親一年多了,之前因為住的擠,曾紅梅不願意讓他碰。後來住寬鬆了陸千帆這個火氣十足的大小夥子就忍不住了,晚上都恨不得黏在媳婦兒身上。
這件喜事兒很快就傳了出去,陸張氏知道了之後氣的砸了個碗。外麵現在對她的傳聞十分難聽,都在說她是老虔婆。現在陸廣明家又傳來喜訊,這更給人話頭子可以嚼說了。畢竟曾紅梅嫁到陸廣明家一年了都沒什麼動靜,結果讓陸大田一家子搬出去之後很快就有動靜了。這代表什麼?代表家裡去了晦氣了啊。
晦氣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周氏左手張羅著托人給曾紅梅娘家帶話,右手張羅著在自家院子後麵蓋作坊,還把話也放了出去,作坊蓋起來要在村子裡選人來乾活兒,隻要是乾淨麻利的,不管哥兒漢子還是大閨女小媳婦,都能來試試。
這一下子可讓人激動壞了。
村裡過了農忙,男人們倒是可以出去掙點家用錢,可是女人們就隻能忙乎家裡的事兒。勤快的就喂豬喂雞種上些菜,或者去山腳挖野菜撿果子撿柴什麼的。可是這些事哪裡比得上銀子更讓人喜歡呢?而且這村東陸家做的都是灶台上的活計,女人哥兒們最擅長了,他們能不高興嗎?
這簡直成了村裡的大事,就連村長也過來看了好幾趟,甚至開始幫忙監工了。
若是在農閒的時候,說要蓋房子在村裡喊一聲,給幾個銅板,管兩頓飯就會有大把的漢子們過來幫忙。可是如今是農閒,請人蓋房隻能去鎮上找,蓋房的工匠也不能住進陸廣明的院子,不過倒是可以去食肆那邊原本的棚子屋住。那個屋子如今已經空了出來放一些雜物,現在收拾個大通鋪絕對沒問題。
因為作坊對房子要求不高,所以不到十天就蓋好了。十多根高大的木頭柱子撐起一片屋頂,周圍都是土坯,為了通風也都是蓋大半截高。作坊裡麵壘了七八個灶台和一溜的案板以及幾排貨架子。等到了冬天,通風牆就用草簾子木頭板子封住,再加上屋裡的幾個大灶也不會冷到哪裡。
作坊一蓋好,周氏親自操持著開了鍋,讓每個來應聘的哥兒媳婦的上灶看看收益。雖說隻是炒料沒什麼技術,可是既然有這麼多人可以選,那自然要選最好的。除了炒料還要選幾個人看著火,這就得上了年紀有經驗的嬸子們來做了。
陸金琳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跟趙氏說了。作坊能管一頓飯,就算要把錢都上交給陸張氏,可是能在那邊吃一頓飽飯也是很好的。可是現在正是農忙,趙氏雖然也很想去,地裡卻脫不開手。
不過周氏也沒招上幾個人,農忙期間不管男的女的還是哥兒都離不開家,來幫忙的都是半大的閨女哥兒,而且每天也隻能坐半天活兒。不過這也讓周氏寬鬆了不少,她帶著曾紅梅陸千悠配料,看著那幾個閨女小哥兒炒料,順便再看看火頭,總算沒有之前那麼累了。
這邊剛輕鬆沒幾天,突然有人上門了。
來人穿的十分富貴,鮮亮的布袍子裡麵裹著綢緞的薄棉襖,腰帶上還綴著玉佩跟精美的荷包,一副貴氣的樣子。
“你們家當家的呢?”這人身邊的小廝大聲道:“快把你們家當家的叫出來,我們大爺要跟你們家做個生意!”
因為作坊開張以及周氏她們有了身孕,陸千山便不再往地裡跑,而是留在家裡照顧著。
聽見外麵有人喊,便抬腳走了出來,“什麼事?”
那人看見陸千山,雙眼一亮,“哎喲,這窮鄉僻壤的,還藏著個這麼精致的小美人兒呢?”